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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戰爭中只是一頭家畜,在你的目光里我也同樣如此

【 昔 央 " 音 樂 故 事 】

1.

宋翊打電話來的時候我剛從浴室出來,加濕器的聲音小到幾乎聽不到,小份沙拉安靜等在飯桌上,等我過去享用。

他的語氣聽起來急不可耐,「你在哪裡?去提案的時候出了一些問題,我必須當面和你討論一下」。我不疾不徐報上地址,然後聽到電話那段傳來引擎發動的聲音。

在最短的時間內拾掇好自己,敲門聲響起的時候我已經準備好了最禮貌疏離的微笑。宋翊進門、換鞋,拿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熟悉得就像在自己家,可這分明是他第一次來。

案子的ppt的確有些問題,倒也沒到他解決不了的地步。但此刻我還是掏出電腦在書桌旁耐心的修改起來,他坐在床沿,有一搭沒一搭和我嘮著閑嗑,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

不出十分鐘他就坐不住了,男士香水的氣味從身後圍堵過來,他的大掌輕輕放置在我點擊滑鼠的小手上,聲音低沉,「你想我嗎」?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輕輕發問,「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像普通朋友那樣相處」?

宋翊很快得體地收回自己的手,再度坐回床沿,語氣里滿是坦誠,「當然可以啊,那我先走了,好好辦公」。說著起身要走。

手剛按在門把手上,我從身後擁住他。這就是宋翊最聰明又最雞賊的地方,他總有辦法調盡別人的胃口,又讓別人墜入他同樣的圈套。比如兩年不見,他假借工作的名義把我找回來,比如他以開會的名義一次次私下約見我,比如這次,他甚至進入了我的私人空間。

他知道我還想他。

衣裳褪盡,他發出耐人尋味的低吟,同時不忘了問我,「這兩年你有沒有找過別人」?「沒有」。我縮在他胸膛前悶聲回答。

他沉默半晌,語氣聽起來有些失落,「我倒寧可你有過別人,這樣我就不用那麼在意之前的事了」。這話的潛台詞相當於告訴我,「如果你有過別人,我就可以肆無忌憚朝你發起進攻了,因為你已經不是小白兔了」。我不滿地狠狠啃了下他的脖子。

一大片紅色暈染開來,我突然想起來新聞里那個因為被女友「種草莓」傷及動脈無故死亡的男人,內心竊喜一番。

但很快我就舒服得無暇顧及那麼多了,我攀附著他的脖子,眼神迎上去,感受著他比兩年前更賣力的「付出」。

2.

第二天我去他公司開會,案子沒什麼新進展,倒是出現了一點別的小插曲。他的秘書新報了一個項目,因為可操作性存在問題,被他碾壓得體無完膚。

秘書洋娃娃般可人的臉上露出委屈的神情,她振振有詞,「為什麼別人辛辛苦苦熬夜做出來的提案,你總能用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否決掉?熬夜很辛苦的啊」。

我坐在對面,內心隱約覺得可能即將上演一出好戲。只是,當時還不覺得這戲跟我有關。

果然,秘書起身借故上廁所,光速離去,會議室的門被摔得砰砰作響。宋翊急得面紅耳赤,既沒面子,又覺得對方不可理喻,煙點了一根又一根。

半晌,秘書回來。

宋翊咄咄逼問,「你剛才摔門而出什麼意思」?秘書很委屈,「我只是覺得自己什麼也干不好」。宋翊語氣更甚,「你在別的組,你說你跟大家相處不來,後來我把你放在身邊手把手教你。再後來你說想進項目部,我也讓你來了。現在你告訴我你幹不了,那你到底想幹嘛」?

秘書突然大哭,「可我覺得自己就是什麼也做不好啊」。眼淚有越流越凶的趨勢,偌大的會議室里就只有四個人,另外一個悶聲不吭,我尷尬地遞了片紙巾過去。宋翊中途截過紙巾,甩到會議桌上。

秘書還在低頭抽泣,我試圖用一個輕鬆的話題緩和一下氣氛,他們依舊在旁若無人的爭吵。吵到最後,宋翊開始甩狠話,「既然你什麼也幹不了,那你走吧,別呆了」。秘書居然真的接茬,「好」。我甚至聽到旁邊那個員工倒吸一口涼氣。

我留意到宋翊孩子氣般翻了一個白臉,然後輕輕把紙巾遞了過去,語氣滿是哄騙,「好了,別哭了,晚上請你吃火鍋行不行」?只輕輕一句話,秘書破涕為笑,抬起頭來。

我一輩子都記得她抬頭的那個眼神,裡頭有崇拜、有迷戀、有小心思得逞後的竊喜。最重要的是,那個眼神我如此熟悉,分明是兩年前的我。

只不過,她的眼神里多了幾分示弱和討好罷了。不似我,像銳利的刀,刀刀插向他心口。

3.

兩年前我們在同一個項目里。宋翊是總策劃,我是執行。案子通過後返回手裡,我們反覆優化修改。那時候宋翊還處於創業階段,廣告公司規模不大。當時他雖已小有身家,但野心和慾望致使他凡事親力親為,拼了命在做功課。

當年他都35歲了,但身上滿是少年心氣。他從不穿西服打領帶,出去應酬的時候不會刻意抬高對方的酒杯,一頂畫家帽萬年不變掛在腦袋上,底下滿是白髮。不卑不亢得令人討厭,但是講起案子來唾沫橫飛的模樣總是讓甲方對他讚賞有加。

我在他身上學到無數東西。那一年我23歲,剛出社會。他精明能幹、

進退有度、行事有方、知理知節,我覺得他說什麼都是對的。那會看他的眼神里滿是崇拜和欣賞,我相信他一定有所覺察。

我們經常一起討論案子,有時候是在咖啡廳,有時候在公司會議室,熬夜的時候在甲方公司附近的酒店。外賣來了,宋翊絲毫不顧及下屬探究的目光,順手夾起一片三文魚塞到我嘴裡。

他的助理過來我們所在的酒店拿文件,他光著上身躺在床上,我衣衫不整坐在辦公桌旁。門一關,室內一片昏暗,滿是某種液體的味道,床榻再次凹陷出一個很深的角來。

宋翊對自己非常有自信,他這麼好,我沒理由不喜歡他。何況是一個剛出社會的小毛丫頭,遇到一個什麼都懂又肯耐心教自己為人處事的前輩,這個前輩若是想對自己做點什麼,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

於是我們從一開始的拉手,轉變成後來的抱抱、合衣而眠,再到最後演變成乾柴烈火。他35歲的身體有些鬆弛了,他溫柔的大手在我光滑的背脊上滑來滑去。他很溫柔,讓我第一次的體驗不至於太糟糕。

他說,你讓我繁殖出愛情。他用了「繁殖」這個詞,多麼貼切。

那段合作只持續了短短兩個月,走的時候我給他寫長達10頁厚厚的長信。信里沒有疑問、沒有質疑,有的只是我對他純純的愛情,和我這兩個月的痛苦與掙扎。最後我說,宋翊,我想我要走了,我的道德感抵達到一個臨界值。我覺得喘不過氣來。我怕我會死。

我在他心裡是個聰明女孩,但我用到了「死」這個字眼,我想他被我嚇壞了。當然,他永遠不會覺得招惹我這件事錯了。他只是害怕自己承擔不起後果了。

他沒回應我,只是讓助理派車送我去機場,我拒絕了。

未完待續,下周四見

專欄作者

昔央

新浪微博@昔央

作家,編劇

【民謠在路上】專欄作者,【One】熱門作者

關於小說家的唯一道德

就是吃下這個世界的噩夢

民謠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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