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後，是那個男人把她牽回了家
文/劉小念
01
葉子打電話給老頭，說下班後回家吃飯，老頭聽了很高興，連說了幾個「好」，又張羅著去菜市場買菜，末了，他又問：「子言來不來？」
葉子猶豫了片刻說：「應該是不來，不用準備他的。」
朱子言有大半年沒有跟著她一起回娘家了，難怪老頭會抱怨：「他最近是怎麼回事？一天到晚見不到人影，電話也不打一個。」
「他工作忙。」葉子搪塞著。
忙倒是真忙。半年前，朱子言的課題申報成功，拿到了一百萬的科研經費，招了一批人組建了實驗室，這以後他就無日無夜地守在實驗室。別說和她一起回娘家，就是自己的家，他也回得少，打電話給他，十有八九不接，就是接了，也是三言兩語，原因只有一個，忙。
到底有多忙，葉子不知道，只是她沒有想到，忙得沒有時間回家的朱子言，竟然和別的女人一起去喝咖啡。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單獨去喝咖啡，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是如果一男一女一起喝咖啡，還被有心人拍下相片，並且傳到了葉子這裡，這其中的問題，葉子就算再愚鈍，也能悟出個一二三。
那張相片是一周前收到的，對方發到葉子的QQ郵箱，沒有任何文字說明。
葉子盯著相片看了好半天，也沒有發現有什麼貓膩，她倒是想打電話給朱子言，可按到最後一個數字時，她又把電話掛了。
打電話說什麼？是提醒他注意影響，還是質問他到底想怎麼樣？
想著朱子言這些日子以來的態度，葉子覺得，打不打都沒有什麼意義了。
02
下班後，葉子直接回了家，老頭正在廚房忙活，餐桌上已經擺好了菜，都是葉子最愛吃的，清蒸鱸魚，排骨藕湯，還有老頭跟已經過世的母親學的家鄉菜，小雞燉蘑菇。
老頭見她進來，就從廚房探出半個身子打招呼，沒有看到朱子言，老頭又開始絮絮叨叨地念了半天，無非就是讓葉子多留點心，男人忙事業可以，但也不能不顧家。
見葉子不說話，老頭回頭看了她一眼說：「別整天不把我的話當回事，爸是過來人。」
葉子「嗯」了一聲，打斷老頭的話，就坐到沙發上玩手機。
老頭不再說話，專心致志地炒自己的菜，好像那一灶一鍋就是他的全世界。
葉子看了一眼老頭的背影，老頭老了，特別是母親過世後，老頭的精氣神全沒了，一下老了十幾歲。
從前的老頭是什麼活都不幹的主，現在他倒學會了下廚，還學會了嘮叨，葉子有種錯覺，覺得老頭是接過了母親的接力棒。
葉子和老頭的關係不怎麼好，所以從來不喊他爸爸，如果不是母親去世前拉著她的手，讓她原諒他，也許葉子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老頭。
03
吃飯的時候，葉子的手機響了，顯示收到一封新郵件。
她點開郵箱，還是上次發相片的那個郵件人，這次尺度稍微有點大，朱子言和那個女人一前一後進了一家酒店，女人的面目模糊，朱子言倒是拍得有鼻子有眼。
葉子迅速打字，給對方回了一封郵件：你是誰？你想做什麼？
很快，對方的郵件就回了過來：管好你的老公！
葉子握著手機的手，顫抖了起來，坐在對面的老頭看出了端倪，把筷子放下來問：「怎麼啦？」
「沒，沒什麼。」葉子連連放好手機，可聲音卻不由自由地哽咽了。
「給我看看！」老頭伸出手。
葉子還要躲閃，老頭不由分說地搶過她的手機。
看到相片時，老頭的臉色變了，倒是葉子一下回了神，連忙解釋：「也許是別人有意栽贓，子言他拿了大筆科研經費，妒忌他的人多了去了。」
老頭並沒有聽她的辯解，只是問朱子言多長時間沒有回家了。
