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嫉妒之心 AN ENVY HEART

嫉妒之心 AN ENVY HEART

一株惡毒的花朵,自人類嬰兒與它們的母親斷開聯結時起,就像螺旋蠅一般將自己的幼籽埋藏在人的心臟中。邪惡的幼籽無師自通,它生根發芽,以無能為陽光,卑鄙為雨露,看似柔弱幽暗的植株,其盤踞的氣勢竟然如此兇猛,連道德的烈火也不能將它燒盡。它盤旋,纏繞,在心臟受保護的表層之下不斷發展著勢力,只等一個契機,一聲黑夜裡的槍響,讓惡之花破肉而出,洶湧如海嘯,推開兩肋的森森白骨,叫那早被浸成紫黑色的毒血腐蝕心靈和肉體的每一寸領土。

十一月中旬,我與在大學生涯最後一年結識的朋友特雷西.朗謝在北京合租了一間不大的房屋,作為我們寫作的「工作室」和住處。合租房的地理位置可以說得上偏遠,附近只有零星幾家雜貨鋪,以及和我們一樣住在鴿子樓里的住戶。稍有規模的超級市場,商店,警察局,步行街,廣場等等,都彷彿與我們隔了一條黃河那麼遠。

儘管如此,我與朗謝的寫作生涯還是在這荒涼的一隅開始了。要知道寫作這一行當,如同其他一切令人感到精神崇高的職業一樣,在開始時能否餵飽自己都像是在玩俄羅斯轉盤遊戲——如果幸運,命途女神就向你的太陽穴開個空槍,百萬鈔票流進口袋;反之,你手中沉甸甸的手槍就噴出狂歡的火藥,「砰」的一聲,你便作為千萬人中的隨便哪個平庸小卒,口袋空空被送進火葬場。

特雷西.朗謝身上具有其家鄉喬治亞的慵懶氣質。這倒不是說她行事緩慢,事實上大部分時間她都保持著今日事,今日畢的良好習慣。但朗謝的一舉一動里都瀰漫著漫不經心,彷彿手頭的每一件事都是在無意識的睡眠狀態下完成的。這一特質在平庸者的身上尤為常見。

也許您還記得我在這一荒誕又真實的記敘開篇中提到過,當一顆心被嫉妒的毒蕾佔領並宣示主權,它向來為人稱頌的理智也就瓦解了。但如果說嫉妒的花苞只是像烏雲將理性之光暫時遮蔽,那麼當暴力癖好這一吸血蟲之卵也來摻一腳時,人類那使其成為人類的,高貴的心靈便不復存在。一座千瘡百孔,曾經宏美而如今淪落於醜惡的索多瑪之城坍塌了。

我所哀嘆的這顆心靈並不從屬於別人——它正裝模作樣地穩坐於我的胸膛當中,咚咚,咚咚,隨著污血的流涌而跳動。它彷彿不是為了活著才跳動,那每一次陰沉的擊打都有著心懷鬼胎的預謀。作為這一險惡野獸的宿主,我能夠向你陳述它的每一次激動乃至狂怒:特雷西.朗謝的第一首詩歌剛投稿沒多久就被那家雜誌社刊登;朗謝的寫作速度如此之快,幾乎每天都能創作出一篇長詩;自合租之日起僅僅一個月,朗謝的大名就見諸眾多暢銷的文學報刊……而在與她同處一個屋檐下的我這邊,「席德」仍然對應著一個無名小卒,而更糟糕的,還是一個窮得叮噹響的無名小卒。

飢餓能夠點燃一個人最原始,最野蠻無理的怒火。我飢腸轆轆,胃袋裡僅有一點廉價方便食品的殘渣。而特雷西.朗謝,靠坐在那承載了她大部分活動的軟墊上,正優哉游哉地品嘗一枚百香果。她把舌頭伸進被切割成半圓型的醬紫色小碗里,明黃的漿汁被擠壓出來,滴落到玻璃桌面上,凝聚成幾枚小小的金幣。

