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行漸遠的背影

最新 02-06

漸行漸遠的背影

隆冬時節，冰天雪地，天寒地凍，打個電話提醒在外上學的女兒，添衣保暖，因為她的忙，三言兩語便結束了通話。

大學四年，女兒開始規劃自己的生活，幾乎所有的假期，被各類培訓班、做義工、外出實習、旅遊等佔據，在家的日子少之又少，而且總是行色匆匆。在一次次的別離中，她留給我的只有背影。

記得，三年前的那個夏天，蟬在枝頭不停鳴叫，喚醒了一樹又一樹的夏風。驕陽從烏雲中探出頭，投下一樹樹斑駁的陰影。我上班剛到單位，傳達室師傅給我一封挂號信，女兒的錄取通知書。在無數次查詢錄取狀態後，這份望眼欲穿的通知書終於呈現眼前。望著滿院子樹影，人到中年的我，油然升起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那年九月，承歡膝下17年的孩子，懷著夢想與憧憬揮別父母，踏上一段充滿希望的青春征程。送她去學校，她像一隻出了籠子的小鳥，無比歡快地奔向她的新天地，揮手與我們告別。返回的路上，我被一份無言的惆悵籠罩。大學通知書之於每個學子，都是成人的證書，是一張別離的車票，於每一對父母，是漸行漸遠的背影，是一份無時不在的牽絆。

以前讀朱自清的《背影》，那個穿著臃腫，懷抱橘子，蹣跚地走到鐵道邊，又慢慢艱難地爬上月台的身影，至今是我揮之不去的感動，激起我心裡幾許繾綣的惆悵。那時的我，讀得懂文字，卻不能夠完全領會文字里的刻骨親情。直到成家有了孩子，在送孩子踏進大學校門後，對孩子的那份不舍，才讓我重新回味父母對我永遠不變的挂念，在我心底彙集成無盡的愛的海洋，成為歷練我人生的最大底蘊和支撐。

重讀龍應台的《孩子你慢慢來》與《目送》，作者用溫柔筆觸描寫親子間的親密互動，展開一幅幅溫馨的畫面。「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再讀這句話時，我讀出了眼淚和深情，年少時聽過許多道理，中年後才懂得深情款款。

人世間很多愛，期望的結果都是長相守永相聚不分享。只有一種愛，總是在不斷的目送中，讀書求學，入職工作，結婚生子……人只有做了父母，才會讀懂當初父母不厭其煩的嘮叨里潤澤的愛。

此時，冬夜的寒意襲人，窗外的小雨滴滴嗒嗒。其實，內心無時不在的矛盾糾結著，想放開女兒的手，讓她勇敢追夢，又祈禱她安然無恙；渴望女兒遠走高飛，又渴念她天天回家；希望她有屬於自己的幸福，又期盼她總能陪伴。想必，這不只是我的心，也是天下所有父母的心。不管她回不回來，我永遠在等待；不管她想不想家，她永遠在我的夢裡。

夜涼如水，我靜坐在窗前的檯燈下，心緒複雜地敲下這些文字，只想對渴望飛翔的女兒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像父母一樣，愛你如生命。我吻過你的小臉，揩過你的小屁股，洗過你的尿布，扶你學走路，教你背唐詩，帶你看世界，你的生命，早已和我的生命連在一起，無法分割。但無論多麼愛你，我都不會為了自己的私心，去阻止你展翅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