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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頭偕老並不全因愛情,更多是包容與接受

我爺爺78歲,奶奶81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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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女大三抱金磚,爺爺你可算享福了。爺爺笑了,這個老太婆可不是金磚,要真是,當時應該拿去換點錢,讓你叔叔們小時候都能吃飽飯。奶奶在屋裡做飯聽見了喊道:拿我換錢,你問問你爺爺敢不敢?爺爺笑了,沒敢往下接話。

爺爺有四個兒子、兩個女兒。那時候家裡窮,吃飽飯是最大的問題。

爺爺是知識分子,那個年代的初中教導主任。學校在隔壁的村子,爺爺每天早走著去上課,結婚好幾年之後才有了自行車。沒有認識奶奶之前爺爺經常住在學校,學校里那時沒有操場,學生的課間活動就是追著跑。爺爺在學校的一片荒地上種了蔬菜、紅薯,那時沒有肥料、農藥,都是自然生長,用現在的話這叫有機蔬菜。澆菜的水是爺爺挑著擔子去兩公里外的水井裡打的,那時,兩米長的扁擔就能打到水。

爺爺的菜長得很好,有時候會送給住在學校旁邊的村民,有一家姓張的村民家裡有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其中一個女兒就是我的奶奶張彩鳳。

爺爺說是奶奶追的他,當時他是知識分子,喜歡他的女生很多,你奶奶就是其中一個。奶奶說,你爺爺瞎說。當時,他晚上老來我家找我爸下棋,還蹭飯吃,你舅爺都知道他的心思,知識分子臉皮薄,你爺爺當時就是個窮光蛋,你說我能看上他什麼。爺爺笑了,小聲在我耳邊說,當時你爺爺可帥了。我們兩人都笑了起來,黑色的皮膚下分明還能看到些許腮紅,我想應該是爺爺追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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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不像現在這麼複雜,拉著回家就過起了日子。奶奶說你爺爺當時的彩禮就給了幾斤肉,還是當時學校給你爺發的。當時奶奶帶來了幾個大箱子和一些木質的傢具,黑色的。現在那些傢具還在他們房子里,爺爺說換了吧,奶奶沒同意,說這是我娘家的東西,又不壞,用著吧。就這樣一下用了六十多年。有時候我會買束花放在他們的桌子上,繁花盛開碰上黑色方桌,挺美。

我爺爺兄弟四個,現在大都定居在外省,有北京的、上海的、鄭州的。爺爺的父親走得早,並沒有看到老小(爺爺)的婚禮。爺爺的母親身體不大好,結婚不多久就躺在床上。好像是血管堵塞的原因,半身不遂。爺爺的幾個哥哥都不在家,卧床兩年,都是奶奶一個人照顧,。現在幾個哥哥過年回來說起以前,都說:當時,咱媽都是彩鳳一個人照顧,真是受罪了。但奶奶從來沒有拿這件事情抱怨過,即使吵架,也從來沒提過。坐月子期間的奶奶不僅要自己照顧自己還要照顧母親。

爺爺總會說,你奶奶受罪了。那年冬天來得比較早,很早水都開始結冰。每次做飯,都是把缸里的冰先砸破,撈著冰渣做飯。爺爺的母親突然發高燒,這時候家裡還有兩個孩子,一個五歲、一個兩歲。爺爺當時去縣裡做優秀教師的報告,一時回不來,更重要的是也沒辦法通知到。奶奶去鄰居家借了一輛三輪車,鋪上被子,帶著一家老小去了醫院。距離鄉里的診所有二十多里地,走到半路車鏈子斷了,奶奶就推著車子走了十幾里路到了醫院,一路滴水未進,打了一針,拿了點葯又推回了家裡。中間給兩個孩子買了燒餅,自己吃了半個。晚上回來的時候,母親的病已經明顯見好,奶奶讓爺爺把車修一下給鄰居送過去。

爺爺修車時,當時5歲的伯父說,這個車不好,還沒走多遠就壞了。爺爺聽後,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爺爺說,就這一次,我這輩子就還不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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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爺爺退休了,工資一個月四千多,奶奶沒有任何收入,卻管著錢。爺爺吸煙很多年了,但硬是在退休後給戒了。那段戒煙的日子我有印象,爺爺有時候忍不住就去我家吸幾口,每次回去都能被發現,奶奶發脾氣的數落,就像是在教育一個淘氣的小學生,這時爺爺就坐在那個老舊的椅子上一直笑。爺爺吸煙沒有咽炎,奶奶卻有,奶奶開始吃藥的時候,爺爺就自己把煙戒了,很徹底。

上一年奶奶腿上有個瘤,不大、良性的。當時奶奶住院,爺爺在家裡,幾個媳婦輪流去醫院照顧,幾個兒子輪流在家裡照顧爺爺。爺爺說想去看看,他們都不讓,說半個月就回來了,沒事的,是個小手術,也是怕爺爺擔心在弄壞了自己的身體。爺爺一般喜歡早上去散步、晚上聽收音機。那半個月,收音機被爺爺扣下了電池,早上起來坐在躺椅上,一杯水能喝一個多小時。出院的那天,爺爺坐車一起去接奶奶。病房裡,爺爺一進去就拉著奶奶的手:你這老婆子,真不讓人省心。

奶奶做個手術需要經常走動鍛煉,我們買了一個拐杖,爺爺覺得不好。自己把院子里的小樹據了,用砂紙磨了兩天,磨出了一個拐杖,奶奶說爺爺這個做的用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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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年我問爺爺,你們吵架的時候有想過離婚嗎?爺爺笑了,都沒結婚怎麼離呢?再說,吵架大多都是我的錯,你奶奶受那麼大罪,她想罵幾句,就罵幾句吧,又不疼不癢的,罵過我還去給我做飯。

奶奶呢?你想過離婚嗎?踏進了這家的門就是這家的人,離開我也沒地去啊。再說你爺爺脾氣好,能夠受得了我整天碎碎叨叨的。

這讓我想起了《致橡樹》里的幾句詩: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彷彿永遠分離,卻又終身相依。

所以,白頭偕老這件事其實並不全由愛情填滿,更多的是包容和接受。包容彼此的缺點,理解彼此的不易;接受苦日子的辛苦,分享生活的難處。爺爺能夠忍耐奶奶的抱怨、更能夠體諒她的辛苦;奶奶能接受與爺爺的苦日子,也能夠分擔他的難處。我深知,愛是他們彼此推開生活之門的源頭,而彼此的相互體諒和照應才是生活的全部。他們所經歷的美好、苦難、繁忙,每時每刻都充滿了愛意。

力夫一家之言

壹:白頭偕老並不全因愛情,更多是包容與接受。

貳:相守的人,所經歷的美好、苦難、繁忙,每時每刻都充滿了愛意。

女人,從來都不應該只為了家庭、孩子、老公和生活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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