「大概有半個多月了。」葉子老老實實地回答。
老頭說：「把相片發給他！」
葉子嘴上說不讓老頭管，但還是把郵件轉給了朱子言，十分鐘後，朱子言回了兩個字：無聊！
朱子言的反應和葉子想的一模一樣，看著手機上那兩個字，她覺得眼睛有點脹脹的，但又不想在老頭面前哭。
老頭像是什麼都明白了，他說：「你不能由著他這麼下去！」
這句話戳中了葉子的淚點，她哽咽地沖老頭吼道：「你們男人還不都是這個樣子。」
說完，葉子頭也不回地進了自己的房間。
04
老頭年輕的時候有過「前科」，為了「第三者」，差點要和葉子的母親離婚，那一年葉子15歲，是她站在頂樓逼迫老頭回家，她說，你要和媽媽離婚，我就跳下去！
老頭嚇壞了，從此再也不提離婚的事。
葉子恨了老頭整整二十年。
成年後，葉子找男朋友也是找與老頭截然不同的男人，那時候老頭反對她和朱子言在一起，用老頭的話說：「這男孩看上去挺滑頭，你跟他在一起，八成不會幸福！」
老頭不說這話還好，葉子跟賭氣似的偏要嫁給朱子言。
真正到了結婚的時候，老頭也不再反對。朱子言家是外地的，雖然留校當了老師，但經濟條件並不好，是老頭拿出家底子給朱子言買了學校的福利房。
朱子言對這個老丈人倒是很尊重，可在葉子看來，老頭此舉是為了收買人心，而她並不領情。
坐在床頭，葉子回想起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她突然發現，自己一直在和老頭鬥氣。從15歲到35歲，她以為已經擺脫了老頭帶來的陰影，卻沒有想到，始終還是沒有走出來。
葉子從房間出來時，老頭已經不見了，桌子上的飯菜已經被碗扣住，還留有餘溫，旁邊放著一張紙條，老頭說：「我去找那個兔崽子算賬。」
葉子愣了一下，心裡慌了，老頭是去找朱子言了。
葉子想起中學的時候，班上有男生欺負她，老頭轉天就去學校，把那個男生狠狠教訓了一頓。
葉子的眼睛瞬間蒙上了一層霧氣，她坐在餐桌前開始吃飯，老頭的手藝真不行，跟母親比起來差遠了，葉子吃著吃著，眼淚就涌了出來。
05
葉子和朱子言結婚五年。
頭三年，因為老頭出錢買房子的事，朱子言對老頭，對葉子都透著一股子刻意地討好，老頭有些看不慣朱子言的為人處事，私下和母親說了很多次。
有一次，母親忍不住說給葉子聽，葉子氣得要找老頭理論，最後還是母親勸住了她，母親說，你爸有他自己的道理，你凡事留個心總沒錯。
這兩年，朱子言評了教授，又出國訪學了一圈，尾巴就翹上了天。他對葉子越來越嫌棄，好像是她攀上了高枝，完全忘了自己當年是個窮小子。如果當初不是她願意下嫁給他，他能不能在這座城市立足，還真是個未知數。
第一次發現朱子言有異樣，是他出國訪學的時候。
剛到國外，他每天都會打視頻電話報平安，後來越來越忙，電話也少了，是在一次視頻的時候，發現他的宿舍里有女人的衣服，還有拖鞋。
葉子大鬧一場，就差飛到美國去抓個現行，最後是朱子言飛了回來，求她原諒。
他說，在異國他鄉，遇見一個異性知己，難免會把持不住。
那一次，葉子選擇了原諒他。
回國之後，倆人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試圖忘記這件事。特別是朱子言，那段時間正是他評教授最為關鍵的時候，生怕葉子鬧出妖蛾子，壞了自己前程，小心翼翼地哄著她。
葉子不願意離婚，一來，對朱子言的確還有感情，二來，她更不想被老頭看扁了。
老頭一早就認定朱子言不靠譜，她偏要嫁，如果因為朱子言出軌而離婚，那豈不是正中了老頭的下懷。老頭肯定要教訓她：「活該吧，誰讓你當初不聽我的！」
只是，葉子沒有想到，朱子言會再次出軌。