那朵花彷彿聞到血味的鯊魚,黯無聲息地迅速遊動起來,逼近,逼近,逼近,咬噬心靈。一些幻象出現了:我看到自己打開抽屜,蠢蠢欲動的利刃像最放蕩的舞男,脫下皮套跳進我手裡,潔白尖銳,毫不遮掩,牽著我的手走向朗謝。她沒有察覺,於是我兇狠而迅速地捂住那張向來推崇享樂的嘴,同時劃開了她的肚子,就像幹練的屠夫處理一尾深海魚。明黃的,金燦燦的東西流了出來,厚重又粘稠,像血液又像黃金,把這間普通的合租房變成了流著金子與血的迦南地。我嗅到了財富,名聲,成功,我嗅到了特雷西.朗謝。

那天夜裡,失眠攫住了我。對朗謝的仇恨不再是挾持大腦的主要綁匪,更為兇惡的飢餓取而代之。我卧在床上,盯著朗謝的書桌開始走神。摺疊式電腦,這讓我想起她從不寫手稿的習慣,至少大作家本人是這麼說的。但我向來對此持懷疑態度,這一方面是緣於根植心中的敵意,另一方面是因為在幾個凌晨醒來的早晨里,我總能模模糊糊看到朗謝將一沓寫滿字的紙放進抽屜,然後悄悄鎖上。咔噠一聲,隔離了我與她那點兒惹人生厭的真相。

飢餓以前所未有的兇猛姿態攻擊著我,甚至給意識都罩上一層眩暈的網紗,世界天旋地轉。但這該死的眩暈使我更清醒了,我痛苦得想要死去,想要獻祭一切來換取哪怕一小時睡眠——作為永恆死亡的替代品。

「你真的需要休息。」朗謝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一瞬間以為那是飢餓製造的錯覺。

她走到書桌旁,手裡端著一杯牛奶,這杯飲品在寒涼的空氣里蒸騰起熱霧。我的身體僵住了,殘忍的惡念一刻也不肯放過我,並隨著准受害者的迫近而漸入癲狂。黃金,果漿,腸子和血,攪和成怪誕腥臭的濃液,替代了頭骨中腦漿的位置。

「我睡不著。」

強壓著真實的慾望,那張似乎已脫離肉體的嘴張開了,吐出虛偽的氣息。

「不難看出來。」朗謝聳了聳肩,把乘著熱牛奶的玻璃杯湊到我嘴邊,「所以我們才得想辦法把不守時的睡魔先生叫來,往你的眼睛裡撒點兒沙子。」

儘管飽受寄生怪物的折磨,我仍舊被這句幼稚的俏皮話逗笑了,於是安靜地張開雙唇,讓拉撒路的池水浸潤被嫉妒烤成焦屍的咽喉。

朗謝的好意使我更焦灼了。她竟如此關切地守在我身邊,眉目熱忱而飽含擔憂,如同一位母親照看自己受病痛折磨的孩子。她濃黑眉毛下方著光亮的灰眼睛,像太陽散射出利劍,直插到我骯髒不堪的靈魂深處去。主啊!我無處可逃。

羞慚與愧怍的燃油澆淋在這顆被嫉妒炙烤的心臟上,身心的痛苦自內向外拷打著我,是遲鈍的鍘刀研磨後頸,是衰弱的禿鷹啄食內臟!睡魔早已被這顆千瘡百孔的靈魂嚇跑,再不敢來播撒安睡的沙粒了。

蒼白的虛影,在骨肉鐘擺的頂頭上晃動,約莫過了幾分鐘,我才辨認出那是一枚白色藥丸,夾在朗謝的手指間,於昏暗之中尤為刺眼。

「阿普挫侖。」我以為早已遠去的聲音忽又回到了耳畔,「你病了。先用它頂一下,明天就去找醫生。」

即使是在清醒的狀態下,我也不可能直到阿普挫倫是什麼,我在醫學乃至生活常識上的知識儲量相當糟糕。但是朗謝的態度十分堅定,同時狀態糟糕的身體也在叫囂著要我做點什麼來改變局面,因此我幾乎沒有推拒就服下了那粒白色藥丸。

