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人傳：真正最早的篆刻家不是趙、吾，而是這位更早的大書法家

文化 02-03

前言：這是布丁《印人傳》系列的第一篇，此系列會陸續列出自宋米芾之後至近現代齊白石為止一系列篆刻人物，寫作的體例可能是三部分：1、人物簡介，2、印學觀點，3、篆刻作品。當然，在這三大部分之內必須會有我自己的一些看法，因為是整理性的文字，文中引用內容，會儘可能一一註明出處，如確無法查明出處的，也請篆刻達人諒解布丁學識弇淺，所聞所見未免有限，及時給予指正，以期這套《印人傳》能惠及更多的篆刻愛好者，使之能為傳承篆刻這門中國傳統藝術盡綿薄之力。

（米芾畫像）

1、人物簡介

米芾（1051-1107），初名黻，後改芾，字元章，自署姓名米或為芊，湖北襄陽人，時人號海岳外史，又號鬻熊後人、火正後人。北宋書法家、畫家、書畫理論家，與蔡襄、蘇軾、黃庭堅合稱「宋四家」。曾任校書郎、書畫博士、禮部員外郎。祖籍山西，然遷居湖北襄陽，後曾定居潤州（今江蘇鎮江），這是《人民網》對於米芾的介紹，米芾的傳奇事比較多，比如戀石成痴，比如戀硯成痴，比如有潔癖，比如喜祼身作字畫等習慣，比如喜歡帶著自己收藏的書畫作品開船四處遊玩，比如別人不敢寫的蜀素，他動手就是一大篇……等等，每一件事都可稱為傳奇。我們要再強調一點，他還是個對篆刻研究深入的印人。

2、印學觀點

沙孟海先生的《印學史》下過一個結論，他認為如果研究篆刻人物，「過去論印學名家都從趙、吾談起，而不上推米芾，我們認為這是不符合實際情況的。」（沙孟海《印學史》）

米芾是大書法家，大畫家，書畫理論家（比如他的著作《書史》、《畫史》、《硯史》），這是公認的，何以現在又要把米芾拿到印人這一系列呢，實在是米芾對於印章的研究太過深入，而他本人的身份又是文人。對於「印人」這個稱呼的兩個條件，他都具備，他又遠早於趙孟頫和吾衍，所以，要編個收錄正常的《印人傳》，米芾應當放在第一位。

米芾對於篆刻的貢獻主要是以下幾條：

（1）印章是鑒別真偽的主要憑證：米芾曾說：「畫可摹，書可臨而不可摹，惟印不可偽作，作者必異。王詵刻『勾德元圖書記』，亂印書畫，余辨出「元」字腳，遂伏其偽。木印、銅印自不同，皆可辨」（米芾《書史》125條）。畫可以描摹，書可以臨仿而不可以描摹，只有印章不可以偽造製作，偽作出來的一定與原印有差異。王詵（當朝駙馬，北宋同期書畫家）刻有「勾德元圖書記」印，胡亂往書畫上印，我辨識出「元」字腳處的破綻，他才承人認作偽。木印、銅印自然不相同，都是可以辨別的。

顯然，米芾對於書畫的鑒定有其獨特的功夫，他對印章的辨別鑒定能力是超群的，其實，米芾之所以有這樣的結論，在於印章的製作工藝的複雜性，融合了書法、繪畫、雕刻多項技能於一體的篆刻作品要達到一定的水平，顯然，比繪畫、寫字更難些，因此，作偽的印章會在一些只有米芾才能看到的細節上與真品有所差異，這是觀察力強悍的米芾對於印章的第一點見解。

（2）元朱文的真正創始人：米芾在他的《書史》中還有一條也很重要：「印文須細，圈須與文等」（米芾《書史》126條）

目前篆刻史上提到元朱文，上溯追究源頭，一般是趙孟頫，這是一般的認識，當然很有道理。但是如果看到米芾的這一句話，我們看到了米芾對於印章的基本審美：印文應當很細，印的邊框應該與印文一樣細。這不正是後世圓元文或者「元朱文」的基本審美要求嗎？

元朱文因為後來的趙孟頫、吾衍的大力提倡，這兩個人又都是元人，元朱文的名稱才漸成定型，這裡的「元」，一是元代，二是渾元，有圓轉的意思。但元朱文的基本審美理念，似乎米芾更早一些，我們現在驚嘆於趙叔孺、王福庵、陳巨來的元朱文印的典雅雋永之美的時候，不能忘了這位更早的印人。米芾曾說在書畫藏品上不能蓋太重的印章，理由是不能污損書畫，這也是元朱文的來由之一，但看下面這幅藏品，

（蓋了米芾多個印章的書畫藏品）

一幅書畫作品中，蓋了米芾多個收藏章，米芾這樣做，開了惡劣的風氣，看左面，就是趙孟頫的兩方印，收藏章蓋很多到了乾隆皇帝那裡到了極致。

（故宮藏蘭亭上米芾蓋的章有七枚）

故宮藏的禇遂良摹《蘭亭》的米芾跋，他連續用了「米黻之印」「米姓之印」「米芾之印」「米芾」「米芾之印」「米芾」「祝融之後」7方印之多。

（3）不同的印章有不同的用處：米芾說：「余家最上品書畫，用姓名字印、「審定真跡」字印、「神品」字印、「平生真賞」印、「米芾秘篋」印、「寶晉書印」、「米姓翰墨」印、「鑒定法書之印」「米姓秘玩之印」。玉印六枚：「辛卯米芾」、「米芾之印」「米芾氏印」「米芾印」「米芾元章印」「米芾氏」，以上六枚白字，有此印者皆絕品。玉印唯著於書帖，其他用「米姓清玩之印」者，皆次品也。無下品者。其他字印有百枚，雖參用於上品印也，自畫、古賢，唯用玉印。」（米芾《畫史》）米芾認為不同的印章有不同的用處，並在自己的用印實踐中實際踐行。這在後來的文人用印中也被廣泛沿用，甚至不同風格的閑章用在不同風格的書畫作品裡，其思想發源處，也在米芾這裡。

3、米芾的篆刻作品

米芾那個年代，沒有印譜，我們現在看到的他的篆刻作品，大多來源於書畫作品，因此，必然會喪失一些細節。再加上，據沙孟海推論，米芾的印作很可能是是他自己刻制的，而當時的印章材料都非常硬，做為一個文人的米芾，刻到這種程度，已屬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