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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兒結婚我去觀禮,卻在看清新娘臉後大驚失色:去世12年的亡妻

侄兒結婚我去觀禮,卻在看清新娘臉後大驚失色:去世12年的亡妻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落葉而知秋 | 禁止轉載

1

八月初一,常州傳來噩耗,兄長趙子文於三日前過世,留下遺言:於吾弟子期家附近的嵩山山麓,覓一處面南的墓穴,與妻合葬。

我與兄長相差兩歲,既是手足,也是摯友,對於他的過世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依然無法承受,胸口如同遭人重鎚,痛得無法忍受。

「父親,伯父真的過世了么?」長子昱兒跑了進來,氣喘吁吁,後面跟著的是兄長幫他挑選的妻子莫氏。

我指了指掉在地上的書信:「你堂弟已經準備啟程來這邊兒了,你們好生準備準備。兄長受奸人所害,半生漂泊,他的入土儀式,一定要風光。」

莫氏在昱兒之前撿起書信,眼睛在信上停留了片刻,臉色變得煞白,手也抖了起來。「你怎麼了?信中有何不妥?」昱兒被莫氏的表情嚇著,一把搶過書信。

莫氏猶豫片刻,問出一句驚人之語:「如若按信中所說,跟大伯同穴之人,到底是先伯母,還是繼伯母呢?」

我有些愕然,兄長有過兩任妻子,第一任妻子大王氏元娘去世已經多年,這些年照顧他、陪著他流離顛簸的都是後面的續弦小王氏十七娘,莫氏從未見過大王氏,為何會突然提及她?

「莫氏,我記得你從未見過你的先伯母,是何人在你跟前說過什麼嗎?」

「伯父有一首天下人皆知的悼妻詞,父親難道忘了嗎?」莫氏迎上我質疑的目光,臉色依舊蒼白,聲音卻是堅定有力:「繼伯母去世也有九年,從未見伯父在詩詞中提及半分,所以我認為伯父想同穴之人,必定是先伯母。」

「可是你伯父的遺言寫得很清楚啊。你先伯母與你祖父、祖母同葬在老家祖墳,不可能遷墳;所以這裡提到的亡妻,絕對是你們所熟知的那個伯母。」

「父親難道忘了?伯父離開的時候,只有繼伯母的兩個孩子在跟前,說不定合葬這個主意根本就不在伯父的遺言里……」

「住口,莫氏,你中邪了嗎?為何會如此中傷你那兩個堂弟,我念你平日操持家事辛苦,不與你計較,你且退下,做你該做的事情去!」我呵斥住莫氏,避免她再說出驚人之語。

莫氏咬著唇,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沉默了很久。她突然轉向昱兒,施了個大禮:「相公,承蒙你照顧我多年,你我夫妻情分到此為止。」

說完她走到我跟前,用一種陌生而又熟悉的眼神看著我:「子期,多年相見不相認,你可曾記得我?」

那聲「子期」喚醒了我的記憶,多年以來,只有一個人會用這樣的腔調喚我,那就是我已故的大嫂、我兄長的髮妻。

「嫂子?!」

2

我姓王,名元娘,十六歲那年我嫁給五十里以外的趙家長子趙子文,五年後為其生下一子,取名為邁;之後我身體一直欠佳,幾經掙扎,終究抵不過病魔,在邁兒六歲那年,我過世了。

因為早有預料,在邁兒五歲的時候,我就開始在家族姐妹中尋找合適的人選,最終挑中堂妹十七娘。

那時趙家已經舉家搬到京城,子文、子期都是名滿天下的才子,與我的娘家日益疏遠。為了邁兒,為了王家和趙家的通家之好,我必須給子文在家族那批女孩中選好我的繼任,幼時迷戀草藥弄壞了身體的十七娘自然是最佳的人選。

我與十七娘頗為投緣。那年回家,爹娘看我跟子文成婚五年,毫無消息,勸我去家附近的鳳凰山上尋找荇荇草。據說那是一味婦科良藥,只要我能親手採下一株,煎水服下,必能得償所願。

