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締造生命的春天

2015年9月下旬,我參加了社區組織的婦女兩癌篩查。兩個月後的一天下午,我的手機接到醫院發來的簡訊回執,讓我去做進一步檢查。我把電話打過去詢問詳情,接電話的醫生說,單憑這個結果還不能確定是癌症,她建議我去醫大一院做個全面檢查以確定病情。當時,我的心情壞極了,感覺天塌下來了一樣。

以前看到別人甚至自己親人的生老病死,除了心生悲憫外,一直沒把厄運和自己聯繫在一起,從來都以為那是和我毫不相干的事,不可能發生在我身上。我甚至忘記了,生命是有限的、脆弱的,大自然隨時都可以讓我們回歸它的懷抱。當得知自己有可能是癌症後,我突然意識到,原來死亡離我們很近很近,天災人禍,隨時都在威脅我們的生命。今天都還好好的,明天卻不知會發生什麼。正所謂: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我努力剋制住自己的眼淚,把大夫說的情況和兒子說了。我說:「剛才保健醫院發來簡訊回執,體檢查出有問題,大夫讓我做進一步檢查,懷疑是你姥姥那種病。」母親死於宮頸癌。據說這個病和家族史也有關係,但醫學上尚未確定。他自然知道癌症的殺傷力非同小可,聽我說完後他只說了一句話便沉默了:「那就治唄!」我知道他心情不好,我的心情也很沉重。晚飯時,我們倆各自倒了杯葡萄酒。此時,我只想喝醉,迷迷糊糊的什麼都不去想,或許他也是。人在難過的時候都想尋求一種解脫,而在這個時候,酒精的麻醉能讓人暫時忘記痛苦。

2015年12月16日,兒子陪我去長春市醫大一院檢查是否真的得了宮頸癌,檢查結果要12月21日才出來。取結果的那天我一個人去的,長春的朋友不放心我,和她媽媽一起趕到醫院陪我。去的時候已近中午,只取出了一項結果。醫生看了那張化驗單後讓我立刻住院手術,她嚴肅的樣子讓我有點兒害怕。我說:「大夫,我到底是不是癌症啊?不手術可以治療嗎?」她用不解的眼光看了我一眼,然後指著化驗單高聲對我說:「癌前病變Ⅲ級,累及腺體,都已經是原位癌了,不手術怎麼可以?再發展就不好治了!」雖然癌症是人人皆知的魔鬼,但是我對於它的真面目不甚了解,潛意識裡一直以為癌就是不治之症。更不懂得癌症還有癌前病變、原位癌、鱗癌、腺癌……之分。我只有一個概念:癌症是不治之症,得了癌症就等於被判了死刑。所以,當聽到醫生說我是原位癌的時候,我立刻就有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我想到和我相依為命、還沒立世成家的兒子。我這一病,要給他增加多大的壓力和負擔?還有我的老父親,如果知道我得了癌症,他該有多傷心?年邁的他是否能承受得住這個壞消息?醫生看了一眼眼圈發紅的我,說:「回家準備兩萬塊錢,生理期過後三四天來住院手術。你這病發現得早,手術切除會好的。」我知道,不管另一項結果如何,單這一項就已經確定我被癌症牽了手。

出了診室,我坐在候診區的椅子上哭了一回又一回。朋友和她媽媽都勸我想開些,讓我去別的醫院再看看。長春市醫大一院是省三甲醫院,給我看病的醫生是腫瘤婦科主任兼博士後導師,我去別處還有意義嗎?周圍候診的人都向我投來異樣的目光。不用看也知道,那目光里有同情的溫暖,也有幸災樂禍的冷漠。那個時候,沒人能懂我。所有的人都以為我因怕死而哭。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哭的是命運對我的雪上加霜,哭的是自己一無所有,什麼都沒有給兒子留下,還得了這病給他增加這麼重的負擔和壓力。哭的是這些年我沒有為老父親盡一點兒孝道,還讓他為我操碎了心。至於我自己,從小到大經歷了那麼多苦難,對死亡看得已經淡了。活著這麼難我都沒怕過,我還會怕永遠閉上眼睛嗎?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我能死得起嗎?人生於紅塵之中,難免會有太多世俗的牽掛。我身上的責任告訴我,我病不起,也死不起。我哭得昏天黑地,連中午飯也沒去吃,朋友和她媽媽在旁邊默默地陪著我。此時,一切安慰都顯得那麼蒼白。一直到下午一點醫護人員上班我才擦乾眼淚,整理好心情去取另一項檢查結果。

我拿著化驗單再次走進診室。醫生看過後低低地說了一句:「哪項都不好,這問題還真不少啊!」然後抬頭看看我說:「生理期過了趕緊來住院吧!」我又多此一舉地問道:「大夫,我到底是不是癌症啊?」她大概看到我紅紅的眼睛和緊張的樣子,也考慮到病人對癌症的恐懼,這次她竟然改變了上午的說辭:「是癌前重度病變。但是具體還要等手術後做了病理才知道。如果病理不好就會進行二次手術全部切除。這次手術主要是切除你目前的病變組織,然後做病理確診病變位置和周邊組織有沒有病變。」

