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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李楊:夜幕下的星星最閃亮

導語

多年來,李楊導演一直通過鏡頭聚焦底層社會的生活狀態。從電影處女作《盲井》到第二部作品《盲山》,他的電影作品曾多次獲得過柏林電影節、戛納電影節、台灣電影金馬獎的提名和獎項。如今,李楊導演作品《盲·道》正式上映,16年來,他專註小眾電影,完成了「盲系列」三部曲。

雖然《盲·道》創作過程非常艱難,但李楊導演希望能夠引起社會的思考。他希望這部影片不僅僅是一部電影,更能夠喚醒大家關注盲人、關注流浪兒童、關注弱勢群體。李楊導演戲稱,「希望我這個很『二』的導演,創作了一部不二的電影。」

博爾塔娜

首先恭喜李楊導演新片《盲·道》正式上映,從《盲井》、《盲山》到《盲·道》,您創作「盲」系列的初衷是什麼?如何看待「盲系列」三部曲呢?

李楊

其實「盲系列」本身只是一個概念,不是一開始我就計劃做三部曲,只是後面這大家總結的詞而已。但是我覺得如果要真的說系列的話,我可能做的是底層三部曲。從《盲井》開始,十幾年來我一直了解最底層的生活,走到他們的生活中,進入他們的生活環境,了解生活背後的故事。他們的故事督促著我必須去做,我有責任,有義務把底層的故事講出來。在採訪的過程中,我接觸到流浪兒童的悲慘境遇,覺得應該替他們呼籲,應該替他們說話,努力改變他們的生活。隨著電影的發展,很多人都用電影賺錢去了,投資人也不願意投資《盲·道》這樣的電影。那我想與其去等別人投資,不如我自己做。我這個人比較「二」,《盲·道》也是2月2日上映,但是我相信我這個很「二」的導演,做了一個不二的電影。

電影《盲·道》海報

博爾塔娜

近年來中國電影市場不斷繁榮,而您始終保持著對文藝片的堅守,是什麼力量讓您堅持創作小眾題材電影?

李楊

就是責任感。很多人好像覺得我不會做,或者做不了大眾的商業電影,其實我在中國、德國學電影,完全知道商業片怎麼做。《盲井》就是犯罪片的套路,《盲山》就是一個逃亡片的類型,《盲·道》就是一個劇情片,實際上講的是人物的內心衝突。所以不是我沒有能力做,我覺得拍電影要一種責任感,不僅僅是對社會的責任感,也是對我自己的責任感。我自己作為一個導演,作為一個電影創作者,我希望我的作品能給人們留下一點東西,而不是大家走齣電影院半個小時以後就想不起故事來了。

博爾塔娜

《盲井》說男人、《盲山》講女人,《盲·道》將鏡頭對準了被漠視的流浪、乞討兒童,您是如何選擇這類題材進行創作的?

李楊

這個真的是巧合,我覺得做電影最主要的是最終想要給觀眾傳遞什麼。生活中我們往往被那些非常弱勢的人感動,盲童身上的優秀品質和閃光點其實比我們很多睜開眼睛的成人要多。比如她把別人的小東西摔壞,她餓一天等在門口還錢,我們現實生活中有多少人不賠跑了,還有人甚至自己碰瓷兒。劇中盲童的品質,我相信不僅僅能打動劇中的大叔,也能打動其他的人。我們現在實際上缺憾的是這個孩子身上有的很閃光的東西。所以《盲·道》這個故事講的實際上並不是說一個大叔去幫助她,而是互相幫助。大叔在幫助孩子的過程中,實際上也幫助自己找回生活的意義。《盲井》《盲山》都有兒童戲,都展現出了兒童的純真與善良。很多人認為我的電影很負面,其實我的電影是真正是主旋律,批判的是人性的假醜惡,弘揚的是人性的善與美。雖然美佔很小一部分,但是大家不要忘了,在黑夜中的星星最閃亮,也彌足珍貴。

電影《盲·道》海報

博爾塔娜

《盲·道》聚焦流浪兒童,在演員選擇和打造上您是怎樣考量的?影片中的兒童演員是怎麼選角的?您是怎樣決定自己來演這部戲的呢?