我並不信這些,回房後當成笑話說給子文聽,沒曾想到子文非常感興趣,甚至翻閱族裡藏書閣中的葯書,按照上面的描述,畫在一張紙上,方便我尋找。

「子文,你這麼在意孩子,要不我找個大夫看看,如若我真不能生養,你可以再娶一房。」我試探地問道。

「我只是覺得傳聞有趣,想找來看看。孩子是上天的恩賜,該有的時候自然會有,豈會跟荇荇草有啥關係?」

子文挑著眉笑道:「你別想多了,我明天也會一起上山,我們一起去會會這神奇的荇荇草,看看能不能給我們帶來孩子。」

我望著子文,他的眼裡全是真誠,真誠得讓人無法懷疑。「那行,明天咱們去找找。」

等到第二天到鳳凰山腳下時,我才發現族裡十歲以上的姐妹全來了,包括已經定了親事的,她們都用艷羨的目光看著我,悄悄打量我身上的配飾,談話間都很謙卑,說的都是我喜歡的話題。

我微微得意地揚起下巴,因為我擔得起這樣的艷羨和奉承:子文外貌出眾,是名滿京城的才子;趙家上下都很尊重我,家裡的大小事情都向我請示;世間女子誰不想過這樣的生活?

抬頭的那一霎那,我發現有一個妹妹與眾不同,她面上露著幾分勉強,想必是被迫來的,所以一直躲在人群後面。最有意思的是幾句話之後,我發現她居然不見了。

「大姐,現在是荇荇草最繁茂的季節,我們今天一定能找到。」三叔家的小女兒十六娘走到我身邊,比我矮了將近一個頭,估摸也就十一、二歲。

「十七娘熟悉鳳凰山的每一種草藥,有她在絕對不愁。咦,十七娘呢?跑到哪裡去了?不會是又鑽到山溝里去了吧!」

「原來那個妹妹是十七娘啊!」我一下子記住了那張臉和那個名字,我們家所有女兒都是按順序取名,我叫元娘,排行老大;她應該是排行十七,年齡跟十六娘相仿。

等我們正式出發去找荇荇草時,十七娘突然出現在隊伍里,眼睛裡閃著耀眼的光芒,跟剛才好似有點兒不一樣。她不再躲在人群後面,反而不時打量著我,眼裡沒有艷羨,更多的是探究。

到了後山,十六娘一會兒跑到樹林里,一會兒趴到岩石邊,邊找邊嚷嚷:「大姐,聽我爹娘說荇荇草要親手採摘才最是有效,待會兒我們不管誰先看到,都讓你來采啊!」如此天真爛漫的小姑娘,被三叔三嬸教得這般謙卑,讓人哭笑不得。

「行啊,你先過來,我幫你擦擦汗!」我把十六娘叫到身邊,掏出絲絹幫她擦乾臉上的汗珠,隨後挽著她的手一起往前走。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十六娘如此直白的示好,我必須得有所表示。

