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回家5天,每天4小時,20年400小時,原來也就只有十多天而已……
人們總喜歡這樣,和愛的人吵架,和陌生人講心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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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都覺得老人是一個特別的群體。他們是我們口中頑靈不化的老古董,是一些家庭所說的「拖油瓶」,是中國主要社會問題——老齡化的貢獻者。
他們所做的事和我們的生活格格不入,早上曬太陽、下午曬太陽、晚上9點準時會周公;不買新包包、不買新衣服,不喜歡拍照,最不喜歡的就是過生日。老人們生活的小宇宙好像是另一個星球,那裡看似沒有壓力,沒有熬夜,也沒有同事領導PPT。
記得小時候暑假回鄉下去奶奶家住,整整膩了一整個夏天,臨近開學,爸爸準備接我回家,我大哭。我對奶奶說,奶奶的生活好幸福,沒有作業,不用開學,好想變成你。
她笑著說,那咱倆互換吧,我真想變成你。
到二十幾歲上大學,跟著報社老師開始實習,去的第一個地方就是老人院。那日拍攝的主題是XX領導走訪老人院,派送紅包並表示慰問。
記得那間老人院的光線特別不好,正值盛夏,幾十個老人擠在一間小屋裡,分坐成四五排,靜候領導前來。他們很沉默,有的坐著輪椅,有的還光著腳,臉上爬滿的皺紋就像山間的爬山虎。每每有鏡頭對著他們,他們都倔強地毫無表情。顯然,派錢這件事完全勾不起他們的興趣。我覺得,他們一點兒也不開心。
我害怕那種寂靜,並發誓絕對不會把親人送到這些地方來。幾十把老骨頭最多只能點燃一堆柴火,看著周邊的人一個一個離開,頗有種等死的味道,就像喝了一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生效的慢性毒藥。
:畢業生與老人院
最近看了一部電影叫《飛越老人院》。
講的是住在老人院的一個得了絕症的70多歲老人老周,想去天津參加一個當年很火的日本節目《超級變變變》海選,另一個老人老葛為了幫他完成遺願,組織了一幫老人院的老人排練節目。因為院長不同意外出,一天夜裡,這幫老人開著破舊的公交車,就這樣逃出了老人院。
他們穿越草原和向日葵,有一個腿腳不便的老人甚至至病時起,就未離開過老人院的四壁天空。中午,他們在河邊草畔野餐,路過之處借著休憩便開始排練;夜裡,他們在公交車和蒙古包里入睡,似乎又回到了年輕時說走就走的瘋狂。
但與此同時,老周的併發症越來越嚴重。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舞台上響起《西遊記》的里白龍馬的背景音樂,他與其他老人在舞台上表演了「鏡子」,並取得了全場唯一滿分。
隨後他們又奔赴海邊,去完成老周的第二個遺願,海邊看日出。
失憶的老太太把他錯認為是自己的丈夫,不斷安慰他說沒事的,你以前生病,我也是這樣陪著你。他在她的懷裡說,我覺得自己現在很幸福。
老周說出了自己來參賽的理由,自己唯一的女兒嫁到了日本,已經八年沒有聯繫。因為這個節目可以到日本參加總決賽,他希望能進入前三,就可以去日本看看女兒。
最後,他在老太太懷裡死去,日出照常升起。
我們懼怕死亡,但更懼怕的是無人記起我們的死亡。就像《尋夢環遊記》里的骷髏,一旦無人記起,便會灰飛煙滅,就像從未存在過。缺少最愛的人陪伴的死亡,又何嘗不是一種遺憾。
:《飛躍老人院》
有一天,我們也終將老去。
與另一部美國電影《飛越瘋人院》相比,「瘋子」們之所以要飛越,是為了追求個人的自由,而《飛越老人院》的老人們要飛越,是為了漂洋過海和子女團聚,自己的幸福始終寄托在他人身上。要知道今天,「養兒防老」的思想在已經慢慢在淡化。
想起了台灣2007年的一個真實故事,5個平均年齡81歲高齡老人,其中1位罹患癌症、1位重聽、3位有心臟病、每一位都有退化性關節炎。經過六個月時間準備,他們決定帶著朋友和妻子的遺照,騎摩托車環島旅行13天,經歷1139公里,最終抵達南岸的海邊看日出。
故事影片的最後赫然出現一句話,人為什麼活著?
