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馬話西遊：月宮那棵竟然是佛家寶樹？

前文書說到，八戒把沙悟凈引出流沙河，不料悟空性急，一棒驚走悟凈。悟空自知理虧，主動前去幾千里外化齋。因誇口筋斗雲快，八戒便問何不駕雲帶師父越過流沙河。悟空先說了一通紅塵凡夫重如泰山的話，後解釋道玄奘取經必得親歷劫難，方可超脫苦海，修成正果。

天剛破曉，玄奘因懷著心事便自醒了，問悟空道：「徒弟啊，今日怎生區處？這西天之路十停走了不上兩停，莫非就困在這裡行不得了？」

悟空道：「師父不消說，老孫早已算定，沒甚區處，還得八戒下水才行。」

八戒朦朧中聽見此話，忙坐起身來道：「哥哥這話沒了道理，老豬昨日已經打了兩場，也勝不得那廝，今日該當哥哥親自下水才是！」

悟空笑道：「好兄弟，遮莫你還生哥哥的氣不成？昨日是怪我性急了些，今番我定然穩住，等你把他引上來，我且先斷了他的退路，咱哥倆再聯手拿他。這場功果自然算是兄弟你的！」

八戒見悟空如此說時，方才點頭應允道：「如此我去便了，只是那廝精明得很，能否再把他引上岸來，我也並無把握。」

悟空笑道：「兄弟智勇雙全，自然馬到功成！我看那怪也自負得很，你不妨用個激將法試試看。」

八戒略一沉吟，心中已有計較，便抹了抹臉，奮然起身，躍入水中，依前揮舞釘耙，分開水路，徑奔水怪巢穴而去。

卻說沙悟凈也剛剛睡醒，正在尋思著如何退敵，忽聽一陣聲響，便見八戒又復推水而來，不禁大惱，便舞起寶杖，迎著八戒大罵道：「賊和尚欺人太甚，今番決不和你善罷甘休，看杖！」說著便照頭打去。

