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被殺閨蜜好心收留我,無意聽到她的話我脊背發涼:人是她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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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撤權
已是三月中旬,臘梅雖謝,卻難免還是生些冷意。綠枝頭的新芽已生了出來,嫩嫩的,尖尖的,還掛著顆顆露珠。在這皇宮,愈發成為一道亮景。
這幾日,闔宮上下也都忙碌起來,皆是因為三月十六乃元貴妃的生辰。
皇上登基已有四年,自從皇后因病殯天,中宮之位就一直空懸。元貴妃與淑妃皆是當年皇上還是太子時,太后親自為之挑選的側妃。如今元貴妃是居鳳儀宮正一品貴妃,手握攝六宮大權,代為掌管鳳印,而淑妃享有協理六宮之權。
既是元貴妃生辰,操辦家宴自是落在淑妃的頭上。
陌歌作為貼身宮女,也是忙裡忙外,尤其是在菜品和點心上,每一樣都檢查得格外仔細。
很快,三月十六到了,宮燈張燈結綵幾乎遍布整個皇宮,在皎潔似玉盤般的月光下浮動著一層淺淺銀光。
元貴妃今晚著一絳紅色富貴疊金牡丹雲錦裙,身後水色蔥綠華裾迤邐九尺延綿不絕,挽芙蓉歸雲髻。金海棠珠花步搖搖曳生輝,盡顯鳳翥之姿。
她攜著皇上款款而來,是謂佳偶天成。
其餘宮妃也都隨之前往,無一不是傾國之貌,花月之容。也是,在這盛世風華的後宮裡,獨獨不缺芳姿。
待皇上一聲筵席開始,各色佳肴由司膳坊的宮女一一呈上,賞心悅目。各妃嬪先後舉杯祝福元貴妃,元貴妃笑著應下,讓身旁的宮女給各妃嬪送去謝禮。
之後,眾人都沉浸在管弦聲樂中,陌歌站在淑妃身旁,亦是聽得如痴如醉。
忽然,陌歌似乎聽見有人在小聲喚著淑妃,「夏姐姐,夏姐姐。」她循聲望去,竟是淑妃少時的玩伴,兵部侍郎小女兒蘇月沁。
此次家宴本是不讓臣女同往,但因蘇月沁是元貴妃的堂妹,皇上便准許她入宮慶賀。
說起蘇月沁,陌歌是十分喜歡她的。陌歌五歲入了鎮國公府,成為淑妃夏語瑤的隨身侍女。彼時,夏語瑤有許多小姐玩伴,但稱得上小姐妹的便是蘇月沁了。
她年紀小夏語瑤兩歲,卻善良可愛,在得知陌歌家中貧寒時,兩人常偷偷跟著陌歌回老家,買上一大堆吃食送給陌歌的爹娘。她們三人一同長大,直到夏語瑤成為太子的側妃。
如今再見到她,陌歌隨即對淑妃道:「娘娘快看,蘇小姐正在那邊呢!」
淑妃抬眸,看了眼不遠處的蘇月沁,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吩咐陌歌,「月沁最喜一品官燕,你快將本宮面前的這盤給送過去。」
陌歌領命,歡喜地就要朝蘇月沁走過去。可剛走出半步,卻聽坐在淑妃右側的英昭儀不咸不淡地笑出聲。
「怎麼,當著元貴妃的面兒就去討好她的表妹,淑妃還真是後宮之典範啊!」
陌歌頓住,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英昭儀又仔細打量著陌歌,許久才笑道:「這便是淑妃姐姐的宮女?妹妹可是聽說了她的本事,真是教人喜歡得緊,有她侍奉姐姐,自然是盛寵無雙。改日,妹妹也去司膳坊挑幾個宮女,這司膳坊還真是出人才,姐姐說呢?」
