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的「一帶一路」之五：常惠與馮嫽：鬚眉巾幗併流芳

絲綢之路開通後，在西漢與西域往來的使者中，有兩個人的名字是不得不提的，他們一個是鬚眉男兒，一個是巾幗女子，卻有著許多相同的經歷：同樣是漢武帝「聯盟烏孫共擊匈奴」戰略計劃的忠實執行者，同樣出身卑微，同樣通過自身努力實現了由寒門子弟向傑出外交家的「逆襲」。他們就是：常惠與馮嫽。

常惠六使西域

常惠，并州太原人，幼年家貧，長大後響應朝廷招募，隨中郎將蘇武出使匈奴，被扣留長達19年。後來放還回國，被封為光祿大夫。

蘇武牧羊

自解憂公主和親烏孫後，漢與烏孫的關係日漸好轉。漢昭帝末年，匈奴大舉進攻烏孫。解憂公主上書漢廷求援，恰在此時，昭帝駕崩，漢廷無暇西顧。

漢宣帝即位後，沒有貿然出兵，而是先派使者前往烏孫了解情況。常惠因熟悉匈奴及西域情況，並且是解憂公主的好友，成為這次出使任務的最佳人選。這是常惠第一次出使西域，時間在本始二年（前73年）。這次出使，常惠帶回來烏孫願發精兵與漢朝共擊匈奴的消息。這讓漢宣帝大喜過望，當年漢武帝提出的聯盟烏孫共擊匈奴的戰略計劃開始一步步成為現實。

常惠

漢宣帝調集十餘萬大軍分五路出擊匈奴，在此之前，他派常惠以漢朝校尉兼監軍的身份先期到達烏孫，負責協調雙方的聯合行動。漢軍在行進路上，因匈奴提前逃遁，加上五路大軍缺乏協調，最終無功而返。而烏孫卻大獲全勝。常惠因在這次戰役中不負使命，協調指揮有功，回國後被封為長羅侯。

本始四年（前70年），常惠受命第三次出使西域，代表天子犒賞烏孫有功人員。臨行前，常惠上奏漢宣帝，以龜茲國曾殺死漢朝的屯田校尉賴丹為由，請求趁機教訓一下親匈奴的龜茲。然而漢宣帝不想節外生枝，拒絕了他的請求。

常惠到達烏孫完成犒賞任務後，將討伐龜茲的計劃告訴了解憂公主，得到了大力支持，並積極協調向西域各國借兵。擅做主張討伐龜茲，是冒著極大風險的。但常惠並不是魯莽從事，他率領從烏孫、姑墨、溫宿等西域各國借來的五萬餘人馬，三面合圍龜茲，擺出大軍壓境之勢，然後派人前往龜茲，曆數龜茲勾結匈奴、劫殺漢使的罪狀，迫使龜茲王謝罪，並交出殺害賴丹的龜茲貴族姑翼。常惠放過龜茲王，誅殺了姑翼，從而兵不血刃地征服了龜茲。回國後，因畢竟為漢朝一雪前仇，漢宣帝並沒有追究他的擅自用兵之過。

龜茲古迹

元康二年（前64年），常惠第四次前往西域，負責解救被匈奴圍困在車師的漢朝屯田士兵。常惠大軍從張掖、酒泉出發，來到車師以北一千餘里的地方，「揚威武車師旁」，截斷了匈奴軍隊的退路，最終迫使匈奴從車師撤兵。常惠用「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戰術，解了車師之圍，再次顯示出其傑出的軍事才能。

常惠罷兵歸國，還捎回來一封翁歸靡寫給漢宣帝的書信，信中翁歸靡準備立解憂公主所生之子元貴靡為王儲，並請求漢廷派一名公主嫁給他，以求漢烏兩家親上加親。漢宣帝欣然同意，選定了解憂公主的侄女相夫為公主。

神爵二年（前60年），常惠第五次出使西域，負責護送相夫公主出嫁烏孫。當送親隊伍行至敦煌時，得知翁歸靡突然病逝，烏孫貴族擁立前任昆彌與匈奴夫人所生之子泥靡為新主。形勢急轉直下，常惠立刻上書朝廷，建議讓相夫公主暫留敦煌，自己飛馬趕往烏孫交涉，待挽回局面後，再接公主前往烏孫。然而，副丞相蕭望之卻認為烏孫「持兩端，難約結」，反對雙方繼續聯姻。漢宣帝聽從他的建議，召回了相夫公主。儘管常惠趕往烏孫指責其出爾反爾，但最終還是無功而返。這也是常惠唯一一次失敗的出使。

烏孫人的後裔，現代哈薩克人重演烏孫國王迎娶西漢公主的場景

由於漢廷在處理相夫公主和親一事上的短視做法，導致了後來解憂公主與泥靡矛盾激化，翁歸靡與匈奴夫人所生之子烏就屠趁機自立為王，烏孫國內大亂，也才有了馮嫽從中斡旋，冊立大小昆彌一事。