或許,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是活著的理由。
作為老人,一輩子為子女操心,最後卻反遭嫌棄的例子不勝枚舉,我們終究,應為自己而活著。老人很可愛,老人也是可以擁有夢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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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騎士》
而作為子女,比起教條式的慰問,循例式的呵護、同情,理解、平等對待老人或許更加重要。
電影里有一個片段讓我印象深刻,名字姑且叫《麻雀》:
有一天,父親問兒子,你看,這電線杆上的是什麼呀?
兒子說,是麻雀。
過了一會,父親又問,這電線杆上的到底是什麼呀?
兒子說,不是告訴了你是麻雀嗎?
父親抬頭,再問,你看這滿天的,都是什麼呀?
兒子把手裡報紙一扔,大聲呵斥,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呀,不是告訴了你這是麻雀嗎?
父親從懷裡掏出了一本日記。他說,20多年前,我抱著你,也是坐在這裡。
你問我,那是什麼呀?
我說,是麻雀。
你又問我,那是什麼呀?
我說,是麻雀,會飛的小麻雀。
你一連問了我幾十遍,你越是問,我也越是高興。
兒子哭了。
其實,我們的老人要的並不多,不過一句真心問候,一次用心陪伴。老人看上去總是很固執,老人病了總是很臟,老人健忘總是很麻煩,老人悲觀時總是一副瀕死模樣……
他們也會脆弱、也會敏感,只是因為他們是最愛我們的那一群人。
兒時夏日,愛與奶奶徹夜不眠地聊天,她盼著我永遠不長大,永不離開她。但時日漸長,我陪伴的次數卻越來越少,她時常電話我,我都以工作推脫。
一日夜裡,在同一張床榻我與她一同入睡。半夜醒來,卻發現她在亮光里搗鼓些什麼。小時候爸爸給我們拍的照片都是用膠片,奶奶用手電筒微弱的光,一張一張仔細地看著膠片的黑白底片。她看得很認真,甚至連我醒來了都沒發覺。
不知怎的,眼淚竟奪眶而出。我故意側身讓眼淚流淌,不願讓她發現我已醒來,也不願打攪她回憶那些美好的舊時光。
曾為她拍攝過一組圖,名叫《嫲嫲的童年》。
「嫲嫲陪伴著我長大,我卻要陪伴著她老去,我也好想回到她的童年,陪她一起成長。在我的鏡頭前,她活潑可愛,在我的一聲令下,努力伸著舌頭扮鬼臉,就算NG多少次也沒有嫌我煩。還記得小時候要從嫲嫲家離開,我也是整晚整晚地哭,只是沒想到這個毛病在20年後依然。可我覺得自己一向不是矯情的人,在她面前我更寧願自己還是那個牽著她的手一起買菜的小女孩,說著語無倫次的話,哄著那個沒有煩惱和病痛的她。人生跌宕起伏,只願我愛的她永遠只記得童年的美好,沒有老去的疼痛。」
:《嫲嫲的童年》部分
歲月是殘酷的,她不想我長大,卻又盼著我長大,想看著我結婚生子擁有自己的人生,卻又害怕我遺忘了有她的世界。
我愛她的這句話,我依然沒說出口。
2014年,外公去世。
沒能趕得上他的葬禮,幸好在半個月前的中秋節見了最後一面。或許只有在離開之時才會懂得什麼叫無價珍彌,從前他手把手教我寫字,到我向他展示了第一次登報的稿件,這十幾年間,我長大了,他老了。
母親說,看著熊熊烈火把一個活生生的身體就瞬間燒成了灰燼,只能永遠存在於照片和記憶之中,你才會意識到一些東西真的消失了,那些摸得著聽得見的東西從此不會再出現在你的生命中,儘管你知道,生命的延續是一場無法抵擋的運行。我後悔的,不過是我理解他還不夠多,我給予的愛仍然太少。
現在的人習慣了越來越懶,習慣越來越自我,但是時間這件事情,從來不會等我們驚醒,而是只會嘲笑我們後知後覺。
A君推搡我,喂,你看電影又看得我的衣服一把鼻涕一把淚。
我說,過年你不用陪我了,還是早點啟程回家陪老人吧。
他笑,喲,看個電影收穫不少。
「假設父母還能活20年,每年春節回去5天,每天4小時,一年20小時,20年400小時,摺合下來也就十多天而已。」
「對一隻蛙尚能露出老母親的關愛,何況人呢?」我笑。
願所有老人都能被歲月溫柔以待,願我們能學會把愛說出口。
「心理學家說
一個人說的話若90%以上是廢話,他就快樂
我們每天在尋找的幸福
大抵就是找到了一個願意聽你說廢話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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