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淵父子之間左右逢源的兩面奇人——封德彝

唐初至玄武門之變的這段時間，關於儲位的鬥爭尤為激烈，這段時間裡，朝臣們要麼如李靖、李世績保持中立，要麼如裴寂等扶保李建成，要麼如同天策府的房玄齡、杜如晦等支持秦王李世民，但是有一人在李淵父子之間左右逢源，各方都認為他是自己的人，他就是封德彝。

首鼠兩端

封德彝，名倫，字德彝，出身於渤海封氏。隋文帝開皇年間，封德彝受徵辟追隨楊素，楊素營建仁壽宮，規模宏大、裝飾奢華。生性節儉到摳門的隋文帝大怒：「楊素耗盡民力來裝飾離宮，使我與天下結怨。」這使得老奸巨猾的楊素非常恐懼。這時候封德彝出來了，他對楊素道：「您不要害怕，皇后來後，自會免罪。」次日，楊素請獨孤皇后前來視察，果然慰勞楊素。楊素返回後，問封德彝道：「你怎樣預料到的？」封德彝答道：「皇上節儉，因此初見宮殿奢華必然發怒，但他很聽皇后的話。皇后是婦道人家，就喜歡奢華。皇后高興，那麼皇帝也就高興了。」楊素嘆道：「揣摩之才，我不如你。」楊素生性自負，但經此事極為讚賞封德彝，常與他一起討論政事，終日不覺疲倦，並手撫自己的坐床道：「封郎一定能坐上我這個位子。」

到了隋煬帝大業年間，內史侍郎虞世基總攬政務，但是虞世基能力有限，常有失當之舉。這時候，封德彝又竄出來了，他暗中依附虞世基，為他出謀劃策，讓他諂媚奉承皇帝、扣押違背聖意的奏章，並抑制賢能。從此，隋煬帝越加恩寵虞世基，而隋朝的國政則在這種情況下日漸敗壞。不得不說，隋朝的滅亡，封德彝出了很大一份力。

大業十四年，宇文化及發動江都之變，讓封德彝曆數隋煬帝的罪過。隋煬帝對他道：「你是士人，何至到此地步？」這次封德彝多少還要點臉，史載其羞慚而退。隋煬帝被弒後，宇文化及立秦王楊浩為帝，任命封德彝為內史令。後來，宇文化及的於隋末各路反王相比的二貨屬性越發顯現，一路走一路敗，封德彝看到這種情況，便無比雞賊的與宇文士及到濟北運糧，說的好聽是運糧，實際是觀望形勢，預備宇文化及這個二五仔一旦不好就趕緊跑路。

果然，武德二年，宇文化及兵敗被殺，封德彝立刻腳底抹油同宇文士及投效了李唐。唐高祖李淵認為封德彝是隋朝舊臣，諂媚不忠，對他嚴詞斥責，罷官遣返。換一般人作為降臣受到新老闆的這麼嚴厲的斥責，估計得嚇死，可是封德彝不這樣，不甘心的封德彝又向唐高祖進獻秘策（奇秘的策略），使得高祖大悅，被任命為內史舍人，不久又升任內史侍郎。（德彝以秘策幹上，上悅，尋拜內史舍人，俄遷侍郎。）這份功夫讓人不得不佩服。

當然，你要是以為封德彝只會進讒言那就錯了，武德三年，封德彝隨秦王李世民東征洛陽王世充，開始了李唐定鼎天下最關鍵的一戰。但是兩軍相持不下，這時唐高祖李淵便有意撤軍。封德彝奉命回朝，向唐高祖講述形勢：「王世充領土雖多，但相互牽制不聽調遣，聽命於他的只有洛陽。他已計窮力竭，死在旦夕。現在撤軍，敵軍勢力就會互相緊緊勾連，日後再難剷除。不如趁現在敵軍立衰，一舉攻破。」唐高祖被封德彝說服。果然，到武德四年，李世民武牢關（虎牢關）一戰擒竇建德，平王世充，李唐一舉拿下長江以北，再加上李孝恭、李靖平定江南，李唐一統天下。這一戰，封德彝幫了李世民的大忙，也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戰爭的走向。

洛陽之戰後，李淵表彰封德彝的功績，封封德彝為平原縣公，又讓他兼任天策府司馬。武德八年，封德彝進封道國公，不久改封密國公，又升任中書令。成為了宰相，楊素當年的話應驗了。然而好戲才剛剛開場，封德彝開始了「無間道」。

