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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犯了一種罪,叫異國他鄉……」

光陰典當行065:夢裡不知身是客——特朗普的DACA

撰文/熊氏阿回

編輯/Plank

這一年阿回的老爺車出了兩回毛病,需要更換配件。我打電話跟對方約好,就把車開去店裡修,然後去上班,修好了再來取。這一接一送,就需要店裡安排專車。每次來的都是一位西裔姑娘吉娜。作為中年話癆的阿回,坐在姑娘的車上,當然要問東問西、喋喋不休,一來二去也就熟了。

吉娜高中畢業一年了,來這家修車店裡打工,攢大學的學費。她塗著眼眶、顴骨很高,化著妝,打著鼻釘,大臉盤子,看著很不像高中畢業生,倒像個時尚博主。她說自己在這個小鎮上從小長到大,一直跟父母兄弟姊妹生活在一起,已經受夠了這樣的日子,下決心一定要到附近的大城市裡去上大學。她的幾個同學也有類似宏圖,有的已經走成了,而她還在熬。大城市裡雖有親戚可供落腳,但是學費、生活費,都得自己掏。她告訴我要讀的專業,我也沒記住,印象較深的是她有一攬子計劃,天天都在算筆帳:啟動資金需要多少,租什麼房子,上什麼學校,然後她就能找個更好的工作(有別於在快餐館和酒吧打零工),賺更多的錢,換更好的學校。其實這個奮鬥過程跟中國的小鎮青年也差不多,挺接地氣。

小鎮青年的美國夢

我聽著聽著,不由得喟嘆一聲:美國小孩就是好啊,敢想敢幹,任我走天涯。

這下輪到吉娜喟嘆了:我不是美國人啊,我是外國人。

外國人?有一直在美國長大的外國人嗎?

吉娜一家是從墨西哥來的非法移民,幼小的吉娜跟著父母步行穿越美墨邊境到的美國。2012年,時任總統的奧巴馬通過了一項 DACA 法案(Deferred Action for Childhood Arrivals),中文翻作「幼年來美暫緩遞解計劃」。據說有數百萬人是在童年時來到美國的,與他們的母國沒有聯繫。DACA 讓這些人可以不被遞解出境,該上學上學,該工作工作。吉娜符合條件,持有的是一種臨時綠卡。

「那以後要怎麼辦呢?我是指,長久居留美國的話?」

「以後呵,還是得找個美國人結婚。當然,我不會因為他是美國人才跟他結婚。但這是一個前提條件,否則的話就很久都拿不到公民證,在很多方面都受到限制。」談及利害問題,吉娜從剛才談論夢想中的興奮中抽離,變得悶悶的。

看著吉娜的側影,我想起了李春波的《小芳》,想起各類文學中的女性角色,她們性格各異,但有一個共同點:

要嫁給城裡人——

要嫁給老師——

要嫁給軍人——

要嫁給幹部子弟——

只因為,如果嫁不到這類的人,自己會在很多方面都受到限制。

我安慰自己:這種婚姻買賣看起來像是女性的悲哀,其實是女性的特權。像我這樣的中年宅男,連這條路都沒有哩!只能天天在辦公室里磨屁股,殺腦細胞。

「新上任的總統特朗普競選時說要廢除 DACA,你的知道?」我仍不知好歹地問。

「嗯,誰知道會怎麼樣?什麼樣的事情都可能發生。」看來吉娜不願意再在這話題上談下去了。

修好車以後,很長時期沒有見到吉娜了。今天大新聞出來,特朗普宣布要終止 DACA,有六個月內的緩衝期,逾期如果國會沒有通過其它的方式讓這些人能夠得到其它合法的移民途徑,他們的居留就變成非法了。

無法觸及的美國夢

好久不見的奧巴馬,今天上了各大媒體首頁,也是因為他在 Facebook 上發言,批評特朗普的這項決定。現在大佬們都在社交媒體上干仗。

傍晚驅車經過市政廳,外面的草地上圍滿了人,我還以為是上周藝術節的餘韻,然而就聽到喇叭聲,原來是示威遊行。近了,才看到 DACA 的字樣。我把車停在一旁,採訪了兩位抗議者。她們看上去都是大學生,屬於網路論壇上所說的「白左」,主要是從社會公義的角度來看待此事的,在她們說來,DACA 保護的都是小孩子,而且自食其力。不知當她們走出校園後,面對巨大的就業壓力,可否不忘初心秉持公論?也不知道吉娜得知這個消息後,會說些什麼?還是早已經聯繫了移民律師,正在做些更有用的事情?

DACA禁令下無助的學生們

李後主在「浪淘沙」里寫到: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

羅衾不耐五更寒。

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我也在美國,我也是「客」的身份。所有的一切,所追求的一切,到底是「夢想成真」還是「如夢方醒」,始終是橫亘在心頭的懸念。人是否有權利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有權利選擇自己生活的方式、生活的地方?要回答這類問題,空洞的概念、美好的期許,統統沒有用。一切只取決於代價到底幾何,你能否支付得起。

2017.08.20

光陰典當行,用寫作贖回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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