她這話是說的是柳葉,曾同為司膳坊宮女,卻忽然搖身一變成為柳美人,雖然最後下場慘淡,可話里的意思卻叫人不容反思。
陌歌隨即朝淑妃跪下,「奴婢對娘娘忠心耿耿,絕無異心。」
淑妃將陌歌攙扶起身,目光堅定道:「你的心,本宮自然最明白。也罷,將一品官燕放下吧,稍後請月沁來毓秀宮做客便是。」
她話剛落,那邊元貴妃忽地一聲大叫,身旁宮女隨即將她扶穩,「娘娘,娘娘!」
眾人皆被此聲吸引過去,但見元貴妃的臉上忽地生出無數小點,顆顆透明如水泡,奇癢難耐。皇上隨即宣了御醫過來,御醫們診脈後確認是過敏無疑。
元貴妃自小就對花生過敏,此次筵席所有菜品點心陌歌都一一檢查過,她堅信沒有可疑之處。可御醫還是從元貴妃食用的芝麻卷中發現了少量的花生粉,證據確鑿,不容辯解。
皇上沉默了許久,終是抬起頭看著跪在面前的淑妃——這次家宴是她一手操辦的。
他低沉的嗓音中含著不可置信,「瑤兒……是不是你?」
淑妃清絕的臉上掛滿了淚痕,晶瑩的淚沿著臉部輪廓徐徐下落,她朝皇上磕了一頭,才緩緩道:「臣妾冤枉,元姐姐與臣妾無冤無仇,平日里也是情同姐妹,試問臣妾為何要加害元姐姐?且不說這次家宴是由臣妾操辦,臣妾即便再想加害元姐姐,也斷不會如此莽撞,懇請陛下三思!」
陌歌也情急叩首,「皇上請明察,我家娘娘素來秉性純良,平日從不與人為敵,此次家宴定是有人蓄意陷害,娘娘絕不可能做出任何傷害她人之事。」
皇上望向陌歌,「你家娘娘……你個宮女膽子還真大!」
英昭儀搶過話,冷笑道:「連個奴婢都敢頂嘴,可見主子的行徑如何?雖然此事的確牽強,卻也不能排除疑慮。萬一是故意而為之,那元貴妃豈不是白白受了驚嚇。」
皇上思忖良久,才瞥向淑妃冷言道:「淑妃——」
「陛下?」淑妃抬起頭,眸中一片深情。
「朕看,此事原由你辦事不力,即便不是你的錯,也是你疏忽大意。你本就從冷宮出來不久,還是先好好將身子養好——這協理六宮之權就交給德妃吧!」
淑妃倉皇地笑了笑,身子微微發顫,卻還是恭敬地匐下身子,「臣妾領旨。」
2.冷落
毓秀宮很快就形同虛設,仿若冷宮。
而元貴妃過敏一事,最後查到是司膳坊的一個新宮女,因她不知元貴妃喜好,故出了差錯。雖然真相大白,但淑妃辦事不力卻是坐實,不容推翻。
自從淑妃被撤了協理六宮之權,昔日那些來巴結討好的人不再踏入這裡。而淑妃的身子也是從那日後一下就病倒了,她本在冷宮的兩年就得了弱症,如今受了陷害,抑鬱久積,常常咳血不止。
鎮國公夫人怕女兒受了委屈,將自己的侍女玲瓏送入宮來,讓她好生服侍淑妃。
但淑妃的病情卻未見好轉,每見至此,陌歌都心疼不已,卻又毫無辦法。
「你不要太過內疚,本宮的命里如此,怨不得的。」淑妃手扶著她的手,滿頭青絲在身後泄下,月光下眉如月,眸若星,如仙樂般溫柔的嗓音帶著幾分寬慰,「本宮知曉你夜讀醫書,想將本宮的病治好。本宮還不懂你嗎?少時讓你與我一起讀書,你看了幾個字就打瞌睡,如今你也不要太逞能。」
「是奴婢愚鈍,去年只顧學習毒理,對醫術實在是不能通透。」陌歌自責地跪下,目光里俱是懊惱。
淑妃卻微微俯身,將她溫柔地扶起身,「你放心,本宮的母親已找了一名御醫,本宮的身子會好轉的。」