李楊

《盲·道》演員基本上都是友情出演。對於兒童演員,我們花了四個多月的時間去尋找。東西南北都跑了一遍,包括北京、甘肅、西安、貴州、四川、雲南、浙江都去了。我們希望找到個子小一點,但是長得很成熟的孩子。在這個過程中也找了一些外形上看起來真的不錯,很符合條件的演員,但是表演不好。在《盲·道》這個電影里,女主角是絕對的女一號,如果她的表演不行,這個戲就塌了。

對於《盲·道》說普通話的問題,也是與小演員有關。主要原因是挑了上千個小演員,才挑出最出各個方面都很出色的小女孩,她是北京孩子,要假扮盲人,為了不加重她的負擔,我決定說普通話。電影重要的是表達,不是外地人就要說方言的。

我為什麼自己演出?其實是被逼無奈,我那點錢請不來人的。很多演員對我很欽佩,真的很敬佩,但是他還是想賺錢,不想拿獎。然後臨走時還把單結了。這樣讓我很尷尬,我變成連飯錢都拿不出的導演了。還有的演員覺得願意演,但是劇本應該這樣這樣改,所以最後我自己演了。

博爾塔娜

一些網路消息,傳您的影片是電影審查過程中的重點「照顧」對象,你怎麼看待這個說法?《盲·道》在審查中做了哪些修改?對於電影審查您有哪些經驗?

李楊

《盲·道》被審查了一年多,可以說是超級長了。上次我碰到徐崢,他的《港囧》還沒開拍的時候,我就在審查了,等到人家都放完了我的還沒審查完。對於審查我沒有經驗,因為我們雖然有審查制度,但是審查的具體標準到底是什麼?什麼可以拍,什麼不可以拍沒有明確的規定。我們現在要去揣摩,這是一個很難的過程。藝術作品是塑造人物的過程,罵髒話不是為了罵髒話,而是表示身份的一種處理方法。

在審查的時候認為很多細節是在影射,但其實沒有影射,但是解釋起來是非常麻煩的一個過程。比如說《盲·道》本來是非常震撼的一個結尾,將近四分鐘的小孩在哭泣,大家在那裡圍觀,沒有人伸出手,沒人敢伸出手,有的打電話叫救護車,有的報警,有的拍視頻,還有的自拍,什麼樣的人都有。我是一個愛國主義者,我本來是要批評這種現象的。將四分鐘剪成一分鐘,就達不到那個批判的分量了。

《盲·道》是講的人情冷暖的故事,所以我一定是對暖的東西進行歌頌,對冷的東西進行批判的。但是我是想不管完美和不完美,任何一個作品都會帶來帶著時代和你當時做影片的時間、地點、環境的痕迹,電影是遺憾藝術。

電影《盲·道》劇照

博爾塔娜

與《盲井》《盲山》的尖銳相比,《盲·道》中展現出一些溫情的鏡頭,您認為《盲·道》想要傳達一種什麼樣的精神?

李楊

實際上,《盲·道》實際上講的是兩個根本對人類不信任,對生活絕望的人,通過互相接觸,從不信任到信任,最後重拾心底的善意,重拾生活意義的故事。《盲·道》想講的故事決定了它的形式,實際上《盲·道》講的故事是沒有那麼多的情節的,這與大家想看的那種快節奏的情節片可能不同。在電影《盲·道》中其實有著強烈的內心衝突,只不過大家現在可能更想要看「快餐」,希望趕快看到出現什麼問題,怎樣去解決問題,但是沒有人去仔細琢磨《盲·道》想要傳達的東西。

善於惡的鬥爭永遠都不會停止,它是全世界全人類的問題。它不是今天,也不是我們一代人的問題,自打有人出現,善和惡就一直在做鬥爭。《盲·道》講的就是一個人在極度落魄的時候,是不是還要堅守做人的底線,是不是還要保持住內心的一點點善良。

博爾塔娜

許多影迷對「盲」系列前兩部作品認可度非常高,但對《盲·道》有一些質疑的聲音,您怎樣看待這種現象?

