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會議室關燈門」到「郵件門」：普華永道桃色新聞背後，那些孤勇的年輕人

普華永道最近可真是風波不斷。前段時間，「會議室關燈不鎖門為愛鼓掌」的新聞熱度還沒退去，一轉眼又來了個「郵件門」，出軌男原配妻子群發郵件抄送至普華永道公司上下，手撕小三。

看來，2018年金融圈的第一波熱搜，註定被普華永道承包了。

八妹只想問一句：不是說好的「四大是把女人當男人使喚，把男人當牲口使喚」的嗎？你們2017年的上市公司年報審計工作都做完了？居然還有精力搞事情？

這一篇文章，八妹就來給你們講一講，那些身處四大的年輕人不為外人所知的真實生活狀態。

本文5200個字，大概8分鐘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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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金融八卦女特約作者 陸小崴

2018年的開春伊始，作為國際著名的四大會計師事務所之一的普華永道，幾乎是接二連三地上熱搜榜。

就在前陣子，在網路上一度發酵的兩位普華永道Manager級別的男女員工在「會議室里關燈不鎖門為愛鼓掌」的熱度還沒平息，另一場新戲又上演了。

據悉，普華永道全體員工收到了一位女士群發給公司全體上下員工的郵件。女方在該郵件里詳細控訴普華永道女員工王某和同為普華永道員工的自己老公雙雙在婚內出軌。

吶，正室群發普華永道全體員工的郵件內容如下圖，熱愛吃瓜的群眾們可以自己看。

當事人親自出馬，正室手撕小三，普華永道帶給吃瓜群眾的一波又一波大戲，可比娛樂圈還要精彩萬分！

只不過，吃瓜群眾們看得開心也就罷了，那些成為新聞事件中心的四大人，他們的真實生活狀態到底如何？為什麼桃色新聞里的男女主人公在繁重的工作之餘還在熱衷「搞事情」？四大還是那個坊間傳聞的、「把女人當成男人使喚，把男人當成畜生一樣來使喚」的四大嗎？

1

每到年底，都是四大人最忙碌的時候。

曹揚作為一名在四大有著四年審計經驗的Senior，2018年的伊始，已經連著加了將近一個月的班。她每天從來沒有在晚上12點之前下過班，回到家以後倒頭就睡，第二天早上九點又已經坐在了公司。

當問起曹揚關於網上傳得沸沸揚揚有關普華永道的「桃色新聞」時，曹揚抬起透著疲憊和焦躁的雙眼，先是反應了兩秒鐘，繼而才從眼前滿是數字的財務報表中明白過來我想問她的是什麼。

「啊，那件事啊，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PwC前幾年就有的老梗而已。」

曹揚淡定地說，重新把目光聚焦在眼前的報表上。

在四大，員工的平均年齡不會超過30歲。巨大的工作壓力，連續一兩個月出差獨處的機會，如果加上男的再有點才，女的再有點貌，兩個人之間很容易擦出曖昧的火花。

兩年前，在某家四大就曾經發生過類似的事情。當時的一位男AIC（In charge，項目負責人）帶著一位女A2（Assistant level 2）下現場，晚上被客戶拉著喝酒。山東客戶熱情好客，不喝酒就不能下飯桌，甚至還放出豪言：

「你們要想從我這裡拿到資料，就得喝，不喝的話別想讓我配合你們的工作！」

當時那位女A2大概也沒有見識過如此場面，又不能喝，被客戶逼得都快要哭了。最後還是那位男AIC上去好說歹說幫忙擋了酒，自此，那位純情的A2妹子就對一表人才的男AIC芳心暗許。

再然後，男AIC又在工作期間多次幫助A2妹子解決各種棘手問題，甚至還在妹子工作壓力大崩潰大哭的時候給予溫暖的安慰。溫暖安慰的時間一長，兩個人就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了。

而男AIC和A2妹子搞曖昧的這段期間，那位男AIC是有正牌女友的。只不過，在四大，你和同事相處的時間，要遠遠超過你和女朋友在一起的時間。

再美好的感情，也抵不過朝夕相處。人心，就是如此奇妙又讓人無法預見。

不過，作為一名前四大員工，我還是要為老東家說句公道話。以普華永道北京分部為例，共有4000多名員工，烏泱烏泱的一群人，你不能保證這4000多人裡面，不會出現那麼一兩個搞事情的。放到其他任何一個行業，如果每日都有一大堆才華橫溢的青年男女湊在一起，再加上高壓工作之下的荷爾蒙萌動，任何人都無法保證不會偶爾出現桃色新聞來點綴一下大家枯燥苦逼的生活。

而對於像曹楊這樣的四大年輕人來講，他們根本就不會去關心誰和誰在辦公室里那啥啥，出軌渣男是誰，小三又是誰。就算趁著偶爾上個廁所的間隙，刷刷朋友圈或無秘，他們頂多也就是一笑了之，根本不會放在心上。這些四大的年輕人，他們是與八卦消息自動絕緣的一群人。