玲瓏也在一旁插話道:「陌歌你也不要太焦急,夫人請來的御醫自然是最好的。不過話說回來,若不是娘娘告訴我你是落梅,夫人也就不用擔心宮女服侍得不稱心了。」
淑妃輕道:「陌歌的身份,萬萬不能讓人落了話柄,可要小心。」
玲瓏點頭道:「奴婢明白,那避免讓人起疑,就依夫人所說,以後由奴婢負責娘娘的日常起居,陌歌負責其它事宜。」她略略一頓,看向陌歌,「陌歌,你可千萬別亂想,夫人不知你的身份,故對殿內的宮女都格外警惕,這也是為娘娘的安危著想。」
陌歌點點頭,「夫人此舉的確是好,陌歌自然理解。」
說話間,淑妃卻是苦澀地笑笑,「娘思慮周全又如何,我現在都入不得皇上的眼了,這副身子好起來又有何用……」
她的淚又止不住落下,柔情似水的雙眸帶著難掩的傷痛,教人無比憐惜。
夜裡,陌歌在寢殿內的書桌上收拾著淑妃的字卷,收至最後一張,卻看見宣紙上皆是猩紅的血跡。只這一眼,她的淚就滾落下來。
那哪裡是詞呢?簡直是血淚所作,讓人目不忍讀。
玉冷香消清笛夜。斟酒獨酌,強作歡顏。思君煮酒共霜雪,不辭生死,曾言情切。
誰道初心永不負。舉杯敬月,人影單斜。我寄人間度平生,為赴舊約,以字書血。
陌歌何嘗不懂,淑妃對皇上的情意炙熱真切。她自小陪伴在淑妃身旁,哪怕她一個細小的眼神,陌歌都能覺察出來。
陌歌仍記得,淑妃剛為太子側妃時,她眉間漾開的盈盈笑意竟勝過三月春光。
即便過了這麼久,陌歌依舊記得很清晰。淑妃是那樣用情至深的女子,只要是認定一人,哪怕是拼了性命,也會守護一生。
陌歌將字收起,輕聲問玲瓏,「你說,元貴妃過敏一事究竟是何人陷害?」
「你不曉得嗎?你可知宮裡都傳開了。」玲瓏湊過來小聲道,「是元貴妃使的苦肉計。」
陌歌手隨著她的話音一握,下意識地將拳頭捏得更緊了些。
3.變故
元貴妃是中宮的不二人選,卻因她的父親遲遲未受封。
皇上年輕氣盛,不滿每一決策都受人限制,但元貴妃的父親蘇丞相仗著自己是三代老臣,事事牽制著君王權力,惹得皇上十分不悅。儘管前朝群臣紛紛上書提議立元貴妃為後,卻都被皇上以先後逝去不久為由,堵住悠悠眾口。
而與蘇丞相對立的一派則提議立淑妃為後。淑妃是鎮國公獨女,早在未入宮前於京都就享譽才女之名,而她又聰慧靈秀,溫婉有禮,是以淑妃確有成為中宮的賢德之能。皇上對她,也一直相敬如賓,恩愛有持。
可偏在這時,淑妃卻因為監察不周而丟失協理六宮之權,這無疑是斬斷了她的後位之爭。其實,中宮爭鬥遠不止她們兩個,群妃在背地裡早已斗得頭破血流。尤其是四妃的其他三位,為奪後位一直爭鬥不停,但她們總歸名不正,言不順,始終沒有機會。
這樣細算下來的話,此事最為受益的,當屬元貴妃無疑。
有一次,陌歌去內侍監領取月例,在經過御花園時碰到元貴妃的宮女素心。她面上帶笑,連走路的姿勢都不甚得意。
「呀!這不是淑妃的宮女嗎?聽說你以前是司膳坊的,如今能侍奉宮妃,樂壞了吧!」她說這番話的時候,眼角有濃濃的鄙夷之色,手也撫了撫頭上那支與她身份極不符的碧玉玲瓏簪,又冷笑道,「不過,要想出人頭地得跟對主子才是,也多虧你那不成器的主子,讓我家貴妃娘娘更接近皇后之位了。」
「是嗎?」陌歌聽聞,只作淡笑。
「而且我家娘娘的堂妹月沁小姐,已被封為貞昭媛……」她得意洋洋地說著,絲毫不去看陌歌的神色,「自此後宮裡都將是蘇家的天下,別說你們那個淑妃,就說今後還能不能繼續坐這個位子,還得看我家貴妃娘娘給不給呢!」
