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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中不會忘記,追憶東中首批老教師之沈家駿先生!

作 者 信 息

沈 維 康

1951年生於東關,系沈家駿先生長子

東關中學67屆校友,1969年1月份支農

後在上虞第一運輸公司工作,直至2012年退休

我的父親沈家駿逝世已整整二十年了。他是浙江省首批魯迅研究學會會員,紹興市文聯成員。生前曾多次出席省市召開的魯迅、許壽裳誕辰、逝世等重大紀念活動。並在《紹興政協文史資料》《紹興師專學報》《西湖》雜誌、《紹興日報》等報章刊物中發表系列文章。對他坎坷而又平凡的一生,令子女們緬懷至今。尤其是他把收藏的魯迅、許壽裳、蔡元培、章太炎、錢玄同、鄒容等一大批民國時期著名的大師級人物的親筆書札、手跡等珍貴文物,無償捐贈給國家,足證他人生之崇高品德堪為兒孫輩的學習楷模。

沈家駿先生舊照

沈家駿(1922~1997) ,又名加鈞,字無邪。祖籍浙江紹興昌安門外梅山鄉澄港坂里丁,出生於書香門第,家學淵源頗深。其兩位姑母淑暉、慈暉為魯迅先生摯友許壽裳的元配、繼配夫人。其父親名壽銘,字仁山,小許壽裳四歲,也是一位宿儒。

他出生後的此段時期,正值國家風雨飄搖,戰事紛亂之際,少年家駿跟隨父親四處奔波,數度轉學,在南京國立中央大學實驗學校初中部學習後,回到家鄉進入紹興稽山中學繼續讀書。後因日寇侵佔紹興,全家避難四川。他先求讀於重慶江津白沙第十七中,最後在江津德盛壩第九中學高中畢業。

1958年上虞二中(東關中學)畢業照

一九四四年七月畢業後,他繼續自學、進修,甚至以旁聽生的身份研習課程,幾次報考大學均未果。但是令他慶幸的是,由於長期生活在父親壽銘身邊,能有機會接觸、聆聽姑父許壽裳等一大批知識分子的指導幫助,耳濡目染這些先賢學者的高風亮節,使他的一生為人處事,豐富的知識功底,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時在重慶,國難當頭。姑夫許壽裳手錄南宋愛國詩人陸遊的《獨酌有懷南鄭》及《舟中大醉偶賦長句》這兩首七律相贈以勉勵,題末書:「無邪賢內侄屬 許壽裳」。

八十年代初,沈家駿先生與表妹夫羅慧生

(許壽裳女婿)攝於紹興魯迅紀念館前

抗日戰爭勝利後,經許壽裳先生介紹,他進入上海聖約翰大學畜牧獸醫系學習,並先後在上海市第一宰牲場和第二宰牲場勤工儉學兩年多。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際,百廢待興。從上海回到紹興家鄉的青年沈家駿,滿懷激情,積極投入新中國的建設。一九五零年初春起,他分別在紹興昌安小學、松陵小學、單江小學等學校參加籌建及教育工作。一九五二年一月,他奉命調動,成為籌建紹興縣私立東關中學的首批教師之一。也就是在這一年起,他的工作、生活就與東關這片土地結下不解之緣。

第一排右五為沈家駿先生

一九五九年一月,他考入華東師範大學生物系函授班深造,學號587008。從此在教育戰線上,家駿先生數十年如一日,先後在東關中學、上虞農業技工學校、東關區中心小學,中塘中、小學等學校教書育人,直到退休。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教育系統的生物學教師師資青黃不接,尤其是專業生物學老師更為稀缺。紹興師範專科學校教師謝德銑、王德林等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同為紹興魯迅研究學會首批會員、生物學會會員的沈家駿,因而向校方極力推薦。在師專領導誠情邀請下,退休後的沈家駿老師重新煥發青春,執起教鞭,走上講台。他後來又在紹興越英補習學校、市衛生進修學校、上虞中學高復班任教多年,桃李滿天下。