「大姐,聽說荇荇草喜歡長在蔭處,我們再往樹林裡面走走吧……」十七娘笑著告訴我。

沒等我拿定主意,十六娘再次嚷了起來:「大姐,十七娘有一陣子成天泡在葯書里,聽她的准沒錯兒。」

我揚了揚眉毛:「哦?這麼獨特的愛好?」

「大姐別聽十六娘瞎說,我只是略微看了些醫書和葯書,並沒有到泡在葯書里那個地步。」十七娘有些不悅,連聲否認,談話間她的眼睛突然一亮:「姐,看那邊兒,荇荇草!」

我走上前去,掏出子文的畫,仔細對照,果然是荇荇草,居然還是兩株,這真是個好兆頭。

「快來看啊!這就是傳說中的荇荇草。」

「還是兩株,大姐果然有福氣。」

我沒空兒理會小姑娘們的議論,小心翼翼地親手拔出兩株荇荇草,用絲絹包了起來,遞給服侍我的貼身丫頭保管。

能不能有子嗣我並不憂心,能滿足子文心愿才是我的初衷。平日生活里,對於他的待人接物,我提點得有點兒多;像找荇荇草這樣的小事,能讓他開心一下,是最好不過的。

因此,我記住了帶我找到荇荇草的娘家妹妹——十七娘。

3

從娘家返回京城的途中,我驚奇地發現自己有喜了,闔府上下都說是那兩株荇荇草的奇效。

所以在我生下邁兒給娘家報喜的信件里,我專門提及了十七娘,承諾如果二叔、二嬸放心,十七娘的婚事我來張羅。

十七娘親自給我寫了回信,並在信里委婉地拒絕了我的好意;隨後用了很長的篇幅跟我討論《詩經》中的名篇,《採薇》、《靜女》還有《綠衣》。

她顯然是個初學者,很多詞句理解都跟詩意相去甚遠,有些曲解讓我大笑不止。

我把那些曲解的信件給子文看,子文也被逗得捧腹大笑,興緻盎然的時候會模仿我的筆跡親自教她。一來二去,十七娘的文采和見解倒比其他姐妹們高出不少。

可惜在十七娘及笄禮舉行沒過多久,我就收到兄長來信,說因為十七娘幼時沉溺於草藥,身體受寒,十五歲都未見葵水,這一輩子很難有自己的孩子了。

因為這個原因,十七娘幾次遭遇退親,直到我去世那年。

彌留之際,我拉著子文的手,讓他答應我娶十七娘為妻,相信這樣知根知底的妹妹,必能替我照顧好邁兒,也能照顧好子文。

原本以為人死如吹燈,萬事皆空,可是我卻一直飄蕩在子文和邁兒周圍,看著邁兒哭著找娘親,看著子文因為我的離開萬事不便,最後看著子文把十七娘娶進門,成為這個家裡新的女主人。

那天晚上,西廂房被紅色包圍,大紅的喜字,火紅的被褥,還有高高燃起的紅燭。許久未見的十七娘坐在床邊,頂著龍鳳呈祥的蓋頭,手不斷地絞著紅手絹,緊張而又安靜。

我飄蕩在西廂房窗戶外面,無法靠近,只能遠遠地祝福一對新人。

酒過三巡,子文在子期的護送下來到洞房,他用秤桿挑開十七娘頭上的蓋頭,整個人都看呆了。透過窗戶,我看到一個嬌艷的十七娘,跟十年前完全不一樣,跟我的長相有幾分類似,卻有無不曾擁有過的溫婉。

「十七娘,你長大了!」子文的聲音聽起來前所未有得溫柔。

十七娘的聲音愈發嬌羞:「姐夫已經十年未曾見我,我自然得長大了。」

「以後『姐夫』這兩個字不可再叫,你就叫我子文吧!」子文停了片刻,平靜如水地吩咐十七娘,這句話像刀子一般捅進我並不存在的身體,讓我疼痛不已:很快,子文會只記得新人,忘記我這箇舊人了。

「老爺、夫人,時候不早了,你們趕緊喝了合巹酒,早點兒安歇吧。」全福夫人盡職地提醒,並把兩杯酒遞了過來;子文和十七娘各自接過,手腕相交,一飲而盡。伴隨著其他人的離去,屋子陷入寂靜,連掉一根針的聲音都能聽見。

「十七娘,我長你十一歲,委屈你了。」屋子裡傳來子文幽幽地嘆息聲。

十七娘用手輕擋在子文的嘴前:「不要這麼說,我打十年前第一次見你,就仰慕你的才華,如今有幸能為你端茶遞水,不知道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哪來的委屈……」

子文不置可否地笑了:「傻丫頭,那會兒你才多大,懂什麼?你姐臨走之前交待,讓我儘早娶你進門,一是讓邁兒有人照顧,二是在諸多姐妹之中,她與你最為投緣;現在我娶了你,有你幫忙照顧邁兒,你姐地下有知,絕對會心安的。」

「我不及姐姐聰慧,不能幫你處理外面的事情,但我保證會照顧好邁兒,不讓你為內宅之事分心……」

「我知道,不然我不會答應這門婚事的。」子文輕托起十七娘的腮幫,把她攬入懷中:「來,讓我好好看看你,看看十年前站在石頭上隨風獨自涼的小丫頭,長成什麼樣了?」

這句話一下子擊中了我,十年前發生過什麼,子文跟十七娘是舊識,為什麼我一點兒都不知道?不行,我要進去問個究竟。

我的身子被一股不明力量牢牢地按住,動不了了。

屋內,十七娘面色紅潤,望著子文的眼中滿是欣喜和仰慕,還有嬌羞和忐忑。這樣的十七娘自然會被子文珍惜,他吹滅紅燭,拉下紅帳,屋子裡很快就傳來了呻吟和嬌喘聲,還有模糊地告白:「子文,子文,我好喜歡……」

與此同時,我聽見了一個冰冷的聲音:「趙王氏,你在人間待得夠久了,是時候去投胎了。」

「不,我不走,我有問題還沒有弄明白!」我拚命地掙扎,無濟於事,在徹底失去知覺之前,我的耳邊傳來了十七娘的聲音:「大姐,我用了十年等待,殫精竭慮,這個男人終於成了我的夫君,我一個人的夫君!你在天有靈的話,一定要安心哦!」

