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畫家書的成功典型——李鱓書法略說

畫家書的成功典型——李鱓書法略說

「揚州八怪」之一的懊道人李鱓(1686-1762)出身於江蘇興化的一個書香世家,其經歷與同列「揚州八怪」金榜的同鄉鄭板橋(1693-1765)頗為相象,均為舉人出身而擔任過七品芝麻官,後又集居揚州以賣畫為業。當然,更為相同的是,兩人都擅長寫意花鳥畫,且頗受時人青睞。

雖然,李鱓、鄭板橋倆人出身十分相類,但事實上兩人的畫風迥然有異。李鱓早年奉康熙皇帝之命跟隨翰林畫家蔣廷錫(1669-1732)學畫,然不甘拘束取法林良,因「畫風放逸」受擠而乞假歸里;後又北上京師,拜師於高其佩(1672-1734),重入皇家畫苑。這種供職於宮廷畫院的經歷,註定了他的繪畫觀念、創作立場絕對不會等同於鄭板橋。

經受過宮廷畫風熏陶的李鱓,不會把繪畫僅僅看作是一種純粹的墨戲。狀物象形仍然是他十分重視的基本功,因此,他不會僅僅滿足於畫幾筆墨竹、墨蘭,他的繪畫範疇想必較為寬泛,而且絕對會善於狀物描摹。李鱓不僅畫梅、蘭、竹、松(可用圖片編號49《流水幽香》)一類文人常畫的題材,而且,他還畫蔥、姜、瓜、茄、山芋、荸薺、芋頭、茭白、松鼠、蛤蟆、蠶桑(可用編號46《花鳥冊(冊頁十開)》)一類司空見慣的常物。據說,有位縣令請李鱓上船作畫,李鱓畫了兩隻蝦子,那縣令原以為會畫大幅,必有濃墨重彩;但只見兩隻小蝦,十分不悅,形於顏色。李鱓見狀,取過畫來說:「既然大人不喜歡小蝦,那就放生去吧。」他把畫一抖,那兩隻蝦先後跳進水裡去了。縣官大驚,連忙央求李鱓再畫。李鱓推說酒醉,不再動筆了。

雖說只是一則趣談,但其中的立場則是顯而易見的。李鱓應該也會具備「逸筆草草、不計工拙」的才氣與格調,但他不會以此而輕視狀物寫形的繪畫立場。因為,一旦他逆此而行,他的畫就與皇家風範產生距離,那也休想再在宮廷「混」下去,事實也是如此。李鱓將闊筆放縱與細筆勾勒結合起來,筆底縱橫自如,水墨淋漓酣暢,色彩清新動人,呈現出一種以個性抒發為特色的鮮明風格。正是這種粗獷的繪畫風格與皇家趣味格格不入,且令他兩次離開宮廷畫院,最終流落民間。

緣於這層因素,我們還是將李鱓與鄭板橋作比較,考察他們二人的書法。顯然,李鱓的書法也明顯區別於鄭板橋。鄭板橋可以大肆宣稱自己的「六分半書」如何前無古人,但李鱓依然沿襲古人,這並不意味著他必須上追晉唐傳統,李鱓選擇了一個特定的反思古典的途徑,從最基點的線條、用筆形式美出發,對線條作本質的詮釋。因此,有人認為,「與其說李鱓是在試圖改變書法線條的質地,不如更確切地說,是他把古人追加在線條上的種種風格類型加以剝除、坦露出書法線條的本質形態」,因此,強調線條美在李鱓的書法中則是第一位的,充分展現書法線條中鋒意蘊美的特徵。

顯然,李鱓能充分把握住線條的本質,則書法對他來說,並沒有晉唐之別,也沒有碑帖之分,甚至也不存在書法線條、繪畫線條之異,一切以形式之美為極限標準。這是李鱓以畫家身份對書法的獨特註解,當是在書畫同源合流的文人畫背景之下出現的一種高級形態。正如陳振濂先生所言,「鬆散的結構、瀟洒的用筆、優雅的線條、自由的章法,顯示出不拘成法、不求規範的風采。李鱓好像在作畫,但他卻又確實是在作書,作畫的感覺是基於他那輕鬆自如的風度,而作書的判斷則得自於他的實際效果。」