睡意很快便穿透了這具軀體,狂亂的心臟逐漸緩和下來,平靜,空白,彷彿進入了一個與任何人都不相關的空間。朗謝的胳膊環繞著我,小心翼翼卻十分有力,給予著無限多神秘的力量,這一安穩的支持幾乎讓仇恨消失了。

翌日清晨我疲倦地醒來,渾身酸痛。朗謝坐在那把背對著我的木椅上,背影挺直漂亮,好似一個從未受過徹夜寫作摧殘的富有作家。昨夜在阿普挫倫藥效下蟄伏的毒蠍爬了出來,行跡鬼祟,罪惡的頭顱還未探出,駭人的毒針就已暴露在陽光之下了。

「嘿。」朗謝聽到我起身的響動,極為靈敏地站了起來,捏著一沓印滿字的A4紙走向我,「來幫我瞧瞧這個,沒什麼大問題吧?我是說,你覺得怎麼樣?我完成它的時候不大在狀態。」

我抑制著生理不適,像以往每一次那樣接過了它們:鋒利無情的裁邊,過於潔白的紙張,刺眼的工整字跡。這些都與特雷西.朗謝的文字極不匹配。她的作品,儘管承認這一點是我心臟發緊,具有一種極為獨特,為她所享的風格。不僅是才華橫溢,還有更深層的……一些本該由人格這一偉大母親孕育出的奇蹟。活力,激越,溫暖,生命力,如同太陽散發滾滾光熱,如同月亮墜露沁人心脾。那是不屬於這個慵懶優雅,溫吞和悅的喬治亞人的光芒。也許妒忌蒙蔽了我,但朗謝與其作品間那怪異的斷層,在某種程度上一定是客觀存在的。

「很出色,就像你之前的每一篇。」

天啊,我甚至無法偽裝出一副和善的笑容——毒汁業已侵蝕我的面部肌肉。好在朗謝壓根沒留意到這一點。當然了,收到成功女神床笫之邀的年輕人自賞還來不及,哪兒會分一絲精力去留意別人呢!

接下來的每個夜晚,失眠都會像屋宅里常駐的鬼魅,夜夜攪得我不得安寧。到來時比大本鐘更精確守時,而後變得比死神更難打發。這一突發的肉體折磨使我的精神防線日益衰弱,暴戾,狂怒和破壞欲以赫拉克勒斯的氣力撕裂我的心臟,踏著他們向恐怖朝聖的足跡去尋仇。我的精神日益衰弱,幾乎不能控制那些可怕的情緒。妒忌啊!如果你竟也受人供奉,那麼請帶走我身上僅有的任何物事吧——只是不要再佔領這顆飽受苦難的心靈,不要以它為利刃去傷害無辜——那並非我本意!並非我本意!

與我的精神錯亂相反,朗謝似乎愈發沉穩冷靜,耐心十足。她握住我被汗浸濕的手掌,緊緊地,用一貫溫和而抑揚頓挫的聲調朗讀波德萊爾的詩歌(那是我所鍾愛的)。末了,她會幫助我把白色藥丸混著水送進胃裡。也許是由於醫學上所講的「抗藥性」一類的東西,我的「胃口」越來越大。阿普挫倫每晚的消耗劑量不斷增加,一片,兩片,一直到十片,並且頗有持續瘋漲的態勢。用朗謝的話來說,「睡魔先生索要的酬金越來越高了。」

有時候我仰躺在床,朗謝毫無防備地坐在一邊。她什麼都不知道,連猜想也不能。她怎麼會想到這位受其照顧的病人腦里,正上演著一場以她為對象的血腥屠殺呢?更不為朗謝所知的是,幾步之外的抽櫃里就藏匿著一柄能將想像中屠殺變現的尖刀。