「既然是這樣的話,陌歌在這裡就先賀喜了。娘娘還在等我,我這就先走一步了。」
不等她回答,陌歌就急急離開了,她實在不想與素心過多糾纏,完全沒有意義。倒是蘇月沁入宮,這個消息令她十分歡喜,打定主意,明日去給她送最愛的點心。
方回宮中,就聽到內殿傳來輕弱的抽泣聲。
陌歌本以為是淑妃又在暗自感傷,剛要入內殿去好生勸慰幾句,可接下去的對話卻讓她驚在那裡。
淑妃的手中捏著一張紙,指骨早已泛白,雙手瑟瑟發抖,臉頰上早已淚如泉湧,凄厲地哭起來。許久她才抽噎道:「玲瓏,此事萬萬不能讓陌歌知曉。」
玲瓏點點頭,面上亦是有淚滴落下來。她握著淑妃的手,跪在她身前,輕道:「娘娘莫要傷心,再這樣哭下去,稍後陌歌回來了,定會詢問娘娘出了何事,紙就包不住火了。」
聞言,她才止住悲戚,用錦帕輕擦拭去眼角的淚水,道:「我自小與陌歌一起長大,早已情同姐妹,猶如親人,少時我還與她經常去探望她的親人。可是孰能料到一切?她的爹娘素來善良老實,她的妹妹還那麼小,怎麼就會……怎麼就會這樣呢……」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陌歌心中的弦一下崩塌,隨即沖入內殿,急問道:「娘娘,我爹娘他們究竟出了何事?你快告訴奴婢吧,他們到底怎麼了?」
淑妃抬眸,淚水連連。
她看著陌歌,硃紅色的唇微微張了張,卻終究沒有說話,良久只嘆了句「陌歌」又哭泣起來。
陌歌問玲瓏,可她也是支支吾吾不肯回答,陌歌再也忍不住直接搶過淑妃手中的紙。她才只略略看了一眼,便叫她差點就失去活下去的勇氣了。
她癱坐在青瓷磚上,心口如同是被人用刀劃開一條口子,痛得叫她喘不上氣。有冰涼的淚從眼窩裡滲出,她無助地哭著,身子止不住地瑟瑟發抖。她顫著聲問:「娘娘,究竟是什麼人會對他們下這麼狠的手?」
她自認為,爹娘一生對人寬厚善良,從來不會與人交惡結怨。可現在,卻有人起了殺心,將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親人殘忍地殺害。他們怎麼下得去手?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殘者,和一個不滿十歲的幼女,這樣柔弱的三個人,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麼?
她自小離家,未能一直陪伴在他們的身邊,她以為只要她努力攢錢貼補家用,他們就能安穩一生。
是她錯了,她早該明白人世間醜惡多於善良。
她重活一世,更應該懂得,有些事不是你不招惹,別人就會忽視你。這青天塵世早已被蒙了暗塵,只要你稍微鬆懈,別人就會將你吃得骨頭都不剩。她在後宮已經四年,早已經看穿了一切。
若是沒錯,她已經猜到了兇手,眼下唯有元貴妃才會下此殺心,這招殺雞儆猴不過是做給淑妃看。鎮國公府的人,元貴妃自然不敢動,所以能動的便是陌歌的家人。
雖然別人不知陌歌就是死去的落梅,只曉得落梅已死,爹娘尚在人世,而淑妃自幼與丫鬟落梅的關係最好,又將她的爹娘當做親生父母對待,只有殺了落梅的爹娘,才有震懾之意。
陌歌的指甲深深嵌入肉里,滲出鮮紅色的血跡,聲音冰涼無度,「是元貴妃,對嗎?她堂堂貴妃,卻連最柔弱的人都不放過,她還真是擔得起貴妃!此仇不報,誓不……」
