膠東風物：掃帚草和掃帚花

王東超

掃帚草古代稱為地膚，《本草綱目》「地膚」條：「地膚嫩苗，可作蔬茹，一科數十枝，攢簇團團直上，性最柔弱，故將老時可為帚，耐用。」《爾雅·釋草》：「葥（jiàn），王蔧（huì）。」郭璞註：「王帚似藜，其樹可為掃蔧，江東呼為落帚。」清代郝懿行《爾雅義疏》：「王帚也，似藜，其樹可以為掃蔧，江東呼之曰落帚。」又說：「《系傳》云：『今落帚，草也。』又云：『今落帚或謂落藜，初生時可食，藜之類也。』《本草》地膚，一名地葵，《別錄》一名地麥，《唐本注》名涎衣草，蘇頌《圖經》名鴨舌草，皆今掃帚草也。枝莖繁密，干之作帚。」

掃帚草為藜科地膚屬植物，一年生草本，高可及腰。莖直立，圓柱狀，淡綠色或帶紫紅色，有多數條棱；分枝稀疏，斜上。葉為條狀披針形，邊緣有疏生的銹色絹狀緣毛。穗狀花序，開紅褐色小花，花極小，無觀賞價值，果實扁球形，可入葯，稱「地膚子」，為常用中藥，有清熱利濕、祛風止癢之功效，治尿痛、尿急、小便不利，外用治皮膚癬及蕁麻疹、濕疹等。掃帚草的嫩莖葉可供食用，是一種富含胡蘿蔔素和鉀、銅等微量元素的半野生蔬菜，掐回來用沸水料一下，炒食、涼拌或做餡均可，入口綿軟肉感，是春天很好的應時野蔬。秋季葉色變紅，如原野上躍動的火焰。老株可用來作掃帚，這也是掃帚草得名的原因。掃帚草還特別耐鹽鹼，海邊的荒地上生長著大片大片的掃帚草。記得有一年，我和父母騎車去海邊，割了好多的掃帚草馱回家，父親用麻繩勒了做炊帚，做好的炊帚堆了半間屋子，用了好多年都沒用完———用現在的話說，「可以說是相當任性了」。如今園林種植的主要是其變種掃帚菜，又名細葉掃帚草，植株呈球形生長，樣子比較呆萌，葉為嫩綠色，老秋轉為紅紫色。與掃帚草相比，葉形更纖細，株形更優美，分枝更繁密，適合栽培觀賞。黃縣（今龍口）平原地兒的人家，喜歡在房前屋後種一小片掃帚菜，春天可做美食，秋天可扎掃帚，平時還可欣賞其搖曳風姿，真是一舉多得。

黃縣南部山區極少有人家種掃帚草，當地用來扎掃帚的是一種叫「掃帚花」的灌木，也叫「掃帚芒兒」，學名非常好聽，叫「花木藍」，為豆科木藍屬植物，高不過一米，嫩枝條灰綠色，有縱棱，被白色丁字毛，老枝灰褐色，無毛。奇數羽狀複葉，小葉表面綠色，背麵粉綠色，兩面皆被柔毛。嫩葉晒乾後泡水喝，可代替茶葉，喝了可以去火。總狀花序腋生，花冠淡紫紅色，為蝶形花狀，樣子有點像紅花槐的花，很漂亮，也可以吃，不苦，甜兮兮的。聽老人講，挨餓那些年，掃帚花可是好東西，都是一盆一盆擼回家，救了不少人。不光人喜歡吃，羊也喜歡吃，小時候上山放羊，遇到掃帚花羊就拔不動腿了，吃葉、吃花、吃嫩枝，特別是八九月份，掃帚草結出綠豆似的莢果，更是羊的最愛，那些果莢嚼起來「咯嘣咯嘣」的，讓人聽了就有食慾。到了秋後掃帚花長成了，就可以割回家綁掃帚。特別冬天掃雪的時候，大家上學時扛的多是掃帚花做的掃帚，畢竟竹掃帚也是花錢買來的，掃帚花嘛，只要你勤快，山上有的是。

掃帚花特別喜陽，很少生活在背陰的山坡。它抗寒耐旱耐瘠薄，石縫灌叢皆可生長，是非常優秀的保持水土、綠化荒山的先鋒樹種。它的莖葉纖維可以制人造棉，可以造紙，枝條可以編筐。種子含油和澱粉，可作飼料，也可以釀酒。它的枝葉秀麗，花色美麗，如果在園林綠化中作為點綴樹種，穿插於喬木之間，或是種在假山、土坡上，定可為景觀增色不少。

說句題外話，園林綠化中多使用土著物種，乃善之善者，不僅因為土著物種適應本地水土，能提高成活率，降低養護費用，更重要的是土著物種接地氣，大家都熟悉，像見了老朋友一樣，溫暖而親切，同時也有助於植物科普的開展。有人曾比較過倫敦和北京的異同，其中有一點，倫敦人大多叫得出自己家鄉植物的名稱，北京人卻不行。倫敦作家筆下的英國植物通常具體並且實指，而北京作家很少具體描寫植物（在中國古代文學如《詩經》《楚辭》　中對植物的描寫也很具體），這不能不說是科學精神的欠缺和博物學傳統的斷裂。即如黃縣林苑而言，完全可以把山上和海邊的植物移植過來，建成土著植物的展示園，同時也可作為中小學生的植物科普園，為研究自己的鄉土提供實物標本，這比單純用來供市民健步要有意義得多。

責任編輯：趙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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