第一排左四為沈家駿先生

他清癯的身體猶如一枝燃燒的蠟炬,生命不息,光明不滅。在晚年他先後參與編寫了《東關鎮簡史》、《上虞縣誌》第六章、《紹興市志》「生物」篇及卷二「自然環境」等章節。在編寫過程中,他以一個老師的認真敬業精神,傾其心血,查核考證資料,多次發信給北京、上海的親朋好友,以及各地圖書館確認正確為止。《紹興市志》的主編任桂全曾感慨地說到:沈老師艱苦踏實的工作作風,卓越的才華令人敬仰。為編寫市志,他多次往返紹興東關間,且從未報銷過一張車票。而編寫的《紹興市志》「生物」篇卻創造了三個第一:即有史以來第一次搞清了分布在紹興範圍內的生物種類、總數;第一次將紹興地區的動、植物,按生物學的通用分類方式進行系統編排;第一次使用「二名法」(中文名、拉丁名) 寫出準確的動、植物學名,使《紹興市志》更能被海內外學者所接受。

第三排右六為沈家駿先生

沈家駿先生一生除誨人不倦的教育精神為世人所稱頌外,最大的亮點就是向政府捐贈魯迅等紹籍名人的珍貴文物。

前面說到,他的姑父許壽裳是魯迅的摯友,兩人書信往來頻繁。而這批魯迅先生寶貴的信札,由他父親沈壽銘妥為保管。抗戰時期沈壽銘攜家眷乘長江輪船去重慶,不幸輪船沉沒,行李內的這批書信所幸被他搶救出來。一九四六年六月二十五日,許壽裳赴台灣任編譯館館長,直至遇難再也沒有能返回到大陸。故這些信件後由沈家駿精心保存多年。一九五一年開始,他與許廣平先生多次書信往來,主要內容就是涉及到魯迅先生的這批親筆信札。並附寄其中三件手札給許廣平。

魯迅先生妻子許廣平致沈家駿書信

一九五一年五月十六日,許廣平回復內容摘抄如下:

「五月四日惠函及抄信,均早拜讀,遲復為歉。關於魯迅書札,尤其是季茀先生的深厚友誼是應搜集的。抄來之信,既很有價值,現上海有魯迅著作編刊社,地址是:武進路三0九弄十二號,那裡有專人負責進行。最好由先生將原信寄給他們或寄給我,拍照後奉還。(內地或對拍照信件不便當)。如此則既可保存真跡,對先生的保留亦不礙事。那機構是政府方面的,絕對可靠。不知尊意以為何?如若有困難,亦盼示知。先生能小心保存,我們十分感謝這番好意。」

許壽裳贈內侄沈家駿(無邪)

手錄陸遊詩二首之手跡複印件

在這封回信中,許廣平也十分清楚這些真跡的歷史文物價值,並答應「拍照後奉還」。他捐贈的書信,被全部收輯在《魯迅全集》中,彌補了魯迅先生早期書信的部分欠缺。

前不久家人在整理他的遺物書信時,發現從一九五一年十一月起至一九八一年五月止,共計有三十六封信件,其中內容大多是與紹興魯迅紀念館等相關單位交往的過程。並發現了一份給紹興魯迅紀念館的捐獻清單,除多數是魯迅寄許壽裳信札外,尚登記有:許壽裳手跡六件;周作人致許壽裳文札二件;陳師曾致許壽裳函二件;錢玄同致許壽裳函一件;林語堂夫人致許壽裳函一件;鄒容致許壽裳手札一件;蔡元培試卷一本;西嶽華山廟碑文一件,上有章太炎手跋二頁;謝某芝詩稿一頁,魚屋一筒;附掌錄一冊等。其中一九一一年七月三十一日魯迅致許壽裳信札,屬國家一級文物,彌足珍貴,登載於浙江美術出版社《紹興文物精華》下卷。

紹興縣人民委員會頒發給沈家駿先生的獎狀

一九六二年九月,紹興縣人民委員會對「沈家駿同志熱心捐獻魯迅文物」的高尚品德頒給獎狀,當時的《紹興日報》也作了詳細報道。這是政府對他的嘉獎和肯定,也是我們後輩引以為傲的崇高榮譽。

他的親友和眾多學生是這樣評價先生的:工作中克盡職守,諄淳教誨育人不倦;生活上注重儀錶儀容,足以為人師表;雖不善言辭,待人接物淡泊似水,卻時常鴻燕傳書,問候寒暑;性格上從不阿諛奉承,趨炎附勢。「清白一生,豐盈才育勤執教;高風兩袖,桃李芬芳皆研艷」。「 一生敬業,子孝婦賢,長者風範重過山;廿載共事,師友兼得,君子之交淡如水」。表兄張啟新與摯友趙漢雄老師所寫的幾則輓聯,更是恰如其分地總結了他淡泊而又無愧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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