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衛生間里養了兩條金魚

「喂。嗯，看見了。我沒事兒。

「嗯，今天也好冷。我真沒事，不難受。

「好冷。我來給你講個故事吧。」

「我家衛生間里養了兩條金魚。

"……才不是養在馬桶里。只是在一個浴盆里，就是那種……很普通的，大概一米長、半米寬，橢圓形的，藍色的，塑膠浴盆。

浴盆是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洗澡用的。盆底印著兩隻在花園裡玩耍的外星狗，說外星狗是因為它們的身子比欄杆和房子都要高，吐舌頭的樣子也很怪異。盆的側邊有一個小凹槽，用來放肥皂的，但我從沒在裡面放過肥皂，而是喜歡窩著小手一點一點將浴盆里的水捧到凹槽里，或者把小腦袋枕在上面，假裝自己在泡溫泉。

……很抱歉，又扯遠了。不過想想那真是小時候愉快的消遣啊。

「總之，那兩條魚在若干年後取代了我，佔據了這個藍色的塑膠浴盆。

在搬到這個浴盆之前，據說它們一直生活在一個直徑不到二十厘米的圓形玻璃缸里。有天我爸突發奇想，要用玻璃缸來裝雪糕，於是便把金魚挪到了浴盆里。

"剛開始我也不是不彆扭的。不不不，當然不是為了浴盆彆扭，浴盆不用作養金魚也會被拿來放臟衣服的。只是……在兩條金魚面前，洗澡，自慰，排泄，總會讓人覺得不舒服吧。四隻眼睛盯著呢。

於是為了公平起見，我也蹲下身子，試圖觀察它們排泄的樣子；還一定得戴上眼鏡，這樣才有『四隻眼』跟它們公平對峙。然而觀察了很久，它們都還只是沒頭沒腦地游來游去，一點「咘嚕咘嚕」的動靜都沒有。

那麼洗澡呢？金魚要洗澡嗎？如果金魚不要洗澡的話，那我不就全虧了么？

不過，金魚要做愛吧。如果能看到它們做愛，那就能算扯平了吧。

我問我爸：『這兩條金魚是同性還是異性？』

我爸說，誰知道。

我又問：『那你為什麼要養它們？』

我爸說，拿來看啊。

「失去了金魚的玻璃缸後來被放到了角落的雜物櫃里。我突然想到，在沒有失去金魚之前，玻璃缸是被放在哪裡呢？

我爸養金魚養很久了。

在被挪到衛生間之前，這兩條金魚大概一直待在我們家的某一個角落，在我摳鼻子的時候，在我偷吃抽屜里的薯片的時候，在我白天捂著嘴巴做愛的時候，用四隻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我。

」而它們此刻卻毫不在意似的，沒頭沒腦地游來游去。

「我突然覺得很羨慕它們。」

「喂？」

插圖：Ma?gorzata Saj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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