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師德的「忍」何嘗不是一種與人為善的美德

婁師德是唐高宗、武則天時期的一位朝廷重臣，史載其「總邊要、為將相者三十年，恭勤樸忠，心無適莫，方酷吏殘鷙，人多不免，獨能以功名始終」。婁師德能夠以功名始終，與他的忍字功是分不開的。儘管位高權重，不過，婁師德留給後世的形象卻稍顯異類：超級能忍耐，堪稱無敵「忍者」。

婁師德擔任宰相時，他的弟弟被任命為代州刺史。在臨行赴任前，婁師德對弟弟說：「我現在已經是宰相了，你又成為了刺史，咱哥倆得到的榮耀實在太多了必定會遭人嫉恨，你知道怎麼才能保全性命嗎？對此你可有啥招應付？」弟弟回答道：「打今兒起，我會夾著尾巴做人，決不給哥添堵。假如有人向我臉上吐口水，我絕不還嘴，把口水擦掉就是了，不跟人對掐，決不讓兄長為我擔憂。您看我這樣做靠譜嗎？」

按理說，這回答已經夠隱忍的了，但是婁師德還是不滿意，皺眉說：「不大靠譜。」「那哥你說該咋整呢？」「你想啊，人家拿唾沫啐你，是對你發怒了。如果你把唾沫擦了，說明你不滿，你不滿人家就更怒了。我建議，別人往你臉上吐唾沫，你應該等待自然風乾。同時，你還應該保持微笑。」

從交際的寬恕之道來看，倘若沒有涉及到原則性的大是大非，對別人「唾面」之類的過激舉動沒必要較真，多加寬容忍讓，從而緩和以至化解彼此間的矛盾衝突，何嘗不是一種與人為善的美德。

教導弟弟隱忍之術，婁師德是頭頭是道。那麼，輪到他自己受到了不公待遇，是怎麼應對的呢？有一次，婁師德和同事李昭德一同去上班，因為他身體肥胖走路慢，行動十分遲緩，跟不上步伐，李昭德為等他停下來好幾次，極不耐煩，不禁埋怨地說道：「你這個田舍夫啊！」哪知婁師德聽到這句話後，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著說道：「我要不做田舍夫的話，還會有誰去做呢？這種羞辱人的話，擱一般人身上都受不了，何況有頭有臉的人。可婁師德聽後不僅毫不在意，反而以風趣的自嘲一笑了之：「如果我老婁都不算鄉巴佬，還有誰是呢？」面對這樣好脾氣的婁師德，李昭德也不好意思。做人能忍到這種地步，婁師德簡直是奇葩中的奇葩。

對同事，婁師德能做到忍讓為先；對一般人，婁師德也是隱忍為懷。一次，婁師德閑著沒事在街上溜達，忽然聽到有人指名道姓地罵他是畜生，他裝聾作啞，雲淡風輕地走了過去。跟著他的隨從聽著不是滋味，就提醒他說：「老大，聽見沒？有人罵你。」婁師德淡定地說：「他是罵別人吧，你聽錯了。」隨從說：「沒聽錯，他就是喊著你的名字罵街。」婁師德很謙虛地說：「是你搞錯了，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他是在罵另一個婁師德，沒罵我。」那人越罵越凶，隨從實在憋不住了，又說：「老大，那傢伙還在罵街，說你連禽獸都比不上。」婁師德打斷他的話說：「打住，兄弟，他罵我一句，你又對我重複一遍，不等同於你也在罵我嗎？再不要說了。」隨從沉默了，老大的心理素質真是強大得不可想像。

狄仁傑在當宰相之前，婁師德曾經極力在武則天面前推薦他，對此狄仁傑是一無所知。後來由於狄仁傑才能出眾，武則天讓其做了宰相。雖說同為宰相，但狄仁傑十分看不起婁師德，認為此人沒有多大才幹，所以經常排擠他，給其小鞋穿，對此，婁師德是毫不在意，一聲怨言都沒有。

一天，武則天召見狄仁傑問道：「狄卿，你覺得婁師德是個賢人嗎？」狄仁傑答：「婁師德做大將十分嚴謹，至於是否賢明我就不知道了。」武則天又問：「婁師德善於知人用人嗎？」狄仁傑回答：「我和他同僚，從沒有聽說他會知人用人。」武則天繼續說：「朕用卿，你知道是為什麼嗎？」狄仁傑慷慨地說：「那是因為臣寫文章出色，品行端正，絕非碌碌無為之輩而靠別人而獲得升遷。」武則天聽後，連連搖頭，對狄仁傑說：「你錯了，我之所以重用你，是因為婁師德的舉薦。」武則天隨即將以往婁師德推舉狄仁傑的奏章，一一拿出來，讓狄仁傑觀看。狄仁傑看完這些奏摺，羞得面紅耳赤，慨嘆道：「婁公盛德，我為所容乃不知，吾不逮遠矣。」對於婁師德薦狄仁傑一事，《舊唐書》這樣評價：「薦仁傑而入用，忠也；不使仁傑知之，公也。」

俗話說：宰相肚裡能撐船，為官者需德才兼備，有才無德者難堪大用。忍是一種智慧，更是一種大德，一忍天下無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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