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滘故事 年味·臘魚
想來時間是最不堪等，也最不堪留的吧，中秋、重陽才剛過去，轉眼又是大寒和臘八，而春節也快到了。走在故鄉的小路上，看年桔滿園，聞風送菊香，思緒萬千，心中感慨，節令常有年年過，舊事愈舊歲歲憶。
年味 · 臘魚
撰文 勞聯英
一不留神，秋去冬至。
南方的秋與冬，總是很短暫，彷彿就在兩三場雨之間，雨過，冬來，不給人留一點點適應的時間和餘地。
雨後，傍晚，走在回家的路上。水泥路面，有凋零雜亂的黃葉，也有鮮艷奪目的紫荊。路邊食肆，人聲鼎沸。一陣陣令人垂饞欲滴的香味，由遠而近，不由分說，鑽入鼻腔，驀然，就想起兒時，臘月一到，臘魚味便滿屋飄香。
原來，記憶中的冬天，很長。
記得，小時候，每到秋末冬初，寒風一起，父親就開始臘魚。從選魚、殺魚，腌魚，到晾曬，父親例必事事親躬，從不假手於人。事先打聽到村裡哪家農戶要干塘刮魚了，父親會早早來到塘頭，挑選最大的鯪魚、鰱魚，和草魚，各買十斤八斤。趁著魚還活蹦亂跳，手腳麻利地削鱗挖腮去內臟，洗凈晾乾，然後下料酒、細鹽、醬油、白糖，再加上幾隻乾的紅辣椒，密封腌制兩天後，再晾曬幾天，就成了臘魚乾。
那時候，每天傍晚放學，走近家門，抬頭看著陽台上晾曬的一溜臘魚，看著臘魚在夕陽下閃亮著的油光，聞著一縷縷魚肉的甘香，我的心裡都會油然泛起一陣陣喜悅和溫暖，總覺得，冬天必須有臘魚，才有家的味道，也才有年味。
父親的手藝極好，做的臘魚不幹不硬更不霉變。寒冷的冬夜，只需放幾條薑絲，添幾滴麻油，放在飯面上一蒸，就能蒸出一室甘香。兒時肉食極是稀缺，臘魚是奢侈品，要從年頭吃到年尾。往往是，就著一兩塊肉如蒜子味極咸香的臘魚，我就能連吃兩大碗白飯。吃著，只覺渾身溫暖，內心滿足。
長大後，我外出求學，繼而結婚生子，顧念我笨拙而貪吃，每年底，父親總會一如既往地做好臘魚送到我的小家。吃著父親精心準備的臘魚，眼裡、口裡、心裡，滿滿都是愛，感覺自己從未長大，我依然是那個貪吃愛撒嬌的小女孩。
再後來，父親離我遠去，臘魚成了記憶中的味道。可每年寒風驟起，秋盡冬至，我依然會想起臘魚，想起比臘魚香更為濃烈的父愛。
撰文：勞聯英
配圖： Claire、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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