她話未說完,淑妃便緊緊抱住她,「是我的錯,若不是我,她又怎麼會動大伯大娘?陌歌,是我對不住你,要恨你便恨我吧!」
不等陌歌說話,淑妃下一瞬便朝她跪下,陌歌連忙要將她扶起,卻被她用手按住,目光堅定道:「你與我自幼一起長大,情意深厚,今後有我安穩一日,便有你在後宮一席之地。」琉璃目有淚滴落,「自此你就是我的親妹妹……」
「娘娘。」陌歌感動地握住她的指尖,「奴婢願為娘娘披荊斬棘,幫娘娘坐上中宮之位。」
「陌歌,我不求什麼皇后之位,我相信一切自有定數,順其自然,隨緣自適便好。」
4.求情
翌日天一亮,陌歌便帶著一品官燕去了景陽宮。
貞昭儀是昨日才入的宮,皇上賜她居景陽宮主殿,淑妃身子不適不宜四處走動,便讓陌歌帶著貞昭儀最喜愛的菜品來恭賀她。
剛入宮門,便見一女子嬉笑著坐在鞦韆上,猶如一隻放飛的翩翩蝴蝶——瓜子臉,柳葉眉,瓊鼻妙目,一雙眼眸清亮如月,頰上酒窩尤為醒目,端的是曼麗可愛。
陌歌朝她恭敬地跪下,並說明此行來意。貞昭儀在上次晚宴上見過她,記得她是淑妃的宮女,便頗是熱情地將陌歌請入殿內。
入內,便聞見一陣沁人的流水芳澤,那是貞昭儀十分喜愛的梅花香。仍記得少時她們三人一同制香,上搗羅細末,煉蜜和勻,丸如豆大。取之點燃,不濃不淡,叫人舒暢愜意。
如今再聞得此香,陌歌的眼角略有濕潤,好似回到當初。
貞昭儀見她此狀,不由得有些好奇,忙問:「你這是怎的了?莫非是本宮殿中的香氣熏了你的眼?若是這樣,當真是對不住。」
陌歌忙整理面容,恭敬道:「昭儀娘娘誤解了,奴婢很喜歡這香,這應該是梅花香吧!取沉香七兩二錢,棧香五兩,雞舌香四兩,檀香、麝香各二兩,藿香六錢,零陵香四錢,甲香二錢,龍腦香少許等,共同研磨而成。」
貞昭儀頗為驚訝,興奮道:「你也懂得製作香料?」
陌歌搖頭,微笑說:「奴婢怎會這些,之所以曉得製作之法,皆是因為淑妃娘娘曾同奴婢說起過此方。若說制香,淑妃說昭儀娘娘最是擅長。」
「夏姐姐……哦不,淑妃姐姐曾與你說過本宮?她是如何說的?」她的眉眼裡皆是笑,彷彿一下子就把陌歌當成了朋友,無話不說,款款而談。
「淑妃說昭儀娘娘少時十分貪玩,常把制香材料撒得到處都是,甚至還偷偷將香料倒置花園裡,說是會種香得香。」
貞昭儀似乎陷入了回憶中,大聲笑起來,「對對對,那時本宮十分貪玩,經常惹得淑妃姐姐頭疼。」
微微一頓,秀眉忽地蹙起,嘆氣道:「不知姐姐現在身子如何了?我好想去探望姐姐,可是堂姐那裡……」
「淑妃在冷宮時就得了弱症,身子大不如前。」陌歌輕聲地說著,又望她一眼,「昭儀娘娘若是真心疼,還望娘娘相助。」
話語間,陌歌已朝她恭敬地跪下,無不謙卑地磕了三個重重響頭。
陌歌讓貞昭儀幫的忙,是想讓貞昭儀帶著她去元貴妃的明粹宮。若是她自己主動去,元貴妃斷然不會輕易地讓她求見。可要是貞昭儀引領的話,元貴妃不會不給自家堂妹的面子,即便她面上再不想見陌歌,理子上也會聽貞昭儀說上幾句。
果真,當貞昭儀領著陌歌去明粹宮,元貴妃的人並未阻攔。進入殿內,元貴妃正與宮女在下棋,她一襲散花如意雲煙裙穿在身上,稱得身姿清頤風華。
行過禮,元貴妃卻始終不叫陌歌站起身。貞昭儀先同元貴妃說了些家常,隨後將話引到淑妃身上,說上次宴會一事應有誤會,表姐該聽聽淑妃宮女的解釋。