4

我,趙子期,當朝三品大員,幾經沉浮,沒有被任何事情嚇住過;沒曾料到,在我獲悉兄長過世那天,我居然被我的兒媳嚇住了,因為她說她不是我兒媳,而是我大嫂。

「莫氏,你確定是你自己,並非妖魔附體?」我讓昱兒離開書房,靠著太師椅的扶手,盡量讓自己心緒平穩。

「子期,我知道這件事匪夷所思,告訴你後一定會被嚇著,所以一直沒有表露身份。」莫氏面色淡然,像極了過世的大嫂。

「那年我們坐船從老家出發,途徑神女峰,你兄長上山腰的龍王廟祈福,你我二人在山腳下等待。當時你望著岷水感嘆河灘之險峻,我卻在一旁暗自垂淚。你應該記得我跟你說的話吧?」

我點點頭,莫氏說到那幕我記憶深刻,大嫂為人剛強,那次是我唯一一次看她如普通女子般傷感落淚。

「男兒志在四方,女子坐守家園,而今我跟著你們離開,不知能否有回鄉之日。果然,最後回去的只有我的靈柩,我則成了一抹孤魂。」莫氏長嘆一聲,臉上的哀傷與記憶中的大嫂重合在一起,莫非她說的是真的。

「壬辰六年,子文帶著我外出為官,你謝絕調任留在京城照顧公爹。子文生性不羈,見隴南遭遇百年一遇的旱災便上書朝廷,懇請減免賦稅。我擔心他沒有弄清楚形勢,得罪朝中大員,就託人送書信予你,讓你留心朝中言論,如果不妥,儘早傳訊給我們。還好皇上聖明,准了子文的請求,我與你寫信這件事,無人知曉。」莫氏滿懷期望地看著我:「現在,你總該相信,我就是你大嫂了吧!」

我不禁淚流滿面,上前一拜:「子期見過長嫂,你是剛來我家不久,還是這麼多年一直都在?」

「莫氏就是我,我就是莫氏,只不過是白喝了一碗孟婆湯,沒有忘卻前世記憶罷了。」莫氏虛虛地向我回了一禮。「我本不想告訴你們,如若不是你們打算讓子文跟十七娘合葬,我是絕不會現身的。」

「大嫂,你與兄長結了十一年的夫妻緣分,十七娘照顧他整整二十六年,於情於理,讓她跟兄長葬在一起,也是應該的啊?!」

莫氏突然掩面冷笑:「照顧了子文二十六年,你可知沒有她,我絕不會在邁兒五歲的時候就撒手離開,我也能跟子文白頭到老。」

「大嫂,到底是什麼一回事,你能說清楚一點兒嗎?」我如同被推進一團迷霧之中,理不清頭緒。

「你知道嗎?當年在鳳凰山,十七娘讓我找到了荇荇草,也讓我誤食了一株跟荇荇草長得非常像的毒草。正因為這株毒草,我才會那麼早就離開了你們。」

「這不可能,當年十七娘不過是十一歲,怎會認得毒草?又怎麼下毒於你?沒有理由啊!」

「是吧,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子文也不會相信,誰會相信一個十一歲的女孩會對第一次見面的隔房大姐下毒呢?」

「我也不相信。」

「只可惜這人世間就如同一片大樹林,自然是什麼鳥兒都有。十七娘就是那隻喜歡姐夫毒死姐姐的奇葩鳥。」

「我且問你,在鳳凰山踏青那日,你和子文可曾見過十七娘?」

我怔住了,大嫂說的確有其事,我之所以不相信十七娘是那樣的人,也是因為那次偶遇。

那日,大嫂跟她的諸多姐妹緩慢地走在後面,兄長和我為了避嫌,早早地到達鳳凰山,邊欣賞山中美景,邊尋找那傳說中的荇荇草。

「大哥,你真相信那個荇荇草能讓你和大嫂儘快有子嗣嗎?倘若此葯真有效,這座山早就該被挖禿了。」

我邊爬山邊調侃兄長,母親在世的時候曾經催促過他很多次,他都不急,現在母親走了,沒人管他了,他倒是自己操起心來。

「子期,心誠則靈,子嗣是上天賜予的禮物,我覺得現在是時候了。求得一株荇荇草,可以讓你大嫂心安。」

「如此說來,就算你我找到了荇荇草,也得等大嫂親手來采,不然也會影響效果的。不如我們且去林子里逛逛,等大嫂她們靠近這裡了,再幫忙尋找。」我邊說邊帶著兄長往山林深處走去。