這裡,李鱓的舉動足以反映出當時「揚州八怪」的普遍心態。揚州在商品經濟的刺激下,市民文化十分興盛,因此,與其他地方的文人墨客相比,客居於此的書畫家們思想活躍,較少受正統意識束縛,所以他們敢於藐視權威,「膽大妄為」,充分發揮藝術想像力,按自己的認識與理解創造自己的藝術風格。他們不滿足於陳陳相襲的正統模式,而追求標新立異的審美刺激,這一點也促進了文人書畫家在創作心理與審美觀念上的重大變革,使他們的書畫藝術具有很強的表現性。顯然,李鱓的書法完全是揚州世俗文化映照下的產物,強調主觀表現,追求形式效果,這些絕對不會在正統的「台閣體」帖學書家們那裡有所體現。顯然,與正統文人集團保持密切關係的「台閣體」書家不願也不敢這樣書寫。

大概由於早年參加科舉而練習楷書的經歷,李鱓所作行書大字用筆堅實果斷,斬釘截鐵,結體茂密緊湊,洒脫自然。李鱓擅長大寫意花鳥,決定了其書法也必定是「寫意」的。與他的畫風轉變一樣,仕途挫折在李鱓的書法發展中打下了明顯的烙印。晚年丟官後的李鱓書風為之一變,多作大字行草書,用筆放縱豪宕,突兀磅礴,字形大小錯落,欹側混雜,從其無拘無束的作品風格中,可以看出作者胸中盤結的鬱悶之氣,如骨鯁在喉,不吐不快。

李鱓書法風格,最為鮮明的莫過於他的題畫了。他的作畫題款,內容皆自然平淡、韻味深長;操作時往往多以小行草書為之,皆信手揮灑,隨意布局,或右起,或左起,或大或小,或上或下,或於青雲之上,或於蘭草之間,繽紛爛漫,妙趣橫生。書亦畫,畫亦書,在輕鬆熟練中顯示出深厚的功力修養。究其苦心,皆是為了以書法配合筆墨、造型而共構成更具視覺張力的構圖,於質實中見空靈,致使繪畫氣韻更加淋漓酣暢。書法之於李鱓繪畫的章法已極其重要,以致失去了書法便失去了畫面的完整與平衡。詩、書、畫渾然一體,相得益彰。

由此觀之,李鱓的書畫能人以高度統一的視覺美感。雖然,以書入畫是文人畫的傳統,但傳統文人畫以筆墨淡逸為尚,而題畫書法不受此限而自成體格。由於忽視書法與畫面筆墨及章法的內在統一性,故畫自為畫,書自為書,有時題識與畫面截然分開,而成為視覺上的蛇足。而在李鱓這裡,書畫的不同構狀態顯然已不復存在,書與畫已達到了高度的統一。書與畫皆直抒胸臆而臻於「唯我之境」,是內心性情的彼此唱和,故氣息相通,筆性同構;同時,書法不僅作為李鱓詩以言志、文以傳心的載體和符號,而且也是被他自覺地用來與筆墨造型共同營構形式關係的因素之一,成為畫面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故書與畫章法同構。正是如此,李鱓的書畫達到了「心手相印」、「合二為一」的狀態,這在中國書畫藝術史上也是並不多見的。

晚清的秦祖永《桐陰論畫》論李鱓云:「復堂書法朴古,作畫款題,隨意布置,另有別趣,殆亦擺脫俗格,自立門庭者也。」從隨意布置到自立門庭,李鱓可以說是畫家作書的成功典型。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雅昌藝術網 的精彩文章:

朱久洋:謙卑容納的文化才能煥發活力
袁運甫先生和他的學生們

TAG:雅昌藝術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