陌歌隨即叩拜,「奴婢深知貴妃娘娘上次受了驚嚇,但淑妃已經深知大錯,望貴妃娘娘看在淑妃身子漸弱的份上,幫幫我家娘娘吧!」
「哦,你是讓本宮去求皇上開恩?」元貴妃飲了口茶,右手輕落下一子。
陌歌大著膽子道:「貴妃娘娘如今是後宮之最,又掌管鳳印,今後必是母儀之天下,我家娘娘在貴妃娘娘面前,只如螻蟻一般,不值費力。貴妃娘娘今日若是相助,他日定會湧泉報答。」
「混賬奴才!」元貴妃突然變色,「不過一個宮女,竟敢隨意議論宮妃!」眼色朝身旁的素心一扔,鳳眼眯成一條縫,「言語無狀,不知規矩。素心,替本宮掌捆她。」
「堂姐!不可……」貞昭儀大吃一驚,急忙攔住,卻被元貴妃的眼色給逼了回去。
陌歌分明看見素心的食指與中指間藏了一根銀針,只要一掌下去,必定鮮血淋漓。想是貞昭儀也是見到了銀針,眼裡全是驚恐。
眼看手要揚下,陌歌一手將素心推開,跪跑著就朝元貴妃去,拉扯著她的裙角哭嚷道:「奴婢知錯,望娘娘饒恕,奴婢再也不敢說這些話了,貴妃娘娘饒命啊!」
元貴妃怎可能饒她,狠地一腳將她踹出,兩個太監隨即將她的身子按住,素心捏著銀針狠狠劃在她的臉上,那觸目驚心的痛當真是叫人死過去一般。
一下,兩下,三下……
素心一共打了十下才停手,陌歌只覺得臉上早已沒有了知覺,滿臉是血,猩紅的鮮血滑落至嘴角,很腥很苦。彷彿身子都被抽幹了一般,輕飄飄的就要從身子剝離而去。她只有一個念頭,很痛,痛到骨子裡的痛。她咬緊牙,她知曉現在一定不能倒下,一定不能。
「素心,去將鏡子拿來給她瞧瞧。」
素心巧笑著將銅鏡放在陌歌面前,只一眼,鏡子里的模樣便讓人害怕。
陌歌的容貌雖不算出眾,卻有著一張白皙精緻的小臉,站在一眾宮婢中間,也有其獨特的姿色。
可現在,臉上的劃痕一道一道,還怎麼稱得上一張臉?簡直是血肉模糊,如同鬼怪。
元貴妃滿意地綻出笑容,徐徐走到她面前,氣定神閑道:「你且記住,只要是犯了錯,就都得責罰!」
說完這話,擺了擺手,讓人將陌歌扔出了宮門外。
「陌歌,我現在就讓人給你請御醫!」貞昭儀急切地將她扶起身,命身旁的宮女去請御醫,卻被陌歌止住,「謝昭儀娘娘的憐愛,奴婢是何等身份,怎敢勞煩御醫,奴婢自己回去敷些葯就好。」
謝過貞昭儀,陌歌拖著沉重的身子回到毓秀宮。
剛入院子,眼前一黑,就暈厥了去。
5.走水
淑妃見到陌歌的臉,震驚在場。回神後,連忙讓玲瓏將自己御用的御醫請過來。
御醫來後連忙止血消腫,上藥綁帶,一直忙到午夜。
淑妃始終陪伴在床側,在聽到御醫說了句無恙後才長舒了口氣。待御醫走後,她就一直流著淚道:「陌歌,你真是傻,何必為了我而去衝撞元貴妃呢……」她聲音都有些哽咽,似是陷入了沉重的哀痛中,「若是你有事,我該……」
她話還未說完,就被匆匆進門的玲瓏打斷。
玲瓏面上十分焦急,「娘娘,不好了,明粹宮走水了……元貴妃恐怕不行了……」
這無疑是驚天霹靂,淑妃愣了許久才恍然起身,急急忙忙披上外衫,攜著玲瓏匆匆茫茫地往明粹宮的方向跑去。
明粹宮已是一片火海,宮人全都提著水桶滅火。
可火勢異常兇猛,待侍衛沖入殿內將元貴妃抬出來時,早已經斷了氣。元貴妃的貼身宮女素心雖也半身燒傷,卻還尚餘一絲氣息。然而,當御醫查驗她的傷勢時卻聞見她周身的酒氣。
皇上也是方從勤政殿趕來,聽此一說,頓時大怒,「給朕查,一定要查出走水的真相。」