正是花紅柳綠的季節,林間的萬物都欣欣然地吐芽開花,空氣中滿是花草的清香,讓人不由地心曠神怡。

突然一身穿淺綠衣裳的女子出現在我倆面前,她站在一塊岩石頂上,張開的雙手握著兩束林間的花草,一陣微風吹過,她的衣袂隨風而起,與山林渾然一體,如同林間的精靈。

「散發乘夏涼,蔭下卧閑敞。荷風傳香氣,竹露滴清響。欲取鳴琴彈,愁無知音賞。感此倍闌珊,隨風獨自涼。」兄長的才思一向敏捷於我,在我苦思之際,他已經詠出應景的詩篇,把岩石上的女子嚇了一大跳,手裡的花草散落一地。

我看那女子身量尚小,不過十一、二歲光景,我們的闖入,把她嚇得不輕,低頭撿花的手都一直在發抖。「哥,看你把那小丫頭嚇得,頭都不敢抬了。」

兄長為表歉意,走上前去,邊幫著撿花邊道歉道:「小姑娘,是在下唐突,我幫你再采一些花來,算是賠罪,可好?」

小姑娘抬起頭來,眼中全是驚喜,那眉眼看起來跟大嫂有幾分相似。「好啊,我是王十七娘,你是誰啊?」

5

帶著滿腹的疑惑,我醒了過來,耳邊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這小丫頭眼線真長,將來肯定是個美人兒。咦,她怎麼不哭啊?」

屁股傳來一陣巨大的痛楚,我不由地哭喊出聲來,聽見的卻是嬰兒一般的啼哭:「哇……」

看來我轉世投胎了,可是為何上一世的記憶還在?

這一世,我爹姓莫,家住京城,離趙府不過三條街的距離。

邁過這三條街,我整整花了五年的時間。

這五年,我沒有閑著,除了正常地吃睡長大,我一直默默地整理思緒,理清子文、十七娘和我之間的點點滴滴。

婚後第五年,我回娘家,上山尋找荇荇草。

十七娘發現了荇荇草,指引我採摘,不久我便發現自己有喜,順利產下邁兒,對十七娘心懷感激。

十七娘和我書信頻傳,聊的都是詩詞歌賦,並無特別之處。

兄長告訴我十七娘因為幼時沉迷草藥,天生不孕,屢被退親;所以在我發現自己時間不多的時候,就把她作為託孤對象。

如若十七娘在新婚之夜所說的「十年殫精竭慮」屬實,那麼她對子文動了心思就是在我回娘家那一次,她和子文在我不知情的時候曾經見過。

難怪每每我拿十七娘曲解詩句的書信給子文看時,他都會開懷大笑,原來他倆根本是舊識。

可是十七娘如何篤定我會早亡,難道她給我下藥了?

那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葯,會讓她如此精準地計算我的死亡時間?

年齡尚幼的我自然找不出這些問題的答案,但老天可以。

莫姓爹爹是京城的六品文官,與趙子文有些交情;他的太太,也就是我的娘親出身於太醫世家,外祖父家裡有滿柜子的醫書。我一面在外祖父的醫書中找答案,一面等待與趙子文和十七娘的再次見面。

五歲那年,我再次見到他們,在他們第二個孩子的百日宴上。

是的,當年不能生育的十七娘在過去的五年里生了兩個孩子,第一胎是個女兒,第二胎是個兒子,適逢皇上對趙子文的新詞讚譽有加,趙府大擺筵席,我那莫姓爹娘也在邀請之列。

我拉著娘親的衣袖求了半天,終於能夠一起去,見到了俊朗依舊的趙子文,見到了「溫柔嫻靜」、紅光滿面的十七娘,也見到了我日思夜想的邁兒。他儼然長成翩翩少年,站在趙子文邊上跟來賓寒暄行禮,一本正經的模樣,跟我更為相似。

看來他們過得都很好,我是不是應該放下心結,忘卻前緣,過好我新的一世?