恐慌與不安與日俱增。怪物就在床下,它們已經呲著獠牙,在見不得人的黑暗中駭人地咕嚕著。而我,作為這些怪物的看守人權威日褪,總有一天會失去對它們的控制。

必須離開。我對自己說,聲音沉悶堅定。至少離開一段時間,直到這些惡念得到平復——要趕在它們真的謀殺朗謝之前。

「恐怕我需要離開一段時間。」說出這句話時,我留意到朗謝柔軟的嘴唇僵住了,這一變化相當細微,幾乎可以說是難以察覺,於是我又補充道:「不會用很長時間,只是去散散心。我需要一點兒獨處的時間。」

出乎意料的,那種罕見於她的緊張變得更強烈了,朗謝開始不斷舔舐自己的嘴唇,同時眼神也變得閃爍游移。在一月呼氣成冰的天氣里,幾滴細小的汗珠從她光潔的額頭上泌出。

「你還在生病,一個人住很危險,更何況……」朗謝開始以前所未有的羅嗦向我陳述這次短期「旅行」的不明智,我費了好一番口舌才使她明白這個決定已經板上釘釘,無可爭議了。不過,為了使她徹底放心,以儘快結束這場莫名其妙的拉鋸戰,我告知了朗謝自己即將入住的旅店地址,並保證在一周內搬回我們的「未來作家之屋」。

朗謝局促不安,近乎神經緊張的告別令我感到驚奇,但這種驚奇以及由此產生的懷疑很快便被獨處之樂推到了一邊。想想看,我的朋友,凌晨五點推開旅舍的窗,沒有舍友惱人的呼嚕聲,沒有時時潛行於心底的嫉妒之蛇,曾因太過靠近太陽而被灼燒的伊卡洛斯的軀體,此時由療愈的冷風徹底洗滌。不,順著窗口飛進來的不是風,而是翎毛里綴滿塵靄的巨鳥。細微的灰塵不再使我困擾,巨鳥展開翅翼,將我備受火焰摧殘的精神環保,讓我徹底安心,心智總算是恢復了清明——理性!可貴的,使人可以被稱之為人的理性終於歸來了!

從未有哪一夜讓我睡的像這個夜晚一樣安穩。不到傍晚八點,熱牛奶就混合著多日失眠積累的睏倦把我送上了床。沒有夢魘,沒有驚醒,一切都被安放於虛空,我就像一個沒有思想的物體,漂浮於意識的表層之上,向上,再向上,脫離一切聯結,我不再是我——「我」湮滅了,有什麼新的東西誕生了。

可惜的是,這一新生的無形物在翌日早晨便消失了,如同吸血鬼在陽光下化作灰燼。而我,別人所稱的「席德」,重新掌握這具年輕軀體的大權。

等等,這裡有一絲陌生的,變動的氣息。一個細小的變化——房間和昨夜不一樣了。難道那意識的夭折的新生兒並未完全死去嗎?難道它倔強的發育不全的手掌曾攫住過什麼嗎?

紙和筆。

敏銳的神經幾乎是瞬間就抓住了嫌疑人——旅舍簡陋的木桌上,昨晚攤開的空白活頁紙已經載滿了字跡,一旁斜放著我常用的木杆蘸水筆。一點圓形的墨跡,乾涸在筆尖正下方的桌板上。

我大為震驚,喉嚨里一時發不出聲音來,過了好一會兒,我才了咽了咽唾沫,行屍走肉般走向木桌,把那幾張活頁紙攥在手裡。

如果說發現它的時候我僅僅只是感到驚奇,那麼在仔細閱讀過這幾頁突然出現的文字後,我的心情可以說是驚濤卷駭浪,不知過了多久才漸漸平復下來。

筆跡無疑是我的筆跡,但是內容,這幾頁詩歌的內容,絕不是屬於我的。至少在風格上並非是我首創。這一種字裡行間透露出的極旺盛的生命力,上帝賦予的源源不斷的靈感,如果沒有天才,一切努力都無法孕育出此般詞句。可是見鬼的,它們只會屬於特雷西.朗謝,大作家特雷西.朗謝!我隱隱約約回想起自己曾有夢遊的癥狀,在檢查過門窗並沒有任何人進入的痕迹後,這種可能性就正式成為了事實。然而,這個結果並沒能平復什麼,反而使陷入冬眠的惡獸重又在洞穴里發出咆哮——就連在無意識的夢遊當中,我也在模仿特雷西.朗謝,這個擁有我永遠不可能擁有的異秉天賦的年輕人!

