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合，州官當堂毆打巡按御史，後半生落得逍遙快活

明朝出了不少狂傲之人，王廷陳就是其中非常典型的一個。這個才華橫溢、個性張揚的湖北籍官員，自小狂，終生傲，上司他敢諷，巡按他敢打，不但沒掉腦袋，反而落得個風流快活，名載史冊，堪稱文壇史上的一朵奇葩。

王廷陳的生卒年，史載不詳。據其著作《夢澤集》附錄記載，「府君生於弘治六年八月二十二日之寅」，可知其生於公元1493年10月2日，屬於天秤座。天秤座的人，具有天生風流倜儻的風采，個性堅強，天資聰敏，多才多藝，而王廷陳恰恰就是這樣的人，不過，他以暴力解決事情則出人意料。

王廷陳，字稚欽，號夢澤，湖北黃岡人，父王濟，官至吏部郎中。王廷陳「穎慧絕人」（《明史·王廷陳傳》），「幼稱神童」（黃岡《王氏家譜》）。小時候的王廷陳極其頑皮，父親揍他，他就大喊「大人奈何虐天下名士」（《明史·王廷陳傳》）。小小年紀就以「名士」自居，其狂傲略見一斑。

王廷陳是真有本事的，正德八年（1513年）鄉試第四名，正德十二年（1517年）會試第四名，隨即被選為翰林院庶吉士。二十五歲就成就功名，王廷陳越發狂傲，「益恃才放恣」，甚至做出些諸如「獨上樹杪，大聲叫呼」（《明史·王廷陳傳》）的荒誕不經的出格事情來。在翰林院，王廷陳就是一個另類。

比王廷陳還荒誕的是武宗朱厚照。正德十四年（1519年）二月，武宗再次加封自己，宣布以「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太師、鎮國公朱壽」（《明史·武宗本紀》）的名義南巡。三月，一場阻止武宗南巡的群體勸諫事件發生，王廷陳也想聯合同事舒芬等七人勸諫，但遭到翰林院學士石珤的阻止。

石珤是個忠義之人，在朝中頗負聲望，他也反對武宗南巡，且已經直言上疏，出於保護屬下，才力止之，不讓王廷陳、舒芬等人冒險。但是，王廷陳牛脾氣上來了，非要親自上疏攔下武宗，故不但不領情，反作賦侮辱石珤，「廷陳賦《烏母謠》，大書於壁以刺，珤及執政皆不悅」（《明史·王廷陳傳》）。

《夢澤集》中錄有王廷陳的《雜謠五首》，其四就是《烏母謠》：「烏母謂烏子：弋人在傍汝勿啼，弋人得知將汝歸，我但高飛起，安能救汝為？」顯然，這是在嘲諷石珤，也是在嘲諷以石珤、宰執為代表的自以為是的所謂賢德之人。只有你們才是正義的化身？只有你們才是忠直的臣僚？王廷陳心裡不服。

遇到這樣的狂傲之人，石珤也沒有辦法。隨後，舒芬、王廷陳「疏上，帝怒，罰跪五日，杖於廷」（《明史·王廷陳傳》）。對此，《明史·武宗本紀》也載，「以諫巡幸，……跪修撰舒芬百有七人於午門五日，……戊午，杖舒芬等百有七人於闕下」。最終，王廷陳因「諫止武宗南巡，廷杖四十」（《王氏族譜》）。

事後，王廷陳被調任吏部給事中，又因《烏母謠》得罪了宰執，宰執隨手將其打發到了河南南陽府裕州擔任知州，相當於現在的市級行政長官。

從京城到地方，王廷陳很失落，加之不擅長政務，故表現得庸懶散，工作稀鬆，遊戲度日，且目無尊長，「簿牒堆案，漫不省視。夏日裸跣坐堂皇，見飛鳥集庭樹，輒止訟者，取彈彈之。上官行部，不出迎」（《明史·王廷陳傳》），故遭到彈劾。沒多久，河南布政使陳鳳梧及巡按御史喻茂堅前來調查。

喻茂堅來的晚一點。喻茂堅是巡按御史，品階不高，但權力很大，「代天子而巡狩，所按藩服大臣、府州縣官諸考察，舉劾尤專，大事奏裁，小事立斷」（《明史·職官志》）。當然，巡按御史「不可任一己之私，昧眾人之公，凡考察官吏廉貪賢否，必於民間廣詢密訪，務循公義，以協眾情」（《大明會典》）。

陳鳳梧是王廷陳當年科考時的主考官，有師生之誼，故讓王廷陳禮待喻茂堅，好好伺候，務必周全謹慎。不過，喻茂堅早就聽說王廷陳種種劣跡，「及茂堅至，銜其素驕蹇，有意裁抑之，以小過榜州吏」（《明史·王廷陳傳》）。下屬小吏因為一點小過錯受到懲罰，王廷陳跪地求情，卻被喻茂堅一口回絕。

一言不合，王廷陳怒氣升騰。接下來，就發生了極其罕見的一幕，「廷陳大罵，……直上堂搏茂堅，悉呼吏卒出，鎖其門，禁絕供億」（《明史·王廷陳傳》）。王廷陳認為自己受辱，索性起身揮拳毆打喻茂堅，隨即將屬下吏卒全部喊過來，把喻茂堅關了禁閉。在陳鳳梧的再三懇求下，王廷陳才放了喻茂堅。

武宗聞訊後，大怒，下令將王廷陳收捕系獄，削去功名，免去官職，逐回老家。此後，王廷陳逍遙度日，「屏居二十餘年，嗜酒縱娼樂，益自放廢」。除了風流快活，王廷陳依然狂傲不已，「士大夫造謁，多蓬髮赤足，不具賓主禮。時衣紅紫窄袖衫，騎牛跨馬，嘯歌田野間」（《明史·王廷陳傳》）。

據《夢澤集》附錄記載，王廷陳「卒於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十二月」，享年五十八歲。「人生作吏何太苦，囊無一錢身被虜」，王廷陳是一個狂傲的名士，一個放蕩不羈的文人，官雖做不好，但有其率真的一面，有其可愛的一面。因其才學名噪一時，故王廷陳的事迹被列入《明史·文苑傳》。（劉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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