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母親在一起的日子

和母親一起的日子是一種修行。

2017年的隆冬，我有幸與老母親第二次長時間待在一起。說是長時間，其實也就半月，還是因為她補牙需要等待兩周，說是為了給孩子減少來回接送的麻煩。

還記得初冬時來小住的20天。她走後，我深思了很多。我最難忘的是她那次流淚，想起來，愧疚、懊悔不已。姊妹三人在一起說著兒時的「不幸」，所受的苦難，父母的「嚴酷無情」，儼然一場訴苦會。我看到她默默坐在一旁，一句辯解也沒有，只有流淚。我心疼了，一種深深的愧疚、負罪感湧上心頭。這一次，我記住了色難。

老娘是一個閑不住的人，這一次等待補牙的兩周里，她帶著給我安宅用的高香、金紙之類的東西，（我不懂，想讓她幫著做）想利用這段時間做好，備用。因為她視力很不好，沒做成，只想等我歇班時和她一起做。可雙休時幹完家務，準備飯菜，又加上臨近期末，學校里安排上課，也無多少空餘時間，一直沒做成。白天的老娘和電視機為伴。她一天一天地熬著時間，如她所說的像坐監獄。看她閑著難受，我說「想吃菜豆腐了，我不會做，你教我。」她一聽很興奮，她說著，我做著。繼續給她找事做，我說想吃花捲了，我不會做，你教我。她興緻勃勃地說著工序，好像又找回了價值。

我在客廳里踢毽子，她也試著踢，不甘示弱。一次能踢五六個，且左右開弓，左腿右腿交替踢。我說：很厲害。她也毫不謙虛說，我的腿在同齡人里算是軟和的。囑咐她，在家裡不要老坐著，要多走動，這一點他還是很注意的。我知道了在老娘面前別逞強，多說不會，多求教，讓她自己覺得對孩子還有用，就高興。慢慢地她學會了用天然氣灶做飯，她眼睛不好，我提前洗好青菜，一切炒菜用的東西提前準備好，等我下班她也能做飯了。

時間就是這麼殘酷，要強的親娘老了。吃飯會掉在桌子上、凳子上、地上、她的身上。眼神不好，夾菜時夾起又放下又夾起。

要強的親娘老了，衛生間里會弄得很臟，洗手盆里滿是牙膏污漬，地上也許還會有糞便。

要強的親娘老了，說話翻來覆去，絮絮叨叨陳年往事對著你說個十遍八遍。況且我現在也是絮絮叨叨的。

看到這一切，我在心裡默默告誡自己：不要說她，不要說，將來的自己也是這樣，可能還不如老娘現在的樣子。年紀大了，就是個孩子，需要我們照顧。

就要過年了，問她：給你老倆買衣服去吧。連忙說：不要不要。晚上帶她買了一件紅色的夾克式羽絨服，我讚美說：快來照照鏡子，多精神。真是人靠衣服馬靠鞍，不論年齡。看得出她很高興，嘴裡說不要是疼我們花錢。我記住了過年打扮自己時，一定要打扮打扮父母雙親。

當還有需要我們花點心思去打扮的父母，是我們的幸運。因為：子欲養，親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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