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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軍輝:似水流年

(《情感文學》17期,3月前截稿)

似水流年

作者:封軍輝

臘月二十九下午,我從小妹那裡知道大哥今年過年不回來了,他一家人和嫂子的母親一起去海南度假,那位老人身體不好,子女們希望她能在有生之年多看看天下美景,就輪流著陪她出去,今年大概輪到大哥一家了。大哥不回來,我一下子緊張起來,往年過年都是大哥負責安排過年的活動,活躍過年的氣氛,他不回來,這個千斤重擔要落在我頭上了,可我最不擅長干這些,心裡不禁有點發愁。

臘月三十中午,父親打電話來,說是不用回老家貼對聯了,他已經囑咐堂兄給老家貼對聯,給爺爺奶奶上墳掛燈籠,叫我啥都不用管了。我回他,往年也就罷了,今年新建了房子,我還是想回去看看,對聯燈籠我都準備好了,叫他不要操心了。父親這些年越來越瑣屑,彷彿我們兄弟都是三五歲的孩子,啥事都放心不下。

我開了車繞開主街道,十分鐘左右回到老家。對門的子斌、隔壁的堂叔、有明、銀財都在貼對聯,我一一問好,給他們發煙,街道貼對聯的鄉親都老遠吆喝著和我打招呼,我被友好的氣氛感染,也高興起來,和他們吆喝著開玩笑問好,新年的味道彌散在村子,不由人感慨還是農村過年熱鬧,城裡人過年怎麼過都像隔著鞋撓痒痒,不過癮。堂叔我給我打了些漿糊,我借了對門的梯子,自己攀上去貼對聯,風忽然吹起來,拿在手裡的對聯像掛在鐵絲上的圍巾,飄來扭去,差一點要撕壞了。我正為難怎麼辦,對門子斌的兒子嘟娃過來幫我按住了,和我配合起來,我問嘟娃現在是不是上大學了。嘟娃笑起來,說他都已經工作了,在新疆一個油田上班。我記得我開始工作的那年,嘟娃還沒有上小學,一晃數年,他都已經工作了,真是白駒過隙,光陰似梭。

貼好了對聯,我和好心的鄉鄰們道別,把燈籠交給堂兄,委託他傍晚時去墳地給爺爺奶奶掛上,然後開車去村裡的公墳。雖然不能親自為爺爺掛燈,但一定要親手為他們燒些紙錢,不然怎麼心安。我爺爺去世的早,我沒能見上他,不僅是我,就連我那兩個最小的叔父都沒能見上。聽父親說,爺爺去世時,奶奶已經懷孕幾個月了,後來竟然生下來一對老虎兒子,兩個叔父是遺腹子,雙胞胎。在那個歲月,可真是給家裡添了巨大的生活壓力,可敬的奶奶,獨自一人撫養了五個孩子,個中辛苦,是我們這輩人無法理解的。爺爺的墳頭在十幾年前村裡平地時平掉了,已經找不到一點痕迹,在安葬奶奶時,父親和叔父憑著記憶,在那裡取了些土,放在奶奶旁邊,算是將他們合葬在一起了。我在爺爺奶奶的墳前磕了頭,點著了一摞紙錢,心裏面滿是莊重。紙錢先是著的不快,我就用一根小樹枝挑了挑,不料正好一股風吹過來,火頓時升起並隨風向東面蔓延而去,東面的墳頭上都是乾枯的蒿草,嗶嗶啵啵的燃燒起來,把我嚇了一跳,我試了試用樹枝扑打,絲毫不起作用,火燒的越來越旺,呼呼做聲,只好站遠里看。公墳里十幾座墳頭,上面全是干枝枯葉,一座連著一座,這火燒得氣勢越來越大,幾分鐘內竟燒出焦黑一片,而且火併不熄滅,順著溝楞向遠處撕咬而去。我環顧四下,除了青綠的麥田,再無一人,心裡像做了壞事一樣忐忑不安。不知我點燃的這把火,燒了人家的墳頭,是吉利還是晦氣?俗語稱火燒財門開,但願我這把火燒的人家來年財旺,不然我又怎能擔起這麼大的責任!墳地往東北的坡上是馬難灘古廟,廟裡似乎有人,廟和墳地中間有道路相隔,想來火雖兇猛,必不能殃及寺廟,況廟裡有人,定能化凶為吉,想來想去,心中慢慢坦然,又不是我故意的,火起火滅都隨天意,管不了這麼多了。我終於駕車離去,身後仍然是時起時伏的火苗在尋找著不滅的線索。

下午五點多,父親打來電話,說是弟弟一家已經回來了,叫我帶上孩子趕緊過去過年。我叫醒了家裡的其他兩位成員,催促她們洗臉收拾,不要叫老人等的著急。女兒和她媽說笑著,收拾著,不緊不慢的,我就快點快點的催,女兒過來笑我,這麼急著想過年嗎,連話也不叫說!我拿眼瞪她,她才加快了動作。六點整,我們到了父母那裡,弟弟一家已經在幫著母親做飯了。大家互相問候了一會,都加入了年夜飯的準備工作中,人多,我擠不進廚房,母親叫我去看電視,不要在廚房添亂了,我訕訕的出來,和小侄子逗樂。小侄子長的圓乎乎的,戴了眼鏡,學習好的讓人咋舌,已經上初一了。去年本來要去西安的學校的,因為年齡太小,家裡的老人捨不得他遠離,才留在了寶雞,這個小傢伙銀牙利齒,和我那個弟弟的風格一模一樣。我問他考試考得怎樣,他說,沒考好,在學校里排到一百一十名了,他爸爸已經收拾他幾回了,叫我再不要問學習上的事了,要是讓他爸聽到了,說不定又要收拾他。小傢伙說話時眼一眨一眨,神神秘秘的,惹的人不由的開心起來。

