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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銀翼殺手》這麼「不好看」,卻總是被奉為經典?

每次評選影史最經典科幻片,《2001太空漫遊》和《銀翼殺手》總會被搬出來說事。然而,當很多人慕名去觀賞這兩部電影的之後,會蹦出「不好看」的簡單總結。

是因為太老了嗎?畢竟一個1968年,一個1982年,當年的特效奇觀在今天已經不算什麼。而其中的「idea」,比如人工智慧的反叛,克隆人的自我認知,這種橋段也被後世重複過多次。經典之所以為經典,是因為其開創性和歷史價值,而在今天就沒有太大觀賞價值了嗎?

和《銀翼殺手》時常掛鉤的一個詞,是「賽博朋克」。「賽博朋克」即Cyberpunk,Cyber就是Cybernetics(控制論,指代信息科技),punk就是朋克,一種叛逆的風格。合起來就是「信息科技的叛逆者」。這是一種對未來的想像,也是一種獨特的藝術風格。未來時代,科技高度發達,卻並沒有給人類帶來烏托邦式的大同幸福,相反,由於技術掌握在少數人或大公司手中,這種鴻溝反而加劇了人類的相互壓迫和分化,因此在各種炫目的科技視覺效果的陰影下,大都市裡充斥著各種骯髒、貧窮、陰暗的角落。

《銀翼殺手》並不是賽博朋克思想的開創者,在它之前已經有很多以此為主題的科幻小說,這部電影本身也是依據一部小說改編的。但是《銀翼殺手》是賽博朋克第一次在大熒幕上大放異彩,把文學中的思想與情感視覺化,從來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於是創作者很聰明地從現實世界中尋找靈感,東京澀谷和香港是最符合這種人口高度密集、城市與技術高度發達、階級差距也甚為巨大的設定的。因而東亞面孔、漢字、光怪陸離的霓虹燈,再加上符合陰暗氛圍的黑夜與陰雨,就成了賽博朋克不可或缺的元素。

討巧的是,在視覺特效並不發達的1982年,陰暗的主色調正好可以遮掩技術的不足,這也是《銀翼殺手》的視覺效果在今天看來也不落後的原因。

再想想《攻殼機動隊》、《黑客帝國》等後世的賽博朋克傑作,無一打上了這一鮮明烙印,這都要拜《銀翼殺手》所開的先河所賜。

當然,這仍屬於「開創性和歷史價值」,回過頭來看看大多數人給出「不好看」評價的理由:節奏太慢,不知所云。而並不是特效老,橋段已見過之類。會不會它們被奉為經典的原因,其實還藏在「節奏太慢,不知所云」里呢?

我們今天的觀眾,早已形成了對好萊塢類型片的敘事節奏的習慣,並以理所當然視之。電影首先要講好一個故事,似乎是天經地義的道理。如果你認可電影是一種藝術形式,我們不妨類比一下另一種藝術-文學。文學可以有講故事的小說、寓言,也可以有不怎麼講故事的散文、詩歌,那麼電影為什麼不可以像散文、詩歌一樣,不以講故事為先呢?何況,《銀翼殺手》還是很明白地講了一個故事的,只不過確實節奏比較慢。那麼這慢節奏的原因,是否是加入了一些如散文般詩性的東西呢?

《銀翼殺手》的故事是關於「複製人」的,其內涵和人造人、克隆人類似,一個特徵是成年人形態的他們克隆了人類的所有機能,但不包括情感,二是為了防止發展出危險的情感和思想,他們的生命只有四年。換做今天的科幻片,複製人的第一使命肯定是求生,然後找出真相,然後挫敗陰謀,殺死Boss,喜迎解放,然後與人類和平共處或開戰以便有續集。

讓我們來看看1982年的複製人又是如何所思所想的吧。

一開始,他們也很自然的是求生。不同的是,他們不是反抗奴役而求生戰鬥,而是四年壽命大限將至,來尋找發明他們的人來求得延長壽命的方法。淡化了「受壓迫者」的印記,我們是不是發現這些複製人有些面熟呢?自古以來,我們人類不也是一直求神拜佛,尋求長生不老呢?追求永生,必然會引向追尋自己的造物主,追尋造物主的過程,本質又是「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裡去?」這一終極問題。所以你看,《銀翼殺手》其實講的是人類自己的故事。

從這個角度也不難理解,複製人為什麼要殺死自己的創造者,大老闆泰勒了。造物者泰勒並不在乎複製人的訴求,延長生命,自己存在的意義,而只是得意於自己創造的傑作是如此的精巧、「完美」。回想各種宗教神話中的神,對人類的態度何嘗不是如此呢?捏橡皮泥一般當做玩具,行事不按自己的心思來,就降下天災;膽敢造通天塔來尋找自己,那就來一場大洪水全部毀滅重來。作為被創造者,原來自己存在的意義只是玩具,怎能不憎恨把這份痛苦帶到世上的造物者?

