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第一詞人納蘭性德，兩首詞背後的凄婉愛情故事

清初第一詞人納蘭性德，一生短暫，卻留下了各類詞作340多首。

他的詞，深婉而真純，一掃元明兩代來浮艷頹靡的詞風。

如今這個追求金碧輝煌卻缺少真誠的年代，讀納蘭詞，我們找得到了真誠，也找得到愛情。我們喜歡他的詞，可能就是這個原因。

納蘭性德的愛情詞，寫得尤其好。

這和個人的性情有關，也和身世有關。好的文學作品，後面總是有好的故事。

和宋代陸遊與唐婉的劇情差不多。

相傳納蘭性德也有一位表妹，也一樣地才貌雙全，一樣地與他情趣相投心心相印，他們青梅竹馬，甚至締結了婚約。

然而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故事並沒有下文，他們不幸是因為，納蘭性德的表妹被選入宮。

有情人被拆散，有緣無份現實生活，重創了人生，卻豐富了文學。

納蘭詞中許多凄美的句子，或許就是這一段往事的投射。

「十年青鳥音塵絕，往事不堪思」（《少年游》）

「此情已是成追憶，零落鴛鴦，雨歇微涼，十一年夢一場」（《採桑子》）。

整篇的作品，一如他的《虞美人》：

銀床淅瀝青梧老，屧粉秋蛩掃。采香行處蹙連錢，拾得翠翹何恨不能言。

迴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燈和月就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

這些句子里反覆出現的兩個字——「十年」。

納蘭性德短暫的一生，並沒有幾個十年，可是他卻惦念了十年。

最美好的年華，最純真的感情，卻面臨的最痛苦的失去，和失去之後無盡的惦念和牽掛。

偏偏那些風景雖然變異，卻時時觸動他的心。

詞中的「迴廊」，應是一處見證過他們戀情的地方。十年之後秋天，他再次來到那裡，迴廊依舊，梧桐已老，天空飄著雨，已是「人面不知何處去」。

那段刻骨銘心的戀情，已逝去了十年之久，永遠不會再回來，唯有傷痛還在，思念還在，成為一輩子的痛。

納蘭性德的另一首《減字木蘭花》，寫的也是永不再來的回憶：

相逢不語，一朵芙蓉著秋雨。小暈紅潮，斜溜鬟心只鳳翹。

待將低喚，直為凝情恐人見。欲訴幽懷，轉過回闌叩玉釵。

那依然是一個古典的時代。

有情人偶然邂逅，懾於禮教，不會大聲的表白，也不會擁抱。相逢卻不語，有多少話要說，卻不得說。

只是四目交投，而後便默默走開。

愛情的甜蜜，卻以苦悶的形式存在。

詩詞中說心上人美得像朵花，顯得很俗氣，可納蘭性德的心中筆下，認為表妹美的像芙蓉，楚楚動人的淚痕，象鮮花著雨就變成了大手筆。

臉上的紅暈，玉釵的抖動，放到語文課上講，叫作通過動作寫心理，生動寫出了女主人公步履含愁的形象。

有挫折才有奮起，有波折才有起伏，許多年前，我們喜歡看劉翔的跨欄跑，就是這個道理。當今許多的文學作品，其中許多所謂的愛情並不純粹，已經退居其次，反而是言情，交易，充斥其中，愛情不過是個籌碼或借口而已。

下片「待將低喚」，聲音未出口又咽回去。為什麼？「恐人見」！然而女子心卻不甘。於是轉過回闌，在不顯眼的地方，輕叩玉釵，其中的深意和情趣，就留待讀者自己聯想了。

納蘭性德的這首詞，抓住了極其細微的舉動和表情變化，含蓄的表達出他們當年無法言傳的心境，寫出了為「人言」所阻隔的那種情意綿綿中的苦澀，刻畫出一種若即若離，苦樂交織的情景。

沒有結局的結局，可能是最好的結局。正是這種得不到的愛情，才成為了最美的愛情。

當事者的悲苦，凝成了日後情感的珍珠。納蘭性德愛情詞，就是如此的 「哀感頑艷」。

清初著名詞人陳維崧說： 「《飲水詞》哀感頑艷，得南唐二主之遺。」

文學，也許就是一份蚌病成珠的事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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