我恍恍惚惚地走出醫院。朋友的媽媽非要請我在醫院附近的飯店吃飯。想到她們母女倆陪了我一中午,現在又跟著我挨餓,我同意了。她們已不知該如何勸我,我們只默默地吃著飯。那一粒粒雪白的米飯此時彷彿是一塊塊石頭,讓人難以下咽。

北方的十二月天寒地凍。我的心猶如被覆蓋了一層冰雪,冷徹骨髓。吃過飯後和朋友及她媽媽告別,我心情沮喪地踏上回家的火車。列車承載著旅人向遠方前進,前進,就如人,一路向著生命的終點前進,前進。到了目的地,我們都將下車,走向屬於自己的歸宿。我突然打了個冷戰,感覺自己的天空一點點矮了下來,暗了下來。人生,不過就那麼幾十年,有誰會不留戀?

回到家,兒子問我結果如何?我說,不好,過幾天去手術。他不再言語。我疲憊而沮喪地倚靠在床頭,反覆地看著那幾張凶神惡煞般的化驗單,然後手機百度:宮頸上皮內瘤病變Ⅲ級,累及腺體到底是不是癌症?此時,無助的我只能通過網路來詳細了解與自己的病相關的信息。百度說,宮頸癌早期發現可以治癒。念佛機周而復始地誦著佛號。一聲聲「南無阿彌陀佛」彷彿一池凈水,滌盪在靈魂深處,一點點,一點點,洗去內心的塵埃。我忽然間醒悟:我這麼早發現病變,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今年不去體檢,那後果才不堪設想呢!我應該高興和感恩才對!想通了,便雲開霧散,不再痛苦和煩惱。

住院的前一晚,我給家裡的幾盆花澆了水,以免這幾天不在家把它們渴死。放窗帘的時候,我發現一棵孱弱的花苗不知什麼時候被我碰斷了頭。它光禿禿且細弱的莖孤傲地立在花盆裡,似乎在向我抗議。我認為它必死無疑,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懊惱不已。我嘆了一口氣:讓它自生自滅吧!有些時候,你不聽天由命又能如何?我放下窗帘,隔絕了外面的世界,也隔絕了那一襲如水的月光。

1月6日,妹妹陪我去住院。醫院裡的床位很緊張,患者不僅要排床位,還要排時間。醫生早晨一上班我就開始辦理入院手續排床位;因為知道住院後要做術前檢查,我沒有吃早餐也沒有喝水,所以住院當天,我就把一切術前檢查都做完了,第二天就可以做手術。7日下午4點多,醫生來接我去手術室,我默默地隨他們走進了那個人間地獄,心裡沒有一絲恐懼。我知道,閻王爺不會收我,我只是來把抓住我的那隻魔爪切掉,不讓它再糾纏我。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晚上6點多了,我被送進重症監護室觀察。病理要五天左右才能出來。雖然我嘴上說不在乎,可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我仍然會不自覺地嘆息,內心揣測著結果會如何?

12日上午9點多,聽別的病房病友說病理結果出來了,在醫護室的桌子上呢。我心裡異常緊張。此時,沒有肩膀可依,我便是自己的山自己的樹,不管前方等我的是什麼,我都不能倒下去。我等不及醫生的宣判,隨病友來到醫護辦公室。一沓病理單子冷漠地躺在辦公桌上,它似乎在嘲笑每一個被它臨幸的女人。此時,我們的生命在它面前顯得如此渺小和卑微,一如手術台上,我們赤裸裸地把自己交給醫生交給命運,完全沒有了自尊和自己。活著,只要健康地活著,就是最大的幸福,別的都是浮雲!

醫生都去手術室了,只有兩三個護士在。她們忙著手頭的工作,並沒有制止我們的翻找。我翻到自己的病理單子,單子上的鉛字無比嫵媚地討好我:宮頸上皮內瘤病變Ⅲ級,累及腺體。切緣未見病變累及。我異常興奮地回到病房,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護理我的妹妹。下午兩點多,主治醫生來通知我出院,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後讓我三個月後來複查。 我終於重見天日,離開了這個活地獄。

回到家,我赫然發現,那個被我碰掉頭的花苗竟然在光禿禿的杆子旁邊冒出了一個側芽!離開家不過才七天的時間,它就締造了一個生命的奇蹟,在我回來的時候為我送來一個明媚的春天,那是生命的春天。

張亞傑,吉林省德惠市人,愛好文學、書法、茶藝。2014年開始嘗試業餘寫作,有詩歌、散文獲獎。

寫作觀:以文寄情,讓生命更加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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