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地下黨員李時雨回憶周佛海：像個職業劊子手

來源｜百年潮2005年第三期

作者｜李時雨 口述 張德旺 整理

原題《關於周佛海》

1940年周佛海在偽國民政府門前。

我認識周佛海是在南京偽國民政府成立以後，但沒有個別接觸談過話。與周佛海接觸較多的是在陳公博接任偽國民政府代主席，周佛海接任偽上海市長後。我第一次去他家，印象是他家鬧鬧吵吵的，一進門聽到他家有人正拉京胡，才知道他喜歡京戲，但沒聽他唱過。到客廳坐在他面前，看得出他抽大煙很多，比陳公博還厲害，臉色黑乎乎的，很暗，無一點血色，說起話來有氣無力，像是正得大病未愈的樣子。他對我很客氣，說早就對我有很深的印象，要我給他多幫忙，有空多上他這兒來坐坐談談。我一一從容應對。但我的心很緊張，很怕被他看出破綻。每次見他說什麼，怎麼說，他問什麼，我怎麼答，都反反覆復考慮過，與我見汪精衛、陳公博時感覺不同。因為他是搞特工的，76號 特工總部、偽稅警團都是他抓的。我總覺得他有很陰險的一面，隨時隨地在算計人，像個職業劊子手，看人總是看脖子，看怎麼下刀砍起來方便。

這時德意日軸心集團敗局已定，日本也快垮了。從後來發表的日記看，周心裡也惶惶然如喪家犬，但當時表面上一點也看不出來，他談起時局來充滿信心，隱隱約約給人一種印象，他早已與重慶當局勾結好，將來一切都已安排好。他說：既然讓他負責，他就要實行他的主張。他還說以往國民黨在京滬沒幹什麼好事，吏治不好，社會秩序不好， 作風不好，不得民心，他在淪陷區就要做好事，他還談到自己的部下，誰好，誰不好；他特別稱讚當時任偽上海市政府秘書長兼上海警察局局長的羅君強忠心耿耿，意思是讓人都像羅君強那樣絕對忠於他。

周佛海這時絕對攬權，他主持偽行政院，親自抓財政部、中央儲備銀行、經濟委員會，當上海市長還兼保安司令，直接控制偽稅警團、上海市保安隊與警察、偽軍第十二軍及浙江保安隊等武裝力量，顯然，他把這些都當作向蔣介石邀功的籌碼，想穩住局面，把上海、南京完整地交給蔣，立上一功

周佛海用南方人，顯然他沒有公開說，這是他用行動表示與蔣介石保持聯繫。像在上海偽警察局當科長的彭壽、程克強等都是人所共知重慶的人，都是南方人。他給他們安排了住房、辦公室，還設立了電話專與重慶聯絡，他們昂然出入偽各部門。

後來幾次見周佛海，彙報工作後，周佛海講，他搞和平運動，跟汪精衛干是經陳布雷同意的。他說他是根據汪的意圖，在同日本人的多次談判中力爭，才爭取到還都、建國的一些條件。常常是汪精衛已經泄氣了，他還在積極爭取。他還說，汪精衛用他，但還用得不夠，如果全照他的主張辦，和平運動可能發揮的緩衝作用更大一些，能更減少中日衝突，減少給中國造成的損失。

與陳公博不同，周佛海很願意談共產主義、共產黨。他多次對我說：共產主義不適合中國國情，共產黨有國際組織，對中國是最大的危險。他說他是中共最早的創始人之一，但看到中共的各層組織、指導綱領、中心思想，越看越覺得中共與蘇俄差不多，不適合中國國情，中共內部關係作風也不好，相互間不誠實，不好相處，跟他們無論如何也交不成朋友。他說：他脫離中共是主動的，早就表示了。周恩來還勸過他，他不聽，還是脫離了。

周佛海生活很腐化，特別好色。他與上海的一個女作家有關係，還有一個唱花旦綽號「小玲瓏」的年輕女戲子，還有其他的。他老婆楊淑慧以前對他有恩，對他管得很嚴，但管不住他，汪偽圈裡常常有花邊新聞。

周佛海很愛記日記，他對我說過，他每天再忙也要寫日記。實在不能記，以後也要補上。以後他死了，可從日記了解他的真實情況。他說他對得起任何人，此心可鑒天日。

周佛海的長子叫周幼海，是楊淑慧生的，他與周佛海的矛盾先由家庭引起，就是周幼海站在母親一邊，反對周佛海在外胡搞。逐漸分歧擴大到政治上。周幼海加入了中共地下黨，受張執一領導，與周佛海分道揚鑣，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周佛海毫無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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