由於當時沒有對大小昆彌的勢力範圍作出明確劃分，導致二者之間摩擦不斷。甘露二年（前52年），常惠最後一次出使西域，劃清了大小昆彌之間的地界和屬民，緩和了烏孫局勢。

這次出使，常惠還統領兩千餘士兵，在烏孫赤谷城以北的楚河流域屯田戍邊，以鎮撫烏孫大昆彌。到了唐代，那裡已發展成安西四鎮之一的「碎葉城」，即現在的吉爾吉斯斯坦托克馬克。

烏孫首都赤谷城

後來，老將趙充國病逝，常惠被擢升為右將軍。甘露三年（前51年），回京赴任的常惠陪同年邁的解憂公主一起回到長安。也就是這一年，匈奴呼韓邪單于到長安向漢朝俯首稱臣，西域大局基本趨於穩定。

漢元帝初元三年（前46年），常惠卒於長安，死後加封「壯武侯」。

常惠一生六次出使西域，馳騁疆場數十年，為處理漢與西域的關係，潛心盡職，功績卓著。班固在《漢書》中專門為常惠立傳，贊其「明習外國事，勤勞數有功」。

清代畫家康濤《持節仕女圖》

馮嫽三使西域

馮嫽，彭城人（今江蘇徐州），原是楚王府的一名普通侍女，解憂公主奉命和親烏孫時，馮嫽作為陪嫁女隨解憂一同來到烏孫。

馮嫽雖是侍女出身，卻熟讀史書，膽識過人，才能出眾，成為解憂公主的得力助手，經常以公主外交特使的身份，遍訪西域各國，加強睦鄰友好，贏得了很高的聲望和信譽，被尊稱為「馮夫人」。

電視劇《解憂公主》劇照

後來馮嫽嫁給了烏孫位高權重的右大將，漢與烏孫關係日益升溫。再後來，烏孫國內大亂，烏就屠自立為王，公然倒向匈奴，漢烏聯盟面臨破裂危險。

漢宣帝急令破羌將軍辛武賢率一萬五千兵馬進駐敦煌，準備討伐烏就屠。西域都護鄭吉深知大戰一開，不僅生靈塗炭，漢朝苦心經營幾十年的西域安寧更是化為泡影。他知道馮嫽的丈夫右大將與烏就屠關係很好，也欣賞馮嫽的外交才能，便讓她前去調停。

馮嫽欣然領命，不顧危險去面見烏就屠，向他分析形勢，陳說利害，終於說服烏就屠放棄王位，歸順漢朝。烏就屠希望漢朝能加給他一個封號，馮嫽慨然答應。就這樣，馮嫽不費一兵一卒，成功化解了一場危機。

電視劇《解憂公主》劇照

漢宣帝得知後，十分欣慰，詔令馮嫽回朝詳細彙報情況。闊別四十年後，馮嫽再次回到長安。宣帝命文武百官出城迎接，城內百姓也聞訊趕來，爭睹女使者的風采。

馮嫽向宣帝稟報了勸說烏就屠的經過，建議給予封號以安其心。宣帝盛讚其遠見卓識，欣然採納，任命她為正使，竺次、甘延壽為副使，再次出使西域。

甘露元年（前53年），馮嫽乘錦車，持漢節，來到烏孫赤谷城，宣讀詔書，冊封元貴靡為大昆彌，烏就屠為小昆彌，並賜二人金印綬帶。就這樣，漢朝的外甥成為大昆彌，國內局勢穩定，漢烏聯盟關係得到恢復，史稱「馮嫽定局」。

電視劇《解憂公主》劇照

甘露三年（前51年），馮嫽隨解憂公主一起返回長安。兩年後，解憂公主去世。而此時的烏孫由元貴靡之子星靡為大昆彌，由於星靡性情軟弱，無力掌控局面，國內又開始動蕩。已經年逾花甲的馮嫽上書漢元帝，請求再次出使烏孫，以輔助星靡穩定國內局勢。

就這樣，為了鞏固漢烏聯盟關係，馮嫽第三次踏上了出使西域的征程。史書記載到此戛然而止，至於她是否完成了出使任務，最終安葬何處，人們已不得而知。她不辭勞苦奔走在絲綢之路上的身影，成為永遠定格的風景。

電視劇《解憂公主》劇照

作為我國歷史上第一位女外交家，馮嫽有膽有識，三度出使西域，平亂局，定乾坤，播友誼，促和平，居功至偉，這在幾千年男尊女卑的封建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劉蕭無在《西江月·馮嫽》中曾贊曰：

「多少鬚眉無語，偏勞婢作夫人。西域安危系一身，何問天涯遠近。幾度龍堆馳騁，幾問城郭歸存。將軍管鑰玉門關，輸爾從容一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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