「我連活都做不完，還有閑情工夫去關心桃色新聞？」

曹揚在看到自己的郵箱里一下子多出來的50多封未讀郵件時，只得無奈地苦笑。

2

四大素來以其高強度的工作壓力而聞名，但儘管如此，每年的畢業季，將四大作為自己職業發展的良好起點，仍然是最受應屆生們歡迎的選擇之一。

相對於投行的高門檻，或者例如像麥肯錫這樣級別的諮詢公司令人渴望而不可求，四大尤其顯得更為親民一些。雖然在進入四大的前幾年，你確實需要熬上幾年的「苦逼搬磚期」。

只不過，對於已經在四大工作了幾年的「老人」來說，四大之於他們，就好像是圍城。

城外的人想進來，城裡的人想出去。

作為一名在去年剛剛擺脫了「四大狗」身份的藝歆來說，她對於四大的感情，是特殊而又複雜的。

「沒有人會打算在四大幹一輩子的。大多數人將四大當作自己職業生涯的跳板，在歷練3至5年以後，Senior級別以上Manager級別未滿，大多數的四大人選擇跳槽都處在這個階段。

在四大，平均每三年就要大換血一次。老人們出走，新人們進來，如此反覆循環。而那些能真正將財務工作堅持下來在五年以上並且沖著合伙人去努力的人，100個人裡面能有一個這樣的人，就已經很不錯了。」

藝歆如是講。

對於四大來說，雖然他們的官方都在宣稱，要求應屆畢業生是能夠「努力勤奮肯鑽研、有較強的學習能力、良好的英語基礎、懂得團隊協作、善與人溝通；如還有一定的財務專業基礎，會優先考慮」；然而，四大真正需要的人，是「會聽話而且肯按要求幹活」的人。至於是否為財務專業出身，其實並不重要。藝歆說她之前的四大同事裡面，就有學生物專業的，甚至還有學文史專業的。

作為一個勞動密集型的產業，四大人在某種程度上，其實和富士康流水線上的工人沒有什麼區別。

藝歆也曾經和所有懷揣著「四大夢」的年輕人一樣，在最初進入到四大的那一年時間裡，她充滿著激情，信念，和夢想，彷彿自己從此邁上了一條充滿光明的未來之路。從A1/2開始做起，最忙的時候，她能夠一直加班到凌晨六點，然後和同事們結伴下樓去吃個永和豆漿，再回家睡上一個小時，待到早上九點她仍然能夠準時出現在公司的會議室中。

「那個時候全憑藉著一股子精神氣。你不得不承認，有時候內心擁有的那種強大的信念感，是令你在無論多苦多累的境況下都能夠繼續堅持下去的動力！」

然而，藝歆內心的這種強大的信念感，在進入四大的第三年，開始慢慢消退。那一年的夏季，京東從藝歆他們部門挖走了一大批人。藝歆雖然選擇留了下來，但是那一刻，她對於四大的感情，第一次開始出現了動搖。

她在工作上不再表現得積極主動，也開始學著在會議上試圖頂撞自己的經理，甚至也開始效仿著其他同事，把屬於自己的工作任務分配到新來的A1/2身上。

「說不上來為什麼，只是覺得心好累好疲憊。」這是藝歆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在四大，Staff的薪酬標準都是透明的。最初以A1/2的身份進入四大，藝歆的工資水平在眾多同學中是領先的。然而在工作幾年之後，她的薪資增長卻顯得平穩而緩慢。每月稅前一萬五的薪資，扣除五險一金和個稅，到手一萬出頭。每月的房租要3500元，每月吃飯要3500元，再加上雜七雜八的開銷，幾年下來藝歆的手頭並沒有攢下多少存款。

當那些在銀行或者P2P公司工作的同學打電話給藝歆，讓她投資點他們的理財產品時，藝歆只能苦笑著拒絕。同學感到驚訝：

「不會吧，你可是在四大啊，做Senior也有一段時間了吧，你怎麼會沒存款呢？」

每當這時，藝歆就感覺自己當初對於四大的激情感和信念感在一點點的消失殆盡，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在這個行業堅持多久。

直到去年的某一天清晨，當藝歆結束過去連續一周每天12個小時不間斷的加班之後，驀然從睡夢中醒來時，她摸到自己左邊乳房處有一小塊硬結。她突然想起了前不久刷遍她朋友圈的那篇《德勤患癌員工離職事件》，她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她去看了醫生，萬幸的是醫生說那只是乳腺結節，告誡她要多注意休息少熬夜，放鬆心情注意減壓，多吃蔬菜少吃垃圾食品，養成健康的生活方式。當藝歆坐在從醫院返回公司的地鐵上，她翻出自己剛入職四大時發的一條朋友圈，那是她從財富中心俯拍CBD的夜景，配圖的文字寫的是：