開宴之前,我安安靜靜地坐在娘親旁邊,認命地打量著跟我在時完全不一樣的趙府,耳邊突然傳來母親和邊上夫人的低語。

「原來聽說趙夫人天生不能有子嗣,現在居然兒女雙全,真是有福氣之人啊。」

「我剛才偷偷看了一下趙夫人的臉色,她幼時可能誤食閉經藥物,才有不孕一說。這幾年估計找到合適的藥物,可以生兒育女也不足為奇。」娘親作為太醫之女,自然有兩把刷子。

「那個站在趙大人身旁給大家回禮的少年聽說是先妻生的,長相雖然不錯,但沒有趙大人那般有才,真是可惜了。」

「我聽說前一位趙夫人是個厲害角色,趙大人待人接客的時候,她都會躲在帘子後面聽,幫助趙大人處理人際關係,估計那位少年像他娘親更多一些。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很正常的。」

「依我看前一任趙夫人就是操心太多,咱們為人妻的管好內宅即可,外面的事情交給相公去處理。你看趙大人前幾年並未有名篇出來,這幾年可是名譽天下,估摸著現任趙夫人一定是個賢妻,妻賢才能萬事興嘛……」

最後那句話像刀子一樣捅進我的心臟,深入骨髓的疼痛讓我面色鐵青,直接昏睡過去。娘親嚇得半死,立即抱著我回到娘家,讓外祖父診脈。外祖父也沒有發現緣由,只說我心思過重,需要寬心靜養。

這樣的診斷放到大人身上不會覺得稀奇,我當時只是一個五歲的小孩,何來的心思過重,如何寬心靜養,一時愁壞了我周邊的家人。他們甚至帶我去了京郊最有名的大明寺,求住持幫我祈福。

住持趁大家沒有注意的時候,在我耳邊囑咐:「緣起緣滅,自有天意;放下過往,海闊天空!」

我明白他的好心,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我給子文留了一個嚴妻的印象,不甘心我被一個小我近十歲的妹妹算計,至今還不知道是如何被算計的!

不甘心歸不甘心,我只能放下,一則我再也回不去了,二則為了我現在的家人,我不能再讓他們為我擔心了。

只是我沒有想到,老天沒有打算放過我,在我九歲那年,我被趙子文牽線搭橋,許配給了趙子期家的長子昱兒;十歲那年,在準備嫁妝的時候,在外祖父送我的醫書中,我發現了我被害的真相。

6

「大嫂,你說十七娘下毒害你,可有證據?」

我接受了我的兒媳是我兄長第一任妻子的怪事,卻無法接受我和兄長當年碰到的那個林間精靈是一個處心積慮的用毒高手。

過去二十六年,她的賢明遠近聞名,兄長的長子邁兒在她的教養下也成了朝中皆知的孝子典範。

大嫂的嘴角微微上翹:「我原本以為我找不到證據,卻未曾想到,老天自有安排。子期,你看看這張紙,看看上面的植物你可曾認識?」

我接過大嫂從懷中掏出的那張紙,上面畫著一株草,似曾相識。「這是荇荇草,當年兄長畫下數張,我們一同在鳳凰山上尋找。」

「沒錯,這張紙上畫的正是荇荇草,那你再看看這張。」大嫂又遞過來一張,我粗略看了一眼,跟剛才那張沒有什麼區別。

「仔細看看,注意葉子上的鋸齒數量。」大嫂提醒道。

我對比著看了又看,終於發現二者的細小區別,第一張荇荇草上,每一片葉子有三個鋸齒,而第二張,每一片葉子有四個鋸齒。

「這麼細微的差別,該不是畫畫的人沒有注意,畫錯了吧!」

「當年十七娘指著兩株葉子鋸齒不同的草藥給我時,我也以為是無傷大雅的小差別。殊不知差之毫厘謬以千里,一株是婦科良藥,另外一株卻是害人於無形的毒藥。」大嫂站起身來,在我的書架上翻找,不一會兒就翻出一本發黃的醫書。

「子期,這是我放在這兒的古醫書,原來希望你兄長偶爾來這兒的時候,能夠發現我被害的真相,可惜未能如願。」

我接過那本醫書,書一下子自行翻開來,因為那裡面有折角,上面赫然畫著兩株形似的草藥,並有小字註明:「荇荇草,婦科良藥,主治不孕之症;默默草,形狀與荇荇草極為相似,誤食之,少則五年,多則十年,默而卒之。」

