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僅以此文緬懷逝去的外婆
送走外婆快兩個星期了，一直想寫點什麼，一直都在忙，今天看到其他蹣跚風中慢慢步行的老人，就又想起了我的外婆。
外婆走的很突然，突然到我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
不想接的電話
1月18號下午三四點鐘左右，我正在外面辦事，接到了我一個表哥華海的電話：「你到哪啦？還沒有回來?」
我有點愕然，這些年因為事業的不順與生活的不如意，我跟他們很少聯繫。「我沒有回啊!怎麼啦?」
「你外婆過世了,你不知道?還不回來!」
我一進沒有反應過來,雖然這幾年我很少回去,但我映像里我外婆的身體還是不錯的.雖然說年初的時候生過病.但從沒聽說外婆病得很嚴重的消息.
「我外婆?你沒有搞錯吧?是不是喝酒啦!你在幹嘛?」我表哥喜歡喝酒打牌,但他喝酒酒品一直很好,絕不會出現喝酒說錯話或是誤事這種情況.
「我在外面打麻將,才聽到說了,問過了,是你外婆!」
「.......我馬上打電話問下我媽!」其實我已基本確定外婆走了這一事實,但心裡還存在某種僥倖心理,希望是他聽岔了,雖然這種可能很小.
按到我媽的電話號碼又取消,我不知道這個電話要怎麼打,我也真的不想從我媽那裡得到肯定的回答.幾經猶豫,拿起放下.......電話又響了.是我遠在新疆的姐姐打過來的,雖然還沒有接,但我明白,有些事情你再不希望它發生,但已成事實.等了十多秒鐘,我還是接了電話.
「哥,外婆真的走了嗎?」(從小一直習慣叫我姐叫哥,叫順嘴了後就再也沒有改變過.)
沒等我姐說話我就直接問到.
「嗯,」姐聲音能聽得出來傷心」外婆走了,走了很突然!媽給你打電話了?」
「沒有,是表哥華海跟我說的,我正準備打電話問媽呢!」
「外婆才走,太突然了,外公很傷心,一直在哭,這麼大外歲了,萬一再哭出個病來就不好了.」
「嗯,我馬上打電話回去.」
「你晚上再打吧,媽現在應在陪著外公,而且外婆才走,太多的事情需要安排,電話不一定能聽得到.」
.........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我打電話的時候已是晚上了,電話裡面很吵雜.我們湖南老人過世了,周圍的親朋友好友都會來幫忙,料理老人的後事,還有周邊很多人都會過來弔喪,以緬懷過世老人的種種因果,同時也送老人最後一程,讓老人成仙路上不至於孤單.
媽媽接了電話,很傷心,但又不能哭,她不希望自己的傷心引起外公更加難受.她接了電話,說了些什麼,我不大聽得清楚，辦喪事時,靈堂裡面太吵,哭聲、嗩吶聲、和尚們念經的聲音、炮竹聲混雜在一起。。。。。但我能聽清一句話，因為媽媽重複了很多次還說得很鄭重：「你多打些電話給你外公，安慰下他，這麼大年齡了，這樣哭下去，身體很快就會哭壞的。」
聽到這句話，我更加自責，這麼多年的努力，事與願違，事業沒有起色，連家人們的聯繫也越來越少了，連打電話安慰外公的事竟然還要媽媽一再交待，可見平時我打電話給家人的時候真的太少了。少得媽媽不得不一再交待我，她怕我又跟之前一樣，很久很久不跟家裡通電話。我本來說讓媽媽把電話給外公的，但媽媽說，現在太吵了，而且外公現在傷心的也聽不了電話，晚上九十點鐘左右再打吧。在我印象里，外公一般是睡得比較早的，畢竟八十多歲了，而且很胖，走路的速度都不會太快。我不由得不擔心他的身體了，老人過度傷心本來就很傷身，再加上由傷心引起的無法入睡就更加危險。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外公與媽媽再傷心也挽不回外婆慈祥的笑容，也聽不到外婆那略帶巴陵口音的親切話語。
不及深憶，慈愛如水
談起我對外婆的感情，我也許不如其他人那麼深。
初初想來，我從小到大都很少到外婆家裡住，也許是因為我根本就不願呆在外面吧，反而是我姐，她喜歡呆在外婆家。年幼時如此，長大了，出外求學，更是如此，去外婆家的時間就更少了。哪怕是每年過年初二，我一般也只是去外婆家裡吃個中飯，晚飯有時候會在外婆家吃，但更多的時候去同學或是朋友家吃。後來出來工作，我就更加少去外婆家了。
但很多時候就是這樣，我們對於身邊的關心總是視而不見，對於外面的偶爾關心卻感恩帶德。
往事是經不起回憶的，一回憶就像是倒放的錄像帶，往日的點點滴滴會慢慢的呈現，就像塵封已久的相冊，雖然泛發著舊舊的黃色，但讓人不免唏噓，心情難以平靜。