八點正,春晚開播,年夜飯開始。一家人舉杯,互相祝福。父親愛喝酒,一杯一杯的喝的叫我有點擔心,畢竟他年齡大了,要有節制。往年都是大哥豪飲,今年他沒回來,喝酒的氣氛就差了點。我說起過年的習俗,記得小時候過年,初一早上,天正黑的時候,大家早早起來,在生產隊的飼養室里拉了牲口出來,在田野里,河灘上,村社間閒遊,一個孩子牽一個牲口,不管是馬、牛、還是騾子、驢,牽上的都一臉榮耀,生產隊長在前面帶隊,起的遲的跟在後面吆喝,浩浩蕩蕩,好不歡樂。游春的隊伍直到天亮了才徐徐轉回來,牽著牲口的孩子在飼養室門口排隊,隊里的會計會發給每個人一毛或兩毛的壓歲錢,領到錢的孩子歡呼一聲,跑回家交給父母,叫開學時交學費,沒領到的一臉羨慕,尋思著明年一定要早起,一定要得這一毛錢,也交了自己的學費,那時候過年,真是鑽到骨髓里的高興,現在可比不了。弟弟聽著高興,也說了一個,他說,大年初一吃過早飯,村裡的大大小小都會聚到隊里的飼養室,聽寶田他爹將故事,寶田他爹身材高大,光頭圓臉,腰裡纏一根麻繩,聲如洪鐘,他最愛講的故事是封神演義里三肖的故事,講的時候賣關子、抖包袱、插科打諢、時而緊張懸疑,時而調侃取笑,飼養室像個大劇院,陣陣歡笑,陣陣掌聲,年的味道在寶田他爹的一顰一動中傳到每個人的心裡。寶田他爹的故事會一直講到午飯時分,寶田他媽來叫,大家才一鬨而散,回家吃飯。父親見孫子孫女聽的入神,也講了他小時候過年的趣事。他老人家明顯喝多了,臉上有了紅光,他講了他小時候給長輩拜年,挨家挨戶磕頭,幾乎要磕一中午的頭;他講了過年盪鞦韆只有他盪的高;講他在部隊過年喝酒誰也喝不過他。看著家裡的年夜飯氣氛比電視上春晚的氣氛要好,我才覺得放下了擔子。大哥不在,我任務完成的還算不錯。我給大哥發拜年簡訊,祝他新年愉快,玩的開心。大哥回我,叫我家裡的事多操心,新年好運。隻字片言,兄弟之情,盡含其中。

大年初一,真正的年到了。在家裡吃了餃子,給女兒、侄子發了壓歲錢,便無所事事了。看著窗外春光融融,喜氣洋溢,就提議出去轉轉。女兒侄子齊聲贊同,我想著過年東湖裡一定人多,便開了車,帶他們到西區體育公園。溫暖的陽光灑在人臉上、身上,酥酥的好不舒坦,小侄子繞著球場撒起了歡,女兒也跟在後面歡快的走走跑跑。我站在一邊看著他們的歡樂,心裡也溫暖起來。我忽然想起很早很早以前看過的一部電視劇《似水年華》,劉若英和黃磊在水鄉烏鎮演繹了一段柏拉圖式的愛情,故事和畫面美得像一首散文詩,日子在渴望、失落、期待、勇氣的交集中一天一天逝去,烏鎮靜謐的早晨、霞光映紅水面,早起的文一個人在露天球場打球,他思念的英遠在台灣,愛慕他的默默藏在牆角看他打球,而遠在台灣的英心裡藏著模模糊糊的愛情,準備著與別人的婚禮,像歷史一樣深刻又洞察世情的圖書館館長齊叔在喃喃的述說著、教導著文識別自己的內心,鼓勵他去遠方尋早自己的真情。故事就是一個青年男子的內心寫照,不,是每一個男人內心深藏的憧憬,是一種會傳染能共鳴的情緒,讓人痴醉不能自拔。很慢的節奏像河裡緩緩的流水,時光移過不留痕迹,沉澱下來的是淡淡的哀愁,是讓人啜泣的回憶。

午後的天空有點孤獨

行道樹微微在雨中瑟縮

視線又模糊我看不清楚

眼前曾有誰陪我走過的路

曾經有太多機會彌補

在路口停住我回想當初

什麼讓我們將愛棄而不顧

我們等過了深秋又等過了寒冬

等到一切都變得太沉重

無奈選擇了放手看年華似水流

彷彿生命從此也跟著流走

……

我依稀還記得黃磊彈唱的歌詞,旋律卻迷失在腦海里。我想著我現在的生活,平淡又平庸,日子正像水一樣流走,好多好多的希望,都變成了沉重的記憶,我也像個旁觀者一樣,放棄了抗爭,無奈無助的選擇了放手,看年華似水流,生命真的就這樣跟著流走。

作 者 簡 介

封軍輝,基層法官,業餘文字愛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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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編 瀚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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