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小說：飛來的兒子
筆 尖 滑 動·幽 幽·情 思 流 淌
本期圖片攝影：網路
文：梅子
再回首
情調私語2
孫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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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不堪回首
再回首
淚眼朦朧
……
1
最近，江楓可著急了。
母親逼著他和妻子珊離婚。結婚好多年了，珊的肚子始終沒見動靜。江楓是獨子，三代單傳，母親天天盼望著抱孫子，而他又是個難得的孝子。
一大早，他和妻子還躺在被窩裡，外面院子里已嚷嚷開了。母親一邊狠狠甩著金黃玉米粒兒，一邊重重嘮叨道：「只知道吃，吃，吃，不會下蛋的雞……」
他覺得煩，起身披上一件外套，就往外走。
已是初冬了。初冬的清晨，冷的讓人清冷，寒的盡顯蕭條。昔日的一抹蒼翠，盡然而逝；而今，寒風過處，已是蜷縮捲曲，瑟瑟發抖。
2
不知不覺,江楓來到了鎮上。一頭撞上了迎面而來的大胖。
「你知道嗎，她，她回來了……」大胖一陣急喘，上氣不接下氣。
「誰呀？」
「惠呀！」這名字似乎從遙遠的地方而來，蒼茫而又遼遠；但又似乎那麼熟悉，彷彿一直駐在心裡，不曾走遠過。
正說著，江楓看到了她。那不遠處，她穿著一件紫色的棉襖，頭髮微微被風吹亂，幾撩頭髮貼在一側額頭上，臉上微微蒼白，但還是那麼秀麗。他望著她，她也望著他：
久久地，久久地；眼神對碰處，久違了的衝撞和柔情；寫滿了各味，詢問，責怪，憐惜；目光交織處重新盪起了無限瀲灧。
「媽……」一個小男孩的聲音傳來。他這才發現惠牽了一個孩子。
他乾咳了幾聲，搓了搓手，然後，「嘿嘿」笑著說：「這是你兒子？」
惠低下頭，輕輕應了 聲。
「叔叔,您好！」小孩抬起頭來，清秀的面龐，大大的眼晴；一笑，露出缺了牙的，空蕩蕩的……
他望著他，似乎並不陌生；他多打量了他幾下；小孩也咧開嘴,繼續笑著望著他；他忍不住親熱地摸了摸他的頭。
他傻傻地想，若當年他們在一起，小孩也該這麼大了吧！他自嘲地嘆口氣：唉……
3
七年了，七年的時光，就這麼過去了……
惠是他的初戀。當時，他們有多好，多親密。突然，有一天，惠出嫁了。去了遙遠的北方,聽說是她母親的一個遠房親戚保的媒。
楓拚命追趕，他怎麼也想不通，她會棄他而去。明明好好的，一轉眼，天一亮，她便成了別人的妻。
他永遠忘不了就在那前一晚。月色如絲，瀉落一地；絲絲柔柔，輕輕覆蓋著一切。那天，惠很美，臉上泛起一絲絲紅暈，月光照在她臉上,灑在她身上；她輕輕打開扣子，褪去一件一件外衣……
等他醒來時，惠已不見了。等他追去時，她已遠離而去,人去樓空。
江楓大病了一場。他不吃不喝不睡，身體像這時節的落葉，枯萎，失去生機，沒有一絲繽紛的顏色。
一閉上眼，惠的笑容突地躥上來。淡淡的笑容，嘴角掛上兩個甜甜的酒窩，一深一淺，若隱若現。然後，她抬起頭來，眼睛望著他，那眼神，那明亮的光芒，足以讓人心理升起那亮亮的火焰。
他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好幾天，水米顆粒未進。他的身體一下子瘦弱下來。目光直挺挺地瞪著，一條筆直直射線，冷冷地，淡淡地；
母親坐在一旁，一邊幫他掖被子，一邊幽幽地說：「兒啊，你別怪娘。娘知道你跟惠兒好；娘也早知道惠要嫁人的事兒了，可是惠一再叮囑，叫我不要告訴你……」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側過頭來：「娘，我想吃粥……」
後來，他的身體一天天好了起來，又如以前那麼健壯，那麼青春。他也漸漸地開始說笑起來。一切恢復了以前，彷彿不曾發生過什麼。
他被母親安排 著相親，然後，戀愛，結婚，過日子,只是他知道心中不再有那火花；