李楊

大家其實對《盲·道》這部電影的評論是非常正常的,電影拍出來就是被拿來評論的。影迷們對我的期望很高,我是非常感激的。我的粉絲非常期望我能夠做出像《熔爐》那樣的電影,但是那是在韓國的拍出來的。所以我說任何一部影片,期望是一回事,但是具體做的時候又是一回事。對於影迷的期望我很感激他們,他們對《盲·道》的批評,他們覺得失望,我也能理解,他們認為我可以做出更好的東西。所以,我說一個作品能創作出來一定是帶著時代烙印的。

很多觀眾問我為什麼妥協?其實我的妥協就是為了讓《盲·道》可以跟觀眾見面,你罵也好贊也好,雖然它傷痕纍纍,但是畢竟它出來了,它可以讓觀眾去評判。我想在多年以後,梳理一下2017年或者18年有哪些電影上了電影院的時候,我不敢說《盲·道》是一部好電影,但是最少說是一部不隨大流的電影。

博爾塔娜

《盲·道》的創作、拍攝過程中您遇到了資金、演員等等挑戰,如今影片即將公映,回望這段經歷和過程您有怎樣的感受?

李楊

非常艱難,也十分委屈。這種委屈就像我花錢,花力氣,花時間去救助一個人,這個人反而覺得我是在害他,不但不領情,不說一個謝,還要打我。很多人覺得我瘋了,為什麼那麼「二」去做這樣的電影?我覺得我信仰一句話,就是「不要老問國家為你做了什麼,要問你為這個國家做了什麼」。其實我沒有瘋,我就是想為這個國家多做一點事情。如果我不愛這個國家,不愛這一塊土地,不愛著這裡的人民,我沒必要這樣做。我從德國回來,就是因為我希望這塊土地好,希望做一些事情。

博爾塔娜

在中國電影市場,小眾的文藝電影並沒有受到應有的重視和關注,您認為小眾電影的出路在哪?小眾電影的初心應該如何保護?

李楊

其實社會總是這樣,不僅中國,美國、歐洲國家也一樣,但是他們有相對應的立法保護小眾電影。比如說法國有藝術院線,藝術院線不允許放商業片,它只能放這些小眾電影,這樣就保護了電影的多樣性。所以在中國沒有這種保護機制就很困難,越來越多的導演開始轉型。《盲·道》雖然賣了一部分票,但是還是虧損,三年來我一分錢沒賺。我每年寫個劇本,或者做個監製,每年賺幾百萬輕輕鬆鬆。但是我這個人比較軸,不是說我不愛錢,也不是不知道怎麼賺錢,我只是是想做有意義的電影。

我覺得小眾電影人還是要堅持,尤其是年輕人,確實要堅持他們更敏銳一些,不像我都快六十歲了。不是說因為我六十歲就不堅持了,其實我16年來一直堅持用自己的錢在堅持。但是我要考慮到養家,因為我母親生病癱瘓在床,讓我對生命,對健康有了新的思考。

電影《盲·道》劇照

博爾塔娜

《盲·道》是「盲」系列的收官之作,在未來的創作規划上,您有怎樣的方向?

李楊

社會需要有情懷的人,我現在做這些事就是「情懷中毒」了,但是我無怨無悔。我下一步可能也會拍大眾電影,那也是正常的。電影是一種商品當然應該賺錢,而不是老去做虧錢的影片,但是我始終會關注社會底層。

博爾塔娜

「盲系列」三部曲收官之作《盲·道》上映,您有哪些話想對影迷們說?

李楊

我想對影迷說,如果看《盲·道》覺得有些失望的話,我完全能理解。因為他們愛我,他們希望我拍出像《盲井》,甚至比《盲井》比《盲山》還好的電影。我非常感激他們,他們這個期望我記住了,我爭取下一部電影,找更多投資,拍更好的電影。

第二,就是恨我的,不是我的影迷的觀眾。如果他想思考一些,認識一下我們社會的真實,我也希望他們來電影院看看。雖然這不是一個讓人舒服、開心的影片,但是我相信看完《盲·道》之後走齣電影院,會覺得天是那麼藍,生活是那麼溫暖,我的影片是可以引起思考的。

結語

李楊導演認為,對於創作還需要記住四點——

第一就是要明確做這個電影的目的是什麼;

第二就是要有情懷,而不僅僅說我是來賺錢的;

第三是要了解什麼是電影,電影是商品,又不是普通的商品,它帶著文化屬性;

第四是要明確價值觀,不要忘記做導演的初衷,不僅僅是愛,更多的是自我表達的慾望,明確自己要宣傳什麼、批判什麼,這也是電影或者說是藝術的價值。

(結語來源:李楊導演「導演幫」公開課分享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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