大火很快被撲滅,殿內幾乎被燒得精光,可侍衛仍舊在大門附近處找到了碎裂的酒罈,香味與素心身上的一模一樣。眾人隨即明白事出緣由,定是素心偷偷飲酒,然後在醉了的狀態下掌燈,卻不小心將燭台打翻導致宮殿走水。
素心當晚就被扔入了太液湖中。
皇上對元貴妃的逝去十分哀慟,加封元貴妃為皇貴妃,厚葬皇陵,並蔭賞了皇貴妃母家,晉貞昭儀為貞妃。
陌歌醒來的時候,已是三日後。這幾日起了濃霧,放眼望去皆是一片陰色蒙蒙。可她,卻是忍著疼痛從床上下來,唇角露出一抹隱匿的笑意。
沒有人知曉,明粹宮那場大火究竟是如何而來。這紅牆裡能埋藏很多秘密,奼紫嫣紅的花叢里是爬滿了一條條吐著紅信子的毒蛇。
那日早在她去找貞昭儀前,她提前去了一趟司膳坊。其實,司膳坊是最能打聽秘密的,不論是誰的吃食喜好,只要入了司膳坊,都能掌握清楚。明粹宮一個叫秋水的宮女最喜飲酒,每天都要來司膳坊討一點酒,留著晚上喝。陌歌便是在送給秋水的酒中下了迷藥,那是她特製的,無色無味,離水消失。
隨後陌歌跟著貞昭儀去了明粹宮。
她在跪求元貴妃時偷偷將白磷抹在了她的裙角,又藉機在忍受掌捆時將白磷灑在了宮人身上及殿內角落。
元貴妃是極怕寒的,即便已是三月,但殿內依舊燃著銀炭。晚上銀碳燒得如同春日來臨,白磷遇熱自燃,元貴妃尚在睡夢中,自此一發不可收拾。
那時正是秋水和素心在殿外候值,素心熬不住睡意陷入瞌睡,而素心才喝了一口便暈厥過去,手中的酒罈落地打碎,酒隨即流了一地,將她倆的衣衫打濕。
如此一個局,卻再也無人查得出來。
她望著窗外的白霧,輕喃道:「阿爹,阿娘,小妹,我終於為你們報了仇。」
6.誅心
日子很快走到了四月,就在這時,淑妃竟查出早已懷孕三個月。
陌歌對淑妃懷孕之事十分驚訝,連淑妃也一直將信將疑,反覆詢問御醫是否出了錯。
「娘娘,其實微臣之前就已探得喜脈,只因娘娘的身子極弱,喜脈若隱若現,如盤走珠,氣血虧虛。微臣只得按夫人之意未將此事告訴娘娘。」御醫笑著回答,又道,「如今娘娘身子已然大愈,而且皇嗣十分健康,微臣恭喜娘娘!」
淑妃的眼眶隨即紅了,緊緊握著陌歌的手,淚如雨下。
「娘娘,這是好事啊!我們終於苦盡甘來。」陌歌將她緊緊抱住,由衷地替她高興,「奴婢始終堅信上天定對娘娘不薄,你看,該是你的就始終就是你的。」
淑妃終是被她這話逗出笑來,小心翼翼地撫著小腹。
皇上大喜過望,聽及消息,當即就將手中的奏摺放下,一路小跑過來看望淑妃。這是皇上第一個孩子,自是格外看重,隨即晉封淑妃為翊貴妃,代為掌管鳳印。
調養了一陣子,陌歌臉上的傷痕幾乎看不見,而翊貴妃也越來越顯懷。
眾人都道這中宮之位必是屬於翊貴妃了。
塵埃落定,板上釘釘。
然而一次陌歌要去領取月例因有事折返毓秀宮時,卻聽到翊貴妃和玲瓏這樣的對話。(原題:《瞞天過海》,作者:林愫藜。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號: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路邊暈倒被救,簡歷被人拿走,第二天接入職通知:總裁是大學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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