只是在那夜幕漸漸降臨的黃昏，在那雨敲窗欞的晚上，在那濃霧籠罩的凌晨，那段記憶總時不時地冒上來，侵襲著他的每一寸皮膚，每一個細胞，然後泊在了心靈，藏在靈魂里。
他想她了。
4
他抬起頭來，望著眼前的她：
她還是那麼美，三十多歲的女人，如今多了一份韻，像樹上那成熟了的果子，熟里透紅，自帶一份醉。惠微笑著倚在門欄上,風輕輕吹來,吹起了長長鬢髮。只是,她的臉色有點蒼白,像薄薄的一張白紙。
「你還好嗎？」他們幾乎是異口同聲。
他朝她笑了笑。
「嗯,我很好……」惠也笑著說。
這時,有人在門口高喊：「江楓,你娘和你媳婦去醫院了……」
他猛地吸了口氣，不自覺地叫道：「該不會又出什麼幺蛾子？」他抬起腳，急沖沖往醫院趕。他來到醫院,只見他娘笑盈盈地扶著他媳婦，一看見江楓進來,連忙湊上前來,說：「我們江家有後了。」
她笑得合不攏嘴,一會兒雙手合揖：「謝謝老天爺,江家總算有後了……」一會兒,顛兒顛兒朝著兒媳婦的肚子看看,又摸摸，喃喃道：「我 的寶貝大孫子，可 想死奶奶了……」
「醫生,我媳婦有了？」江楓再一次確認道。
「嗯,已四十多天了；這段時間一定要注意……」
還沒等醫生說完,他開心得抱起妻子團團轉,他實在是太高興了,這孩子他盼了六年了,整整六年了……
5
可是,沒多久,他的妻子流產了；這次,醫生無奈地聳聳肩,最後搖搖頭：「因為流得太多,恐怕這輩子也留不住小孩了……」
江楓一聽愣了。原來,在和他處對象前,他妻子珊流過三次；江楓娘一聽,急了,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老天,你這是要斷老江家的後嗎？這叫我怎麼對得起江家的列祖列宗，我往後怎麼活呀？」
江楓扶著他娘,他們悶聲不響地回了 家；三個人像打了霜的莊稼，再也 提不起 勁兒，整個家死氣沉沉；院里院外,一片荒涼；不知不覺間,冬越來越深了,也越來越冷了。
北風呼呼地刮著，伴隨著零零落落的雪粒子；風偶爾把門掀開一角，而後倏地關上；又一陣風猛烈吹來，終於著著實實地把門打開了，風隨勢鑽進來，淋漓盡致地……
隨著風進來的還有一個人,大胖火急火燎地衝進來：「快,快,惠找你……」
他把雙手撐在膝蓋上,吁了口氣,接著說,「她快不行了……」
他連忙披上大衣,往外趕。一路上,大胖告訴了他許多的惠的事。惠嫁人後,一開始挺好的；後來,過得並不好,丈夫打她。
「為什麼？」他問道。
「因為孩子！」大胖接道。
「因為孩子？」江楓一臉狐疑。
「是的,因為孩子……」
6
他走進門去,惠躺在床上。她看見他進來,眼神發出光來,江楓明白,這叫迴光返照；她示意孩子過來,她把孩子的手放在江楓的手上,輕輕說：「快叫爸爸……」
江楓呆了,看看大胖,又望望惠。
大胖點點頭；惠此時已氣息微弱了,她緩緩地說道：「是——的,他是——你的——孩子……」
大胖紅著眼對他說,孩子生下後,夫家發現孩子越長越不像,就問惠；惠就承認了,孩子不是他的；再追問,孩子是誰的,惠死不回答。所以,他狠狠打惠……
從那以後,家暴是家常便飯,不久,他老公出軌了,早在三年前,他們已離婚了。後來,惠得病了,乳腺癌晚期。大胖低下頭,不作聲了。
屋子裡,一片寂靜；屋子外面不知什麼時候,飄起了雪：一片一片；下著,下著……
江楓抬起頭來，心中滿是悔恨：如果當初知道，惠已懷了他小孩，他說什麼也要把她找回來，哪怕是天涯海角，哪怕是拖也要拖回來。
聽完這些，江楓母親突然臉色蒼白，眼光黯然了一下，喃喃道：「我對不起惠兒……」
江楓的眼迅速掃向她，她支支吾吾：「是我，是我當時要求惠離開 你……」
他狠狠地瞪了下母親；看著眼前這個小孩，他把他緊緊摟在懷裡；
他哽咽道：我的兒啊……」
作者：梅子。走心的，隨心的，隨性的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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