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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江圖》導演楊超教你如何拉片

拉片,是每一個電影人所必會的基礎技能。提高拉片效率,在一部電影中汲取更多的營養,是每一位電影人所夢寐以求的能力。怎樣才算是高質量的拉片呢?

小編認為,最高效的拉片,莫過於資深電影從業者,用自己的作品做片例,帶領大家從一幀幀的畫面,還原整個電影的籌備及拍攝過程。

著名導演楊超在宣傳《長江圖》的過程中,便將自己獲得第54屆戛納國際電影節電影基石獎的作品《待避》拿出來以「拉片」的方式與大家進行交流。

楊超,第六代新銳導演代表人物之一,畢業於北京電影學院。中國電影導演協會會員,國家二級導演,中國戲曲學院導演系影視導演專業教研室主任。早年參與「實踐社」,並策劃組織相關藝術電影推廣活動,同時也兼有影視批評寫作等。

2001年憑藉《待避》獲得戛納國際電影節電影基石獎及台北電影節國際學生電影銀獅獎,2004年憑藉《旅程》獲得第57屆戛納國際電影節最佳處女作特別獎(金攝影機特別獎),是國內鮮有戛納持續入圍導演,亦被評論界稱之為「戛納嫡系」導演。最新十年磨一劍的奇幻愛情巨制《長江圖》,因其磅礴壯闊的史詩氣質,在籌備階段便獲得了戛納電影節「工作室」,鹿特丹電影節HBF、法國南方基金、香港國際電影節HAF、台灣金馬影展五大創投支持,成片也順利入圍2016柏林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並斬獲最佳藝術貢獻銀熊獎。該獎項也同樣是2016年華語電影在國際三大電影節主競賽單元的唯一斬獲。

《待避》是我的畢業作品。北電畢業作業是一個選拔嚴格的過程,12個學生中只有4個能得到拍攝機會,給15萬的專項資助費。從寫劇本開始,靠劇本競爭拍攝的導演權。「待避」是一個鐵路行車術語,我從小就非常熟悉的一個術語。第一稿劇本中,我寫了父親所在的工作站段的一個工人故事,主人公類似於我自己。第一稿劇本完全沒有故事情景,沒有掌握編劇法,但所有人沒有見過工人題材,佔了這個便宜,我最滿意的是我有澡堂的場景,一群工人在澡堂裡面光膀子洗澡。我獲得了專項資助,獲得了膠片、攝影機,我組織了豪華的隊伍,比如攝影師之一是曹郁。《待避》完全是一種自髮狀態下拍的,若干年後才我意識到,我那時可能本能的掌握了李安導演後來的一種說法:「拍的人跟瘋了一樣,每個人覺得《少年派》很棒,對我來說卻是不到最後一刻不知道怎麼樣的事情。」我當時不知道怎麼分解時空,不知道該怎麼拍,我不能告訴製片人,也不能告訴演員,整個劇組看著我,必須把這個東西裝到底,但是我內心知道完蛋了,我為了這個事情能夠持續下去,腦海中甚至想用四流的拍法矇混過關。

在我當老師之後,重新分析自己的片子,我發現這個故事有趣在於我們一開始看到一個被鐵路工作禁錮的年輕人,但是他嚮往一個比鐵路工作還要更禁錮的軍隊狀態,太詭異了。這一切沒有用台詞說,但我們看到了他如此嚮往發動機的聲音,還有三次吉他聲——我超喜歡這個巨大轟鳴的吉他聲——這是有趣的對比,如果這個音樂不是吉他,不是那麼細,那和發動機聲音就無法做對比。當呼嘯聲和吉他聲同時在的時候我們感覺到魅力,感覺到好像被巨大的生活吞沒的一種影像。其實這不是了不起的事情,只不過平時大家更容易在音樂中體會節奏感,在影像世界中還能同時具備造物的節奏感,其實它們的原理是一樣的。

攝影師曹郁拍的夜景,我們有12個白天可以用,但這樣的天只有3天。曹郁自己跑去找到這個點,告訴我在這個時間拍,達到這個效果,膠片會有非常漂亮的層次——後面的山,這個燈,而且時間點大約只有15分鐘——之後就沒有這麼好看了。我們看見一個人帶那個小孩回家,他是鐵路工人,我們看見了一段融合了生活情景、人物以及審美的質感在片子第三個鏡頭。

聲音先進,是一個話外音,所有觀眾都不熟悉的「鐵路術語」,這對大家是一個奇特的事物。當對白進展時,真正的故事也在進展,我第一次拍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對白本身並不一定是內容,我們看到的動作和生活本身的實際才是內容。

就是這個內容,他在窺視她。今天如果拍這個鏡頭,我會讓鏡頭移動如同目光,也會想辦法在手指上打光,讓女孩的皮膚顯得更白,但是那個時候沒有這麼多的講究,其實大家都屬於自髮狀態,能拍下來就不錯了,這並不算拍的好的鏡頭。拍女孩的手是對的,但是鏡頭呆板不動是不對的。