既然是人類自己的故事,追求長生而不得,下一步會怎麼做呢?那就是追求認同。我比人類有更好的體格,一樣的心智,為什麼不能像人類一樣生存?片中出現的幾個複製人,都努力地儘力活得像一個人,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在地下舞廳表演的Zhora,她只是混跡於人群中靠自己謀生,並無加害之意,卻被從天而降的銀翼殺手毫不留情地追殺,最後慘死在了一堆服裝店的石膏模特之間。努力活得像一個人,結局卻是死在了一堆假人之間,多麼可悲。

複製人擁有了人性,渴望做一個真人;反過來追殺他們的銀翼殺手Deckard,以真人自居,卻以理所當然的理由肆意屠殺,逐漸喪失了人性。真人和假人的界限就這樣模糊了起來。影片也在多處有意地暗示這一點,另一個女複製人Pris偽裝成玩偶,坐在一大堆也可活動的假人之間,真假難辨;她奇異的體操式攻擊,以及中槍倒地之後血流如注、狂暴的掙扎,都把她定義成了一種真人和假人之間,一種令人心驚的形態。

而複製人的頭領Roy,更是超越了人性,展現出了神性。Roy的戰鬥力遠超Deckhard,但面對這個殺死兩名同伴的仇人,Roy卻並沒有痛下殺手。他拔起釘子,戳穿了自己的手心,在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刻,放飛了象徵和平的鴿子,救了追殺自己的仇人一命,還喚醒了仇人那逐漸消失的人性。被釘穿手心,救贖蒙昧的仇人,這是不是也有點面熟啊?一介複製人Roy的境界,竟可與耶穌比肩。

反過來看,以真人自居的自信,就一定那麼可靠嗎?影片中的另一個女複製人Rachael,就渾然不知自己的複製人身份,因為她有一整套被移植的完整記憶。而記憶的不可靠,後世的科幻片也沒少渲染了。作為主角的銀翼殺手Deckard,由於他曾夢見獨角獸,而自家房門前又被同僚放了獨角獸的摺紙(此同僚還曾在複製人的房間中留下過一樣的獨角獸摺紙),因而懷疑自己的記憶也是被移植的。他是真人還是複製人,各路影迷爭執不休,但我覺得真相如何並不重要,關鍵是他懷疑了。懷疑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人性,自己的靈魂。

都說眼睛是靈魂的窗口,《銀翼殺手》也沒放過這一點,從片頭倒映著2019年洛杉磯面貌的眼睛,到那個設計眼睛的老頭子的整場戲,貓頭鷹不斷旋轉的眼睛攝像頭,乃至Rachael那看似空洞而又藏著複雜感情的眼神,再比如釘子戳手心這些看似「毫無必要」的細節,就是在本片慢節奏之間,加入的散文般詩性的東西的例子。

求長生而不得,求認可也不成,那麼還能追求什麼呢?那隻能是短短人生的體驗了。這也就是Roy那一段「科幻史上最美遺言」的由來:「我見過你們不敢想像的事物,我看到了戰艦在獵戶座肩上熊熊燃燒,我目睹了C射線在湯豪舍之門外的黑暗中綻放閃耀。這些時刻終將全流逝在時間的洪流里,就像在雨中的淚水一般。是時候…去死了。」

如果你求不得長生,也做不得人上人,是不是就會想想諸如週遊世界,多多體驗,不枉來人世走一遭呢?

一個充滿了寓言意味的科幻故事,各種細節元素緊密配合,和這賽博朋克的宏大背景,一起鑄就了不朽的詩意。是不是的確要比「找出真相,挫敗陰謀,殺死Boss,喜迎解放」深刻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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