也許你認為我瘋了,但相信我,我就像每一個曾苦苦尋求,但最終被命運擊斃的人一樣神志清醒。我把和我一同搬來旅社的短匕首藏進挎包,並且在沿途的工地上撿來一個也許曾經是用來裝水泥的麻袋。我那在文學上顯然欠缺才能的大腦,此時運轉飛速如同風暴之眼,一個冷靜而完善的計劃在這漩渦中形成了。

當我推開合租房破舊不堪的房門時,朗謝並不在裡面。於是我關上大門,靜靜等待這隻毫不知情的羔羊回到她所熟悉的圍欄中。這可憐的,待宰的牲畜絕不會知道,看似安全溫暖的羊圈,從一開始就時刻閃現著屠宰場的嗜血慾望。陰霾步步侵襲,終於在今天徹底吞噬了這間夢想之屋。夢想,夢想,始於幻想,終於瘋狂,止於死亡!

掛鐘已經膽戰心驚地走過了一個小時,時針神經質地一抖,停在了六點鐘的準線上。我懷揣著自己的計劃,身心平靜——一會兒,只消再等一會兒,我就能徹底終結那綿綿無期,如鈍刀銼骨的苦難。我會在殺死朗謝後把屍體搬到後山的樹林里,放置於那一直無人問津也無人知其來由的土坑,然後走進這埋葬早殤之花的墳塋,以同樣的方式與我自己痛苦悲慘的生命道別。

大腦似乎預見到自己的毀滅,開始悲愴地整理它這一生為我服務的每一個細節,它靜靜地,勻速地放映著,但在那個名為「未知未解之事」的黑暗展廳前停下了腳步。我窺入其中,猛然發現一個神秘的,閃爍著綠光的去處——那是朗謝的書桌抽屜,一枚銅綠色小鎖綴於其上。

朗謝站立在抽屜前的模糊背影最後一次閃過眼前,我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用匕首砍壞了那個裝載最後謎團的抽屜。銅綠色小鎖應聲而落,咔噠一聲在冰涼的地板上裂為兩塊,再不能像阿努比斯一樣盡到守護「神殿」義務了。

我看到自己的手伸入黑暗之中,強迫地將藏身其中的一沓稿紙帶到了燈光之下。

在看到稿紙上的內容後,我渾身劇烈地顫抖一瞬,接著便徹底僵住了。紙上的字跡,字跡……這字跡是屬於我的。就連不打標點符號,僅以隨手點下的墨跡代過的手寫習慣,也是屬於我的。但是內容,這些詩作,刊登在各大報刊上的天才之作,生機盎然的,耀眼如日的,我絕不可能寫出的……我在夜裡寫出的……

像是被雷電擊中,我渾身散了架似地不受控地顫抖。用最後一點氣力支撐著頭顱,我看到一罐阿普挫倫立在床頭,像僵死的鬼魅,像白色的幽靈,無情地向我坦白那些隱匿於表象之下的邪惡罪行。

金屬碰撞,兩塊銅鐵相互扭曲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我看了看自己丟在牆角的麻袋——那很快就是將成為我最後的裹屍布了。殘存的肉體癱倒在床邊,生命連同著已被熄滅的嫉妒之心,徹底沉倫到無盡深淵之中。

J.R.G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全球大搜羅 的精彩文章:

第113天。懷念是一種永恆的情緒
女人這樣說話,是個男人都會乖乖聽話!

TAG:全球大搜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