如今看來這樣的關係鏡頭只能說是及格。這麼拍當然不能算錯,這是初學者的守拙。

一場呆板的戲之後再放一個全景,這是我擅長的,其實從這裡以後我就明白了,我擅長全景。剛才曹郁的那個全景和這個全景,都是那種堅硬的鏡頭。生活、質感、人物關係,不用對白就讓觀眾知道這場戲的魅力在哪裡。

大家注意這個聲音都不是同期聲錄下來的,而是錄音師和我在現場單獨錄下來的。當我們說雕刻時光的時候,大家在銀幕中看到以為是真實發生的一切,以為我們只是錄下來這一切,當然不是,這一切都是雕琢出來的,這個聲音我錄了很多,在這個環境中找獨特的聲音元素,大家看的時候一定不會知道,大家會覺得此刻就是如此,聲音畫面就是如此配合默契,不是的,這是導演在最簡單的時刻或者最初的時候對時光進行「雕刻」。

在生活中,我們一個正常的場景有它的自然度,但是如果在銀幕中重新擺放,那就會知道擺成當時的樣子並不容易,四個茶缸的位置,我換了好多次,我把這個小旗子前後移動,看起來最簡單的東西其實是上帝傑出的造物,平時不會關注,如果開始拍電影,當導演,你就立刻明白,我們不說上帝,你就會立刻明白造物,是多麼偉大。

父母和小孩的關係,我用一段時間表現父母炒菜,這是一個外省青年的普遍生活。他在前景進門,沒打招呼就進了自己房間。我非常滿意後面這個處理,手指在飛機上滑動的時候,下一場戲敲車的金屬聲音進來,奇妙的視聽。現在看應該更早進來,這個聲音,應該有一個從小到大的漸變過程,現在稍微倉促了。

負責外景的攝影師李肖夫教給我的壓抑性不規則構圖,當時我還並沒有完全懂。很明顯,當人物放在這個角度的時候,畫面給觀眾的印象要遠遠勝過人物的表演,我們這裡沒有用表情,也沒有用台詞,但整個畫面彷彿在說:「我是一個loser。」電影就是透過畫面的完整信息量來告訴觀眾,人物和故事的秘密。不是說出來,不是秀出來,電影不是戲劇。

陰天拍攝的軌道移動鏡頭是我回頭看的時候很喜歡的一個場景。顏色都滲進畫面里,尤其是景深里的綠色。橫移鏡頭跟隨配角,主角卻在火車後面若隱若現。這一場拍攝時有一個細節印象很深,攝影系的鮑肖然教授正好來到現場,對我們說說:這種陰天光線里紅色是最好看的,應該安排紅色細節在畫面里。我們並沒有那麼做,但鮑老師這句話我一直忘不了。陰天,紅色。

當火車駛過,我們才發現他是在一個車站上打籃球!獨特場景的自然而又從容的呈現。火車掠過畫面時之後用一個相似性剪接帶到一個真正的籃球場。

這個人在彈琴,這是影片中一個小的結構,出現了三次,每次他都在試圖學會這首和弦,但都彈得磕磕絆絆,我們一直都沒聽清旋律,直到片尾,這歌直接當做片尾音樂,第一次完整呈現出來了。觀眾會為之一振。聰明的觀眾也會瞬間回想起之前幾次鋪墊。這是一個音樂設計和鏡頭內容互動的小結構。

影片最後這一場動作戲,今天看起來如此的沉穩,好象什麼技巧都沒有弄,只有一個簡單的前景遮擋構圖。但這場戲拍的天衣無縫,幾乎是我在整個作業中拍的最好的一鏡,其實我對指導演員並沒有那麼強的經驗,這就是自發、本能,用最簡單的方式拍,沒有露怯,大家可能看了很多類型片,覺得這樣的動作場面需要進行戲劇化的處理,需要導演渾身解數,但這個區別就是藝術電影的語言和商業電影的語言的根本區別。你們所看到的真實場景它所帶來的真實度是透過觀察以及不動聲色的安排,其實是安排了,但盡量讓觀眾覺察不到我的安排。男主人公擋住一半畫面的處理,《長江圖》的一些鏡頭中會看到類似的。

一個鏡頭突然告訴觀眾男主人公片頭看的到底是什麼,整個短片的前三十分鐘我都沒有告訴觀眾,觀眾並不知道他在看什麼。原來是飛機,也有點奇特,我也沒有移過去,掛一個包袱,也沒有,我直接塞給觀眾那個東西。畫外是一群人在唱軍歌的聲音,但走出來的事一個人,有趣嗎?

這個鏡頭其實是開頭那個場景反過來拍,這叫呼應,很簡單的呼應,但是又有不同,我們聽到發動機的呼嘯聲。原來這個人一直等待的,是這個。這個一直想要逃離鐵路工作崗位的青年,在期待聽到飛機發動機試車時的呼嘯聲。他嚮往更為禁錮的軍隊。這是主題複雜和有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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