「當年我和子文拿著兩株荇荇草,仔細觀察過,發現兩株草的鋸齒數居然不同,卻大意放過,我有幸撐過最長年限,讓十七娘多等了幾年。」

「大嫂如何認定十七娘是故意為之,這樣細微的差別,就算是太醫院的首席御醫都不一定清楚,她當年不過是一個十一歲的小丫頭。」我忍不住為十七娘辯駁,當年那個小丫頭,不僅是大哥,我也甚是喜歡。

這句話讓大嫂勃然大怒:「就知道你們男人喜歡那樣的女子,把我這樣掏心掏肺對你們好的人拋到腦後。」

「因為我的管束,子文平平安安地度過外面,政績為優而調入京城;因為十七娘的賢惠和萬事不管,子文後面十幾年是怎麼過的?」

「從京城到杭州、到徽州、到黃州,最後翻過了大庾山,到了惠州崖州,這是家有賢妻萬事興嗎?」

「還有,十七娘從小沉迷藥草,才會因不孕被退親,可是為何嫁給子文之後就順利生齣兒女,這難道不是她精通藥草的最好證明么?」

我沉默了,兄長為人不羈,識人不明,最後被朝中小人群起而攻之,獲罪流放,越流越偏。

去年終得開釋,身體卻垮了,無從根治,滄然離世。如若大嫂一直陪在兄長身邊的話,這樣的情形或許真的可以避免。

「可是她持家有道,你和兄長的孩子邁兒她也教得很好啊。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我喃喃地繼續辯駁。

大嫂冷笑一聲:「好,那我來揭開她的真面目。」

「她賢惠,讓子文納妾,曉雲生的孩子出生沒滿月就離奇夭折;

她賢惠,子文在外給歌姬寫詞她從不生氣,可是在她的引導下子文早已佛性滿身,看世間女子跟男子無異,就連曉雲都一心向佛相陪,無半點兒情慾;

她賢惠,子文流放到富足的州府,她攜子相隨,子文流放到窮困的州府,她留在京城。」

「這是哪門子的賢惠?明明就是妒忌、陰毒和無情!」

「可憐我的邁兒,從小受到最死板的教養,背著『孝子』的名聲,哪裡苦他跟著去哪兒,三十多歲的人,連個正經的功名都沒有……」

汗珠從我的額頭上不斷地滑落,大嫂的每一句控訴我都無從反駁,曉雲的孩子離奇夭折、兄長近些年一心向佛、邁兒沒有功名都是事實,但是這真的是十七娘精心設計的?

如果不是,該如何解釋只有她的孩子這麼多年能安穩度日呢?

我無法說服我自己,現如今也無從探究真相。

十七娘九年前已經過世,兄長也已歸西,大嫂雖說我認定她是大嫂,世人只會認為她是我的兒媳,不如塵歸塵,土歸土,不去管最好。

「子期,求你,為我做主,為邁兒做主,不要讓十七娘跟子文合葬,求求你了!」大嫂「撲通!」一聲跪在我的面前,身子伏在地上,不斷地發抖。

我趕緊起身攙扶,膝蓋上那本醫書掉落在地上,可能因為年代久遠,幾張紙飄然而出,其中一張顏色與其他不一樣。

一陣風吹過來,那張不一樣顏色的紙恰巧落在我的腳邊,上面的字跡很是熟悉。我撿起那張紙,果然是兄長的字跡,紙上還有被水浸濕的點點痕迹,不知何故。

「偶翻此書,驚見默默草,回想元娘服用荇荇草之後的十年,身體狀況日益惡化,與書中描述無異。當年學藝不精,誤了元娘性命,痛失愛妻摯友,如今形單影隻,無處話凄涼。」

「此生娶兩妻一妾,最喜元娘之賢良。十七娘縱有噁心,也是我當年林中行為不檢惹下之禍,娶進門後又未能予以教導。他日黃泉縱使能與元娘相逢,我也是無顏以見,荇荇草,默默怨,誤終身。夜來幽夢忽還鄉,鳳凰山,斷念想,乘風納涼,與我有何干。今生無顏同穴,來世再續前緣。」

我攙扶起大嫂,遞過那張兄長親筆。大嫂一目十行,淚如雨下。

原來兄長早知道真相,只是不願道破,這些年他一心向佛,想必是在為當年的過錯贖罪,也是在為來世能與大嫂相遇積累緣分。

可是大嫂已經成為我的兒媳,兄長如何與她再續前緣?

還有,我到底該讓哪個嫂子跟兄長同穴呢?(原題:《與誰同穴》,作者:落葉而知秋。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號: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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