「始終要更努力，才能離當初的夢想更近一步。」

藝歆終於釋然了，在她刪掉那一條朋友圈狀態的當天，她也遞上了自己的辭職申請。

對於一個已經不再年輕的人來說，只有身體和健康才是始終屬於自己的，其他的都不重要。這才是四大教會給藝歆最重要的人生道理。

3

雖然長久以來，坊間一直都在傳說四大是在「把女人當男人使喚，把男人當牲口使喚」，但是曹揚卻認為，這樣的說法還是有些誇張。雖然他們在最忙的時候，男人和女人都得當畜生使喚，根本不分性別。

然而在四大，其實工作強度還是有區分淡季和旺季的。每年的三四月份，是四大人最舒適的一段時間。公司上一年的年報審計工作已經做完，後續的工作還沒接上來，曹揚可以有更多的充裕時間來自己支配。

有的同事會選擇在這段時間出去度假旅遊散心，但是曹揚卻選擇利用這段時間來拚命複習CPA。在四大，只有考下CPA才有發展前途；就算日後自己不在四大做了，手上多持幾個重量級的證書，對自己的職業發展道路也是有益的。

「我自己其實是不後悔進四大的，畢竟凡是經歷就是成長」。曹揚如是說道。

相對來說，從四大出來的年輕人更加會受用人單位的青睞，主要是因為四大人的專業基本功足夠紮實過硬。那些從四大離開的前輩們，有的去做了VC/PE，有的去公司里做了財務官，甚至還有相當一部分優秀的大牛們直接去做了上市公司的CFO，拿著高薪酬和公司的股份。

如今的曹揚，手裡也有獵頭推薦過來的兩家公司的offer，一個是國內某大型國企的財務內審職位，另一個是與騰訊同級別的科技公司的財務官職位。但是對於曹揚，她卻真的還沒有完全下定決心要離開四大，因為畢竟，四大是將她培育出來的地方。

「我對於四大的感情，就好比當年的高三歲月。在你正經歷那段苦逼歲月的時候，你恨不得馬上就撂挑子不幹了；但是當你熬過那段歲月，再返過頭來回望的時候，你竟然還會覺得好親切好懷念」。曹揚笑著如此形容自己在四大度過的時光。

一切過程總需要有個量變的積累才能達到最終的質變，就好比如今的金融圈都在羨慕任澤平——恆大集團花1500萬年薪特聘的首席經濟學家，但是又有誰看到任澤平在被恆大挖掘出來之前，在券商二十年如一日地磨鍊其專業實力？

畢竟，在如今這個功利的社會中，你能為企業帶來的「溢價」，要能遠遠大於企業付給你的薪水才行。能扛得住事，才能終有一天能成事。

4

如今的四大，和十年前的四大比起來，籠罩在其身上的光環在慢慢褪去。

近幾年來，國家在大力鼓勵內資所的發展，國富浩華和中瑞岳華於2013年4月合併成為如今的「瑞華會計師事務所」，在收入上也曾一度超越四大裡面的安永和畢馬威而躋身前三，中國區的前四大會計師事務所首次有了本土會計師事務所的身影。

根據業內人士分析，在目前具有中國特色的資本市場中，由於國內中小企業的財務水平參差不齊，A股市場的IPO機制又對企業盈利能力、財務風險等方面要求很高，企業更多時候需要的是「輔導上市」。內資所在這方面可以「更靈活地執行某些審計程序」，「更了解中國本土的企業」，再加上內資所風險耐受程度較高，其審計費用也較四大更低，因而更受企業客戶的青睞。

而以普華永道為首的四大，則也很明顯地在受到這波內資所競爭的衝擊。自2017年開始，普華永道每年新招入的A1/2人數就在逐年減少。而在過去，往往一個由十個人負責的IPO項目，如今則減少至五人，項目強度沒有變，但是由於負責人數的減少，落到每個人身上的責任也就顯得更重。不得不說，這是四大在縮減人力成本，提高利潤率的方式之一，但是對於四大的底層員工來說，他們所面臨的壓力和挑戰，也和他們的東家一樣，急需轉型和加強更多元化的競爭實力。

然而，雖然四大的黃金十年已經一去不復返。但是如今的四大，卻仍然餘威猶在，吸引著一波又一波的年輕人前赴後繼地奔赴她的懷抱。

畢竟，用那些年輕人們的話來講，「四大，就是他們夢想起航的地方」。

註：文中所涉及到人物，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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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何看待那些四大人的職場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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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陸小崴】：金融八卦女特約作者，主業投行狗，副業碼字族；理性與感性並存，嚴謹與深情並重，願用手中之筆溫暖世態炎涼。曾留學英倫，現居帝都。個人公眾號：生活這點孤勇（ID:luxiaoweivip）。新浪微博：陸小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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