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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剃頭,貓頭鷹2.6

2.6長福哥

我還沒弄明白,小鷹為啥和我過不去。我幾乎走到哪兒,它就跟到哪兒,而且還是悄悄地跟著我,老偷襲我。只要我略微心情好些,走路吹著口哨,嘴裡「哐啋哐啋哐哐啋」打著鑼鼓點兒,哼著《櫃中緣》里淘氣的道白的時候,它就從天而降,抓我的頭髮,啄我的腦袋。有幾次,它幾乎要抓破我的頭皮。

我揮手打它,它振翅高飛:

作死啊,小鷹!

它不理不睬,盤旋幾圈兒之後,接著下撲。我彎腰撿起路邊的石子,朝它扔過去,它一個急轉彎飛遠,根本打不住它,石子划出一個弧線,掉到已經返青的麥地里。我破口大罵:

日你X,死小鷹!你別叫我逮住,逮住你就把你毛拔光,把你煮煮吃了!

小鷹可能聽懂了我的恐嚇,搧動翅膀,消失在蒼茫的暮色里。我只有悻悻地跺腳,吐吐沫,咒罵它。幸虧學生娃們一放學就飛跑著回家吃飯,沒看到我的狼狽樣。跟我一起拖在後面的長福哥呵呵笑:

你跟一隻鳥生啥氣?你咋惹住它了?還說是你的好朋友哩,它咋一直叨你?

我咋會知道哩?我把它從小養大,就沒見過它跟我過不去!就打年前咱們那次喝酒之後,它消失了一段兒,一過節,它就開始攻擊我!

估計是它遇到啥不順心的事兒了!

我也這樣想,可它又不會說話,就會「嘎嘎」叫,我有啥法兒?我總不能去借把土槍,把它打下來?

長福哥說:

算了,它就是一隻夜貓子,野著哩!也許過一段兒就好了,它還能一隻纏著你?

我望著小鷹飛走的方向,下弦月已經升到老牛坡頂:

這貨最好飛得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再飛回來!

但小鷹可不是這樣想的,它還時不時地找我的事兒。它估計已經忘了回香嚴寺的路,習慣於在老牛坡和炮樓山覓食,習慣住在泰山廟的大柏樹上,土橋和分水嶺之間的老柿樹上,老牛坡的松柏林里,只要黃昏來臨,它就會隨時出現,讓我防不勝防。我不得不找了個破帽子扣在頭上,進了分水嶺,或者到學校門口我才把帽子摘掉。

那時候,春天已經像模像樣了,日頭曬在身上暖洋洋的,院子里老柳樹上的青嫩柳絮兒,開始被媽媽和二媽捋下來,伴了白面、包穀面蒸了,成為我們喝紅薯干稀飯的「就食」。我戴著破帽子走路的樣子,只要有人碰到就會問:

長牛皮癬了?

你才長牛皮癬哩!

也有問:

都這麼大人了,鬼娃子還薅你的頭髮?

老家的小娃子小時候愛掉頭髮,嚴重的,早上起床,頭髮會齊整整地掉一大塊,像是被剃頭刀子剃的,頭皮露出一片青白。大人們找不到理由,就說是「鬼剃頭」。我只能含糊其辭,說是風發了,怕風吹著。戴帽子時間長了,脖子後的頭髮被勒出了一道印兒,挓挲著。有一段時間,我總在口袋裡揣一把木梳,卸下帽子之後,就蘸點兒誰,來回抿頭髮。

還有更煩心的事兒,在我堅持說戴手錶是為了洋氣之後,我和腰老師更加面和心不和,他看我不順眼,我也懶得搭理他。多校長並沒有馬上答應我的請求,讓我重返初一班教英語,倒是腰老師說我只教小學一年級過於清閑,才改變了多校長的想法。我沒有直接聽到,還是長福哥偶然路過多校長辦公室外面聽到了,他在多校長面前打我的小報告。長福哥見我還在咒罵小鷹,轉了話題:

你是不是得罪腰老師了?

沒啊!他年前剛來的時候,還是我花錢支攤兒,請他喝酒的。你在場,你知道的!