八戒揮鈀架開寶杖，笑道：「慢來！慢來！你這是什麼哭喪棒，沒得丟人現眼，便叫你祖宗看杖？」

沙悟凈果然大怒，喝道：「肥廝無禮！你空長兩個眼睛，竟是有眼無珠，不識得寶物！我這寶杖乃是天庭至寶，豈是你那耕田的破草鈀可比？」

八戒有心相激，當下也不氣惱，笑吟吟地撤了釘鈀問道：「寶物？我看它不過是你從玉帝廚房裡偷拿的一根擀麵杖罷了，便在這裡胡吹大氣！你且說說它有何來歷？寶在何處？」

沙悟凈冷笑一聲道：「虧你自稱神仙，卻好沒見識！你可知天上月宮中的摩訶娑羅樹么？我這寶杖便是那娑羅神木所制。」

八戒好奇道：「什麼摩訶娑羅樹？月宮裡不是吳剛那傻廝怎麼砍也砍不斷的桂花樹么？」

沙悟凈哈哈大笑道：「你還真箇無知！那豈是什麼桂花樹？若是桂花樹，為何吳剛用神斧砍了幾千年也不曾砍倒它？」

八戒強言道：「我怎麼無知了？那桂花樹是被玉帝施了法術，便是為了懲戒吳剛，神斧砍下時，那樹隨缺隨長，若非玉帝開恩，莫說是幾千年，憑他再砍幾萬載也休想砍斷！」

沙悟凈搖頭笑道：「你這是強詞奪理，不過一知半解罷了，一聽便知你對個中緣由毫不知情。也罷！我來告訴你，也教你曉得這寶樹的厲害。」

八戒大感興味，索性退後一步，在一塊圓石上坐下，看著沙悟凈笑道：「好！願聞其詳，你說吧！」

沙悟凈把寶杖把玩了兩下，也就地坐了，看著八戒道：「我且先問問你，你可知道玉帝為何罰吳剛伐樹？」

八戒笑道：「這事天庭里誰人不知？吳剛那廝好酒貪色，時常和月宮嫦娥們眉來眼去，有一次竟膽大包天，偷吃了玉帝的桂花御酒。玉帝龍顏大怒，本欲問個重罪，奈何太陰星君為他求情，玉帝便使了個詐術，教他去蟾宮桂花樹下伐木思過，何日砍倒樹時，便可自贖其罪。只是這樹被玉帝施了法，自然休想砍倒。吳剛自知中計，卻也無可奈何，只得無休無止地干這沒頭沒尾苦力了。」

沙悟凈嘿嘿笑道：「說得倒也清楚，可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你可知蟾宮神木並非桂花樹，乃是西方佛老進貢的佛家寶樹！」

八戒心頭微微一震，脫口問道：「佛家寶樹？這卻是怎麼回事？」

沙悟凈微微一笑道：「虧你做了和尚，卻連你佛家寶樹的典故都不曉得？佛家有四寶樹：一曰無憂樹，乃是佛老俗家誕生之地；二曰菩提樹，乃是佛老悟道成佛之處；三曰七葉樹，原是佛老傳經授法之所；四曰娑羅樹，便是佛老肉身寂滅，涅槃成佛之處。當日佛老首次受邀赴蟠桃盛會之時，便以此樹為覲見之禮獻於玉帝，玉帝因其佛光太盛，傳旨移栽於廣寒宮外，以太陰之氣干之。」

八戒聽得出了神，不禁搖頭嘆道：「竟然還有這等事，我卻絲毫不知！既然如此，為何玉帝偏要罰吳剛去砍這佛家神樹呢？」

沙悟凈見問，卻是微笑不語。八戒見他笑得詭秘，驀地靈光一閃，叫道：「莫非是玉帝成心要試試佛老的斤兩？只是佛家的法術不同於道家，不走五行生剋，而是輪迴周復，老吳那斧子雖說也算件寶物，卻怎能伐倒寶樹？怨不得寶樹隨砍隨長哩！」

沙悟凈笑道：「算你猜對了一半。老吳砍不動神木，未必道家法術便奈何不得佛家寶樹。」說著把手裡寶杖拋了兩下，神情甚是得意。

八戒恍然大悟道：「你說你這擀杖便是娑羅神木所制，難道是道祖親自出手？」

沙悟凈瞪了八戒一眼道：「老君何須親自出手，這截神木乃是魯班相助老吳伐下，因嫌它烏沉沉的不中看，在裡面加了金趁心，又在外邊纏了珠絲玠，正所謂：製成寶杖善降妖，獻於玉帝鎮凌霄；玉皇賜我隨身帶，出入護駕諸仙拜；養成靈性一神兵，長短粗細憑我心；因是佛門娑羅木，寶杖重有一藏數。」

八戒隨口問道：「一藏數是多少？」

沙悟凈道：「不多也不少，堪堪五千零四十八斤！」

八戒一愣，喃喃道：「我的釘鈀也是五千零四十八斤重，怎的如此巧法？」

沙悟凈見說，也覺有些蹊蹺，卻故意笑道：「一般重又怎的，我的寶杖金輝玉映，天下第一，哪似你那銹釘鈀，只配鋤田築菜罷了！」

八戒勃然大怒道：「你吹什麼大氣，當我不知么？必是道祖不忿吳剛伐不動娑羅樹，便用了以金克木之法給它鑲了金趁心，故而砍下一截，再假手魯班做成這個鑲玉纏絲的手杖，無非做個虛文，照顧下佛祖的面子而已。我這釘鈀才是道祖親手打造，三界無匹的神兵至寶！今天定然教你見識見識哪個厲害，看鈀！」說著便一躍而起，高舉釘鈀當頭打去。

（本文節選自長篇連載小說《大聖心猿》第一百零六回：道歷劫指破西天路，誇兵器講說娑羅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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