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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橋邊風雨客

唐大曆三年,薛鄖攜妻流亡至成都,生一女,取名「濤」,字「洪度」。

由於時局動蕩,薛鄖辭官家居,閑暇用心調教女兒。小薛濤聰慧過人,進步神速。有次,父親對著庭前井畔梧桐,自個吟道:「庭除一古桐,聳干入雲中」。

小薛濤馬上接道——

「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

女兒才思敏捷,接句自然,父親卻皺起了眉頭……

薛濤十四歲時,父親溘然長逝。孤兒寡母,生活陷入困頓。迫於生計,小薛濤憑著天生麗質,開始了侍酒娛客、強顏歡笑的人生。由於父親良好的教育,她成了擅音律、工詩詞,「非尋常裙屐所及」的女才子。

那時候,吐蕃日益強大,唐蜀西、滇南一帶時常受其侵擾。朝廷命韋皋為劍南節度使,開赴成都。韋皋聽說薛濤才藝出眾,便召她侍宴,命賦《謁巫山廟》詩,薛濤當眾吟道:

亂猿啼處訪高唐,一路煙霞草木香;

山色未能忘宋玉,水聲尤是哭襄王。

朝朝夜夜陽台下,為雨為雲楚國亡;

惆悵廟前多少柳,春來空斗畫眉長。

全詩自然流轉,清麗凄婉,遠非一般應景作品可比。韋皋被震撼了。他認為讓這位女才子僅僅做個花瓶,實是暴殄天物,當即準備奏報朝廷讓薛濤擔任女校書之職。

韋皋是個官員,也寫過詩。就他留傳下來的幾首詩看,水平很是一般。他卻稱得上是個伯樂,因他的賞識和推崇,薛濤美名很快傳遍蜀中。名士爭相與之詩詞酬唱;官員競以一睹芳澤為榮;而薛濤題詩彩箋也風靡一時,成為官商雅士收藏的珍品。著名詩人王建在《寄蜀中薛濤校書》詩中這樣寫道:

萬里橋邊女校書,

枇杷花里閉門居。

掃眉才子知多少?

管領春風總不如。

當時薛濤寓於成都城郊萬里橋畔,門前植枇杷樹。王建直呼其「女校書」,盛讚其風騷獨領,欽敬之意溢於言表。

韋皋離蜀後,繼位的是李德裕。李在成都城西建成「籌邊樓」舉行儀式時,同樣大宴賓客,召薛濤寫詩,才女文思敏捷,隨口吟出《登籌邊樓》詩:

平臨雲鳥八窗秋,

壯壓西川四十州。

諸將莫貪羌族馬,

最高層處見邊頭。

全詩雄渾豪邁,「托意深遠」,滿座賓客無不肅然。不是眼前所見,誰又能想到如此氣魄宏大的詩竟出自一風塵弱女子之口呢!難怪明代鍾惺讀之嘆曰:「洪度豈直女人哉,固一代之雄也」。

當然,也有研究者認為此詩是薛濤晚年所寫。倘若如此,女詩人之胸襟、氣度,便更是平常鬚眉所不能及。

在那個混亂年代裡,劍南節度使換了又換,雖然個個都對才女青睞、敬重有加。但日夜周旋於燈紅酒綠中的才女並不開懷,她在《雨後玩竹》詩中這樣寫道:「夕留晉賢醉,早伴舜妃悲。晚歲君能賞,蒼蒼勁節奇」。望著雨後茂林修竹,詩人滿眼迷茫:時與竹林七賢共醉,時與娥皇、女英涕淚,她巧把滿腔幽怨寄寓蒼茫歷史和幽邃傳說中,哀而不傷,風骨凜然。

薛濤是位才華橫溢的詩人,更是位女人,心志孤高,內心卻柔軟、凄苦;她渴望愛情,卻只能在歌台舞榭、秋月春風中迎來送往,綺麗、昂揚的文字背後遮掩著一顆情感世界蒼白且細膩的心。她甚至幻想自己有個情郎,正在永不會回來的疆場:

芙蓉新落蜀山秋,

錦字開緘例是愁。

閨閣不知戎馬事,

月高還上望夫樓。

她不能象普通女人那樣廝守著丈夫,連做個倚門盼夫美夢的資格也無,她只能用超人才情編織一個個凄美的愛情故事,捱著屬於自己的日子,用華美的文字慰藉著跳蕩而無法安寧的魂靈……

四十二歲那年,薛濤似乎迎來了生命中最絢爛的春天。三十一歲的監察御史、風流才子元稹,奉命出使蜀地。據說他是來調查官員違紀事件的。這可急壞了相關的許多官員。對於這位即將來臨的御史大人,眾刺史想到了薛濤,似乎除了她沒有誰擔得起拉攏和巴結欽差的重任。

憑著天生麗質和卓著才情,薛濤不經意間傾倒過無數才子、官員。元稹會怎樣呢?事實是,元稹對薛濤的迷戀,比其他人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薛濤也驚呼,眼前人正是夢中人!與元稹見面那夜,她傾情於讓她暈眩的風流才子,她用幽幽深情和《池上雙鳥》向情人喃喃訴說:

雙棲綠池上,朝暮共飛還;

更忙將趨日,同心蓮葉間。

誰能這樣輕易地撥動她的心弦,使得她襟懷蕩漾,柔情萬種呢;又有誰能真切地感受她內心漣漪和綺麗情愛呢。

風流才子這樣記錄著他倆的柔情密語:「詩篇調態人皆有,細膩風光我獨知。

月夜詠花憐暗淡,雨期題柳為歌欹」。

薛濤是受人之託與元稹交往的,而元稹也是為公務來到蜀地。當元稹完成任務返京時,兩人已經不知不覺間度過了如膠似漆、整整一年的時光。元稹離蜀後,很快不再有什麼消息;而薛濤卻是懶起畫眉,衣帶漸寬,「那堪花滿枝,翻作兩相思。玉簪垂朝鏡,春風知不知」。

起初是淡淡的思念和等待,後來則演變成濃濃的無法化解的幽怨。這時候,天上雲彩、江畔垂柳、院中春花,都化成夢中人的影子,拂之不去,漸遠還生。才女在《牡丹》中這樣傾訴:

去年零落暮春時,

淚濕紅箋怨別離。

常恐便同巫峽散,

因何重有武陵期。

畢竟是一份轟轟烈烈、刻骨銘心的愛情哪。正當薛濤在萬里橋畔沒日沒夜思念情郎時,元稹卻正與另一年輕貌美同樣多才的姑娘愛得火熱。年長十一歲的薛濤只是他生命中的小插曲,轉瞬就失了顏色,散了芬芳……

二十多年就這樣過去了,她不知道應該再等待什麼,其實也的確是無需等待。當她穿戴起女道士裝束隱居層樓時,她的心中,已散去了世間繁華,如一場了無痕迹的春夢,亦如鵠雁掠過的湖面,流星划過的天空。

唐太和五年,薛濤離世,時年六十五歲。當時劍南節度使段文昌為她親手題寫墓志銘,並在墓碑上刻下「西川女校書薛濤洪度之墓」字樣。後人在萬里橋畔錦江邊築望江樓,樓不遠處建「薛濤井」。望江樓上有伍生輝聯:

古井冷斜陽,問幾樹枇杷,何處是校書門巷?

大江橫曲檻,剩一樓煙雨,要平分工部祠堂。

-END-

編輯 獨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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