洛陽之戰後，李世民威望日隆，太子與秦王間的儲位之爭拉開了大幕，封德彝隨秦王出征洛陽，又為天策府司馬，李世民自然認為封德彝是自己的人，然而封德彝呢？史載「時高祖將行廢立，猶豫未決，謀之於倫，倫固諫而止。」李淵曾想易儲，但是身為秦王天策司馬的封德彝勸阻了。這還不算，李世民因功勞太大，呼聲太高，危及李建成的太子之位，遭到李建成、李元吉的誣告。封德彝等人「潛勸太宗圖之」，就是向李世民進言，除掉太子與齊王，被李世民拒絕。隨即，封德彝就跑到李淵那裡變了另一套說辭，稱李世民「恃有大勛，不服居太子之下。若不立之，願早為之所」，勸李淵殺掉李世民。接著，封德彝跑到李建成那，勸李建成對李世民不要心存婦人之仁，要「不顧其親」，通過發動政變，快刀斬亂麻，徹底解決掉李世民這個政治隱患和競爭對手。

驚悚不，李淵父子三人都被封德彝一個人蒙在了鼓裡，當然事情還沒完事，到了玄武門之變前夕，封德彝又變了，他又向李世民建議提前對太子李建成、齊王李元吉下手。玄武門之變，一直把他當自己人的李建成身死，李淵退位，而封德彝憑著從龍之功，成為了尚書右僕射。

不過封德彝的右僕射沒做多長時間，貞觀元年六月，封德彝病逝，太宗深悼之，廢朝三日，冊贈司空，謚曰明，照臨四方曰明，對文臣而言，這是個難得的好的謚號。

貞觀十七年，封德彝已經死了十七年，這時候，李世民才知道自己一直視為心腹的封德彝當年幹了什麼事，不知道，李世民當看到封德彝勸李淵、李建成殺自己的時候，後背有沒有冒涼氣。為此，李世民大怒，將封德彝的謚號由「明」字改為「繆」字，「名與實爽曰繆」，即評價一個人雖然留下美名，而實際卻是混蛋一個。將封德彝改謚後，被蒙蔽多年的李世民仍不解恨，「黜其贈官，削所食實封」，把先前對封德彝所有的賞賜一併收回。

並非庸臣

看到這，估計很多人都已經對封德彝恨得咬牙切齒了，這還不算，估計還得罵封德彝庸臣誤國，但是私德不堪的封德彝是庸臣嗎？我們來看幾件事。

1、622年（武德五年），突厥入侵太原，又遣使求親。唐高祖向大臣問計，群臣大都主張求和。唯有封德彝一改晉陽起兵以來對突厥讓步的態度，道：「突厥入寇，是輕視我中國，認為我們不敢交戰。應該打贏了再言和，才能恩威並施。如果現在不戰，日後突厥還會再來。」唐高祖表示同意。

2、李世民曾經在分封親王的問題上徵求意見，封德彝進言：「前世只有皇帝的兒子及兄弟才封為王，其他宗親如果不是有大功勛，便沒有封王的。太上皇親善厚待皇親國戚，大肆分封宗室，自東西漢以來都沒有如此之多。封給的爵位已經很高，又多賜給勞力僕役，這恐怕不能向天下人顯示自己的大公無私吧！」李世民說：「有道理。朕做天子，就是為了養護百姓，怎麼可以勞頓百姓來養護自己的宗族呢！」不久，將宗室郡王降格為縣公，只有功勛卓著的幾位不降。

3、御史大夫杜淹上奏道：「各部門的公文案卷恐有稽延錯漏，請求讓御史到各部門檢查核對。」太宗徵求封德彝的意見，封德彝回答說：「設官定職，各有分工，如果真有錯失，御史自當糾察舉報。假如讓御史到各部門巡視，吹毛求疵，實在是太繁瑣。」杜淹默不作聲。太宗問杜淹：「你為什麼不加爭辯呢？」杜淹回答說：「國家的事務，應當務求公正，從善而行。封德彝講的話深得大體，我心悅誠服，不敢有所非議。」太宗高興地說：「你們如果都能做到這樣，朕還有什麼憂慮呢？」

從上面幾件事，其實可以看出，封德彝是具有很強的才幹的，他的幾條建議其實都切中了初唐時期的一些弊端，為唐初社會的迅速穩定以及隨後的快速發展提供了很大的幫助，雖說私德有虧，但是其能力絕對不差，至少比僅憑交情坐到高位的裴寂強。

從為人上，封德彝不成功，簡直可以說失敗至極，但是從為官講，封德彝算得上是一個合格的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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