相片上的那個女人，葉子是認識的，是他實驗室里的女同事，朱子言早就找她攤過牌：「你難道沒有發現？我們已經沒有共同語言了，好聚好散吧！」
葉子有她的心事，死活不離，朱子言說：「你這樣有意思嗎？」
葉子信誓旦旦地說：「怎麼會沒有意思，我不離婚，你就永遠不能娶她，你不娶她，就還得和我過日子。」
一僵再僵。
06
老頭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葉子躺在沙發上睡著了，老頭給她蓋被子，她突然驚醒。
老頭看著她，重重地嘆了一口：「閨女，離了吧！」
「不，我就不，憑什麼！」葉子說著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又沖老頭惡狠狠地說，「我的事不要你管。」
葉子拿起包朝外走，老頭一把將她抓住：「我知道，這些年你一直恨爸爸，你當初結婚是為了和我賭氣，如今不肯離婚也是在跟我賭氣，可是閨女啊，爸爸希望你明白，一段婚姻如果沒有了感情，是可以結束的，你可以繼續去愛別人，選擇更合適的生活。」
葉子以為老頭的這番話，是為他當年犯下的錯辯白。
可老頭卻告訴了葉子一個她意想不到的真相。
原來老頭當初和母親早就沒有了感情，最後提出離婚的也是母親，而葉子卻誤以為是老頭出軌了，她就那麼往頂樓上一站，阻止了父母的分離，也讓父母在無愛的婚姻里將就了一輩子。
聽著老頭的話，葉子這才頓悟，這麼多年，自己一直錯怪了老頭。
老頭說：「閨女，聽爸的，去和他離婚，咱閨女不愁嫁。」
07
葉子終於同意了離婚。
老頭跟她說，既然沒有了感情，就不必湊合，這樣才是對自己負責。
是的，老頭一早就看出女兒的婚姻癥結。
朱子言之所以和葉子結婚，並不是因為愛她，那個時候，她不過是他遇到的女孩里條件最好的，而她又不嫌棄他鳳凰男的身份。
婚後，朱子言的事業節節攀升，倒是葉子的單位開始走下坡路，效益一年不如一年，朱子言明顯就介意了。
再後來，葉子一直懷不上孩子，朱子言就更加明目張胆地嫌棄她。
而葉子呢？因為不想被老頭說中，偏偏死守在婚姻的墳墓里。
這半年來，朱子言借著開實驗室的名義，早就和那個女人在外面同居了，是葉子一直自欺欺人罷了。
只不過，葉子沒有想到，老頭會去找朱子言談判，葉子更不知老頭用了什麼招數，朱子言居然會同意凈身出戶。
而在這之前，朱子言只同意將老頭出錢買的學校福利房歸還給她。
葉子手上除了那兩張疑似出軌的相片，並沒有足夠的證據，是老頭蹲點了一個星期拿到了朱子言出軌的真憑實據。
更讓葉子吃驚的是，老頭心思縝密。
在她和朱子言辦理了離婚手續之後，老頭把他拿到的那一堆證據寄給了學校領導，當中還包括他貪了三十多萬經費的事。這件事足已讓他身敗名裂。
老頭在蹲守跟蹤的過程中，發現朱子言以那個女人的名義付，首付買了一套房，老頭說就他那點工資，全都補貼了他的父母，哪裡有錢買房子，不是經費才見鬼了。
老頭囂張地說：「老子當了一輩子的警察，就他這點小手段我還看不出來？敢欺負咱閨女，膽肥了。」
老頭說這些話時，葉子正在收拾行李。
老頭說：「閨女，回來住吧，我一個人無聊！」
葉子沉默著不說話。
最後是老頭牽著她的手回了自己家，就像小時候，她被人欺負，老頭去學校將她牽回家一樣。
老頭說：「閨女，別怕，你還有爸，爸會保護你！」
看著老頭蒼老的身影，葉子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全部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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