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什麼來愛你，我的母親

心 里 只 要 有 光 人 生 就 會 有 芒

打電話給你嗎？

可是電話撥通，我們除了短暫的閑聊，就會陷入巨大的沉默。你說，兒啊，你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媽好久都沒見到你了，媽好想看看你是胖了還是瘦了。聽到你說這些，遠在異鄉身為人子的我除了心痛還是心痛。我只能告訴你，媽，我很想回家，很想，但是我回不去，我只能以別的理由掛斷你的電話，因為想到電話背後你漸漸蒼老的面容和滿頭白髮，無能為力的我已經淚流滿面。

回不了家，這究竟是因為工作還是因為自私，甚或是現實的無奈，連我自己都無法分清。

匯錢給你嗎？

給你匯錢過去讓你吃得好點穿得好點？聊以慰藉一個身為人子不能在你身前盡孝的歉疚？你不需要，我也沒有多少錢。我知道匯錢過去，你不會花一分錢，你會一分不差地存起來留給你那可惡的兒子。而在你聽到你那可惡的兒子又回不來只能用匯錢來減少自己作為一個兒子沒能盡孝的內疚感，帶給你的，卻是無盡的折磨和痛苦和等待。

匯錢回家，這本來是表達愛的一種方式，最後卻成了一種減少內疚與虧欠的作業。

把你接過來和我一起住嗎？

我還清楚地記得那年接你過來，我整天忙得不著家，回到家就是晚上八九點。你一個人孤獨地待在我那冰冷的房間里整日整日地幫我打掃家務、做飯，你還找了一份清潔工的差事。記得總是在凌晨四五點鐘，外面黑漆漆一片，我聽到你獨自一人拖著孤獨的聲音出門，然後看到你一個人摸索著在黑暗中前行，你為了減輕兒子的經濟負擔冒著零下二十幾度的嚴寒在冰天雪地里傴僂地鏟雪，幫別人搞清潔，毫無怨言，可是作為兒子的我，在你過來的幾個月里，卻沒有帶你出去吃過一次飯，沒有陪你看過一次電視，也沒有帶你去過城市的任何一個景點。

我是人嗎？我佔領了你的全部世界，卻不能在那裡自由行走，我不能再做這種連畜生都不會做的事。

像你希望的，隨便找個女人結婚嗎？

我知道，你希望已過而立之年遠在他鄉的我能夠有個歸宿，有個伴，也多一份依賴和力量。我真的不想在這件事上讓你操心，也一直在付出努力，可是媽，有些事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尤其是婚姻。

結婚這件事真的是靠機緣的，機緣到了會碰到合適的白頭到老，機緣不好，即使結了婚還得離。

給你買特產買衣服或者買其他什麼東西寄回家嗎？

這些舉動在外人看來都承載了滿滿的愛，可是只有我知道，這種事情做得越多，我的心流血越多，你就越煎熬。

那麼不買的話就不煎熬嗎？

思念嗎？

有思念終歸是好，有個人思念，生活就有念想，人生就有光。可是人生在世，不能光靠思念而活。

思念，是對現實生活無奈的一種體現，也是一個夢。

辭職回家陪在你身邊嗎？

你告訴我，辛辛苦苦奮鬥了三十幾年，留下的就只有一套還沒有還清房貸的房子，以及這個看起來所謂穩定的工作，你讓我一定要珍惜。因為即使回到家，還會面臨買房子找工作的問題，先不說找到的工作好與不好，何況總有一天你會死，到時你死了我怎麼辦。你知道嗎？當你說到死的時候，我的心突然無比疼痛，兩眼模糊，長久以來，我真的以為死亡這件事情不會在你身上發生。

那麼，母親，我可憐可敬又可愛的母親，我該拿什麼來愛你，我的母親？

看，有光

心 里 只 要 有 光 人 生 就 會 有 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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