長福哥踢了一腳路邊的石頭:

那還不是你對校長讓你倆調班,你對他有意見,表露出來了?

我搖搖頭:

那主兒看著就不是個好東西,說話總是說半句留半句。見天把大分頭收拾得油光發亮,連蒼蠅都落不上去,我看著就煩!

長福哥說:

別再爭競了,教啥都是教!小學一年級,你又不是沒教過!人家倆都是公辦老師,和尚不親帽兒親。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我點了一支白河橋,給長福哥也遞了一支:

我就是想不通!我找「多球余」說了,他說過幾天給我回話哩!

長福哥看了看身後,壓低聲音:

你想得美!他能聽你的?你還提他的綽號,要是叫別人聽見了,還打你的小報告!

他不聽我的,難道連老韓的面子也不給?

你不知道嗎?我咋聽說老韓想讓茴香去公社電影隊放電影,多成山不想教學了,也正讓多校長活動哩!你沒見這幾天,多校長老往公社跑?

有這事兒?我真的不知道。這幾天忙,我沒去過土橋。那多成山咋不想教學了?

他?也是個嫌受罪的主兒,不想呆在這山溝里教學生娃,再說,他爹媽託人給他在咱們宋灣公社合作社,找了個營業員。他去電影隊上班,倆人不就近了嘛!

他倒想得美!他一來,就把我從分水嶺擠兌到泰山廟,現在還想去放電影!

水往低處流,鳥往高處飛,人不也一樣嗎?

我把煙屁股扔了,抬腳使勁兒擰滅:

沒天理啊!這茴香也是,這麼大的事兒,也不跟我說!

我還是聽老白說的,老白不是也屬公社合作社嗎?他去公社進貨聽說的。

老白?這主兒,還是媒人哩,有事兒還瞞我!

兩頭兒都在爭,現在還沒成,人家跟你說這弄啥?再說了,要是你知道了,還不更惱多校長了?還有啊,人家老韓是支書,要是到處敞擺說,在給自己閨女活動進電影隊,老百姓還不說閑話?你說是不是?

我一想也對,「多球余」不會主動跟我說,老韓叔和茴香更不會隨意透漏。俺倆的婚事兒,茴香本來就不大情願,說不定想藉此遠走高飛哩:

我明兒就去土橋,找老韓叔問問!

長福哥催我快走:

看看,我就想著不跟你說哩,一說,你就上勁兒!天黑透了,再磨蹭,餓死球了!

那你說,我咋辦?

你安生點兒,等等看。誰活動成是誰的。就是茴香進了電影隊,你也不會吃虧啊,至少放啥電影,你先知道。

我瞅一眼長福哥:

你笑話我不是?

我笑話你?我要是笑話你,我就不會跟你說這些閑話!你就是個直性子直,急脾氣!反正,你以後多小心,說話,辦事兒,穩當些,不要惹腰老師,更不要和多校長對著干。

是哩!

再說了,過一段,咱們還要參加民辦教師聘任考試,人家可不需要參加考試,別在他們身上浪費精力了,也別很操心你的小鷹了。有空,咱倆都得好好翻翻書,考不上可丟人!

是哩,是哩!總不能當一輩子不在冊的民辦教師!

長福哥甩開步子快走:

你說正事兒,你就只會說是哩,是哩。我看你啊,我的話,就沒聽進去!

走過養神地,拐過山坡,分水嶺燈火在望。「嘎」!一聲沉悶的鳴叫從村後的炮樓山頂傳過來。看樣子,小鷹已經逮到了活物,正在享用哩。你欺負過我,自然開心,現在大快朵頤,哪裡會知道,我正熬煎著哩,為工作,為身份,為親事而苦惱萬分,還變著法兒地折磨我!早晚叫我逮住你,有你的好看!

肚子忽然「咕咕」響起來,我加快腳步追長福哥:

你等等我啊,跑那麼快!

【編輯/阿娉/馬峰

【繪畫/網路

【版權保護/河南博澳律師事務所吳偉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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