當年，外婆家還住在解放後分的四合院中，四合院里一共住了三戶還是四戶人家。院子中間有天井，每當下雨時，瓦檐上的水就會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掉落到天井中。天井裡由於常年的積水，上面總有一層灰綠色的苔蘚覆蓋在薄薄的黑色污泥上面，偶爾還有點水珠在透過天井的陽光下面發出點點的光芒。
思憶年幼，倍感愛深
四合院的烏龜
天井的四周與底都由青色的磚砌成，每條邊上還有一個約兩個成人拳頭大四方形的出水通道，那些農村還沒有用到水泥，所以出水通道由青色磚砌成，高寬都基本是一磚寬，有點像小朋友搭積木一樣，在四合院房間下面通過。由於出水口較小，但估計由於當初家家戶戶都主要吃素食為主（很少有肉吃），所以也不會有太多的硬物會堵塞天井口。
當然也有特例，有時候還是會堵的，當然堵得不會太厲害，只是走水會較之前慢，好像沒有出現過水漫出天井的這種狀況。但實在有點堵了這種情況如何解決呢？真遇到那個時候，外婆村裡的幾個哥哥或是幾個舅舅（我叫外婆村的上人都按輩份叫XX哥哥、XX舅舅、XX外公、XX外婆）就會找來烏龜，放進出水通道口中，烏龜的生命力很強，放入出水通道後就會一直往前爬，爬多了，出水通道自然也就通了。我一直很奇怪，難道就不怕烏龜死在通道中更加堵塞么？雖然一直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天井裡偶爾也會倒一剩飯剩菜，經常爬的烏龜熟悉了後，也會由出水口爬進來找東西吃。偶爾還會出現一隻或是兩隻大烏龜帶一群小烏龜，排成排，隊伍整齊，步履蹣跚，現在想起仍覺可愛。感覺那時的烏龜不怎麼怕人，你不去打撓它，它根本就不理你。只是遇上像我樣的小男孩，它就不會這麼舒服了。我總會拿根小棍子，因為還小，蹲著怕跌進天井，就會趴在天井邊上，用小棍子去戳它，每這個時候，它們會抬起頭看下我，然後不急不慢的離開，似乎在責怪我為什麼打撓它們找食物或是曬太陽。
那些年，雖然大家都有東西吃，但烏龜之類的東西，我們是不吃的，或許是我們的長輩們還不知道如何去吃。
水庫的野鴨
農村的男孩子喜歡玩，調皮，喜歡不按常理出牌，而我也不例外。每次去到外婆家，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跟著大紅哥、小紅哥們幾個一起去邊上水庫玩，水庫就在外婆她們四合院的邊上，約只有幾十米遠。那時我還很小，我只模糊的記得，每次出去時，外婆總是千叮囑萬叮囑村上的幾個哥哥，一定要看好我跟我姐，也許那時候我還會像我現在的兒子一樣，覺得大人說多了很煩吧。不為人父，永遠不會知道長輩們當年的擔心與牽掛。可惜，現在知道了，外婆卻走了，而且更可悲的是，是外婆的離開，我才想起來。
外婆村裡的幾個哥哥因為生活在水庫邊，水性都非常厲害，釣魚、抓魚當然不在話下，更厲害的是他們的潛水抓水鴨，這讓我至今回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生在水邊的人都知道野水鴨非常靈敏，不論是低飛還是在水面游，潛水更是一絕。那時可沒大家心中還不知道什麼是國家保護動物，也沒有現在這麼多高科技的非法捕獵工具。所以到現在我也沒有搞清楚當年大紅哥、小紅哥他們是怎麼抓到野鴨的。他們抓到水鴨後有時會用繩子一頭系著鴨腳，一頭系石頭或是斷磚。而我就會趕著野水鴨在水上撲騰撲騰的到處亂飛，但又飛不高，被逼急了，野水鴨還會潛入水中，長時間不出來。現在想起來，我外婆估計就站在曬穀場中，透過那叢小楠竹的細葉看著鬧騰的我吧。
我玩累了，野鴨也累了。最後野鴨會變成哥哥們家的菜肴，在那個年代，有口肉吃並不像現在這麼容易，所以肉少骨多的野鴨人們也不會入過。一般野鴨會被用來炒香再加入一瓢水，燒開再放入幾根野蔥。那種飄香的美味至今讓人流口水。做好的野鴨，哥哥家的舅媽總會用飯碗裝上一碗，送到外婆家來。外婆總會把那一碗野鴨肉推到我的前面，用慈祥的笑容看著我吃。在那個時候，我不知道我有沒有我兒子現在這麼講禮貌，會不會幫外婆夾一塊肉或是舀一勺湯。但我知道外婆看我吃的那麼香，心裡一定是很開心的。
未完......
外婆已走了十多天了，因為我一直獨特立行，跟外婆在一起的日子好像並不多，但深憶時才知道外婆對於後輩的關懷與慈愛深不可及。
也許寫下點什麼，才能讓我自己心裡好受點吧，至少多年以後，當我自己老去，記憶衰退的時候，還能從文字中間找回外婆當年的點點滴滴。
TAG:金文秋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