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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一個寄居者

01

大學好友是個電台主播,每當城市開始褪去白晝的喧囂時,我在回家的路上,總能聽到他從電波里傳來的嬉笑怒罵聲。

昨天,他突然跟我說,他可能要離開了。

「去哪?」

「回去啊!」

……

此時我才突然記起來,這個操著滿口地道四川話的胖子,是個湖南人。

我們差不多是同時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懷著對新生活的嚮往與憧憬,準備要在這裡闖出一片天地。可,現實總是喜歡嘲笑我們這些外來者。

02

以前的他還是個瘦子,而我還是個愣頭青。坐在一起吃飯喝酒,三言兩語總是離不開大學裡的那幾檔陳年往事,多少年過去了,我至今都還清楚地記得他的大學歷任女友的名字,不過他總是糾正說他大學就那一個。

我時常想,這幾年我們坐在一起,其實都凈挑開心的事講給對方聽,那些生活中的千種艱辛,哪裡忍心讓一個同樣為立足而奔波忙碌的人知道。

剛參加工作時,深冬下夜班,我一個人站在大霧瀰漫又周遭荒涼的馬路邊嚎啕大哭,他嘲笑我說,你又丑又窮,哪有人會劫財劫色,還哭呢,沒出息。可是,我又經常在第二天清晨審閱朋友圈時,發現他在凌晨的大馬路上,一個人裹緊大衣逆風行走時發出的感概。

以前時常跟他嘮叨,我們在這兒沒同學、沒朋友,沒房子、沒車子,像個乞丐一樣,被這個笑裡藏刀的城市孤立著。他總說,你那是寂寞,不要借孤獨裝B,我兄弟朋友可多著呢。然而時至今日,他在這個城市敢說真話的朋友,又有幾個呢?

03

同是天涯淪落人的遭遇,大概是環球性的。

這幾年看他不羈放縱愛自由,我問他為什麼不買房呢?

他說,買啥房啊,以後指不定在哪個地方落腳呢。

在四川,他介紹自己來自湖南;在深圳,他說自己從四川來;在湖南,他說自己是郴州人。

兜兜轉轉,以為自己已經落地生根的我們,其實不過無奈地做了生活的寄居者。

我們在青春正盛時離家,累月經年在外漂泊打拚,故鄉於我們而言已是過往,腳下的土地又不肯善意地張開雙臂迎接。

冬天的樹葉落了不少,剩下的干縮了,捲起邊,風從樹里過去,發出紙張的聲響。每一個華燈初上的時刻,找不到一盞為自己點亮的明燈,只有披頭散髮地行走在昏暗的路燈下,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就著這脆弱的聲響,踏上坑坑窪窪的「回家」路。

04

找不到落點的恐慌。

總感覺自己在哪兒都是個體,一個不曾融化的個體。到了這裡就想著那裡,到了那裡就沒命地想以前在這裡生活的種種,連自己以前很討厭的某個地方也透著可愛的光芒。因此心裡住著一份明白,提醒自己不屬於這裡,有一個地方在等著我。最後沒命地奔跑,尋找。在重建和毀滅之間疲於奔命。

寄居者的心情有誰會陌生呢!

當身在上海,聽著上海人說著自己聽不懂的阿拉巴拉,那份我是外人的心情怎能不濃烈。

當身在深圳,別人一說到「歸屬感」、「歸宿」等一系列的落定的字眼時,那份和這個城市的陌生感就像吹得很滿的氣球在瞬間爆破,露出了空蕩蕩的中心。 那份沒著沒落的感覺在胸口裡醞釀、爆滿。

哦,原來自己只是此地的寄居者,最終是要離開的。

05

19世紀末的美國舊金山,一船船梳著大辮子的中國男人被消防水龍頭當街沖洗,沖得大醉般東倒西歪。毒猛的水柱把他們從站著沖成蹲著,然後跪下,最後全趴成一片。

可是中國人和猶太人一樣,你把他們種在鋼筋水泥里,他們都能生根發芽。

時代的無奈造成了這場遷徙寄居,他們索性就在這裡賺錢,用買房這種中國人特有的紮根方式在這片土地上留下來,放佛這房子下面縱深無數公里的土地都因為買房而變成自己的。

大洋彼岸的中國人認為他們是美國人了,而美國人又一口一個中國佬的喊著。好在,他們有嚴歌苓筆下,那被白人少年玩弄的小魚的心臟。

06

世上總有一些生命像那顆小小的心臟這樣的不甘心,它要給你看看,你剝掉它所有的掩體和保護,它還要跳動。它面對粉碎性的傷害,傻乎乎地跳,傻乎乎地給你看它的生命力。它是最脆弱,又是最強韌的,這樣不設防,坦蕩蕩的小生命。

寄居者都是沒有掩體和保護的,我們在巨大的掌心之間掙扎,到頭來,不過還是這山望著那山高罷了。

凌晨01:12,收音機里的男主播溫柔地道了一聲「晚安」。

此刻,我想起了我的好友,不知此時的他是否已經回到家,陪著那隻寄居在他出租屋裡的小貓了。

夜深了,我得關上燈,把所有的煩惱都暫時鎖在這無邊的黑暗裡。

那麼,晚安了,親愛的寄居者。

文/大寶

編輯/大寶

圖片/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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