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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醫官——小說連載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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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


  


謝榮鵬,起點中文網筆名:銀河九天,男,八二年生,山西省萬榮縣人,大學時開始寫網路小說,至今已創作近八百萬字,其中《天生不凡》在2005年互聯網點擊破千萬,單章最高訂閱過萬;小說《原始動力》獲作協舉辦的「網路文學十年盤點」最終大獎;小說《瘋狂的硬碟》入選起點中文網「八周年經典作品」;小說《黑客江湖——瘋狂的硬碟》已由重慶出版社出版發行。


  



惡醫



  


「王主任,您來了」


  


張亮亮像看到了自己親老子似的,幾步迎上去,義憤填膺地道:「王主任,您快來看看,這個病人的家屬,竟然敢質疑你的結論,我說了他兩句,他還敢冒充衛生廳的領導,要檢查我的工作證,簡直是無法無天啊」


  


張亮亮上來就倒打一把,曾毅質疑他的說法,頓時變成了質疑王主任的診斷結論。


  


王主任黑著臉,狠狠瞪了張亮亮一眼,從他身邊邁過,遠遠地朝曾毅伸出雙手,臉上露出燦爛無比的笑容:「曾專家,歡迎您來我們內科病房檢查指導工作實在是太失禮了,我們不知道您要來,否則我們一定會到樓下全體迎接。」

  


伸手不打笑臉人,曾毅跟王主任一握手,道:「我隨便來轉轉,可不敢驚動大家」


  


「曾專家能來我們內科病房,是我們科室的榮幸,大家早都想向您學習取經了,就是怕您工作太忙,抽不出時間,今天您能來,同志們都高興得不得了。」王主任笑著打了哈哈,「大家說是不是啊」


  


「是,王主任說得沒錯,我們早都盼著曾專家來了。」眾人齊聲附和。


  


張亮亮一聽「曾專家」三個字,就知道曾毅是誰了,一顆心頓時涼了大半截,整個省人院,曾專家的名字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張亮亮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得罪了省人院最不能得罪的人。


  


曾毅把自己的工作證慢條斯理地收起來,「五十塊錢一個,張醫生好像對假證的行情很了解嘛。」

  


「曾……曾專家,我真不知道是您,您的證件怎麼可能是假的,那是百分之百的真,剛才我有眼不識泰山,您可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啊。」張亮亮趕緊過來道歉,全無之前的囂張氣焰,站在那裡活像個受氣的小媳婦。


  


「生命高於一切,曾專家,這裡我向您做個保證,咱們科室,是絕對不會讓任何一個濫竽充數的人,混入到救死扶傷的醫生隊伍中來的,不光如此,對於那些水平不夠的大夫,我們也會堅決開除出隊伍」


  


王主任這話說得很有意思,沒有說不處理張亮亮,但也沒說要處理王亮亮。


  


他當然明白曾毅的意思,此時他都恨不得上去踢張亮亮一腳,可又不得不替張亮亮維護幾句,張亮亮是他一個老同學的孩子,從縣裡一家醫院送到省人院來進修的,馬上就要期滿了,自己看在同學一場的份上,不能見死不救啊。


  


「曾專家,您看這病房裡亂糟糟的,實在是不好看,要不到會議室去吧,您給同志們講幾句。」王主任向曾毅熱情地發出邀請。

  


曾毅明白王主任心裡的小九九,但他不想就這麼便宜了張亮亮,這些裝腔作勢、威脅恐嚇患者的醫生,甚至比庸醫還要可惡數倍,一句話,一個眼神,都可能將心理脆弱的病人推向絕路。


  


「不急,我給王主任介紹一下,這位63床的李靜芳女士,是我朋友的母親。」曾毅看著張亮亮,「對於李女士的病情,張醫生和我有些分歧,我們之間的探討還沒有結束呢!現在王主任正好也在,張醫生就說一說你的想法,你是如何根據查床的情況,看出李女士的病情很不好,也讓王主任評斷一下嘛!」


  


張亮亮的汗頓時就下來,如果曾毅只是抓著證件的事不放,他還可以矇混過關,因為自己醫師證、進修證全都齊全,可曾毅要是逮住自己之前的查床表現來追究的話,自己就絕對逃不過去了。


  


醫生嚴禁在病人面前討論病情,更不能以話語、表情對病人進行誤導,這是醫生的基本操守準則。


  


王主任不知道還有這一茬,當時眉毛一豎,喝道:「查床的記錄呢,還不給我拿出來」

  


張亮亮聞言渾身一顫,哆哆嗦嗦地把寫字板遞了過去。


  


王主任翻開一看,鼻子差點沒氣歪,病人情況一切正常,張亮亮竟然就敢說病人情況很不好,這不是明目張胆地誤導恐嚇患者嗎,要是因此出了岔子,醫院可就麻煩了。


  


「王主任,我知道錯了」


  


張亮亮一看王主任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難逃一劫,一把拽住王主任的胳膊,痛哭流涕道:「王主任,剛才我是鬼迷心竅,才會那麼講的,現在我已經知道錯了,你幫我向曾專家求個情,就繞過我這一回吧。」


  


王主任指著張亮亮的鼻子,道:「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你的所作所為,對得起你身上的這件白大褂嗎,要是讓你爹知道這件事,他非打斷你的腿不可!」

  


「王主任……,不,王叔叔,看在我爹跟你同學一場的份上,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張亮亮拽著王主任的胳膊不肯撒手,這是他的救命稻草了,「亮亮我永生永世不忘你的大恩大德,以後你就是我的親爹了,我這輩子都會孝順你的。」


  


去你奶奶個腿!


  


旁邊的醫生全都目瞪口呆,張亮亮你也太沒品了吧,如此丟人現眼的話,你也能說出來,簡直是把我們醫生的臉都給丟盡了。


  


王主任也沒想到張亮亮會講出如此混賬的話,氣得一把甩開了他。


  


張亮亮又撲到曾毅面前,眼神裡帶著乞求,「曾專家,你大人有大量,就放過我吧。」他連聲哀嚎痛哭,只差沒跪下了,他是被送到省人院來進修的,現在進修期未滿,就犯了錯誤被開除回去,要是讓原來的醫院知道這件事,別說是升職評職稱了,很有可能就會被一腳踢開,不再接收他回去了,現在醫院多難進啊,一個蘿蔔一個坑,一不小心,自己的坑就被別人佔了,那時候自己就成了一隻孤魂野鬼,都不知道該去哪裡往生了。想到這裡,張亮亮的後背全是冷汗。

  


曾毅沒理這傢伙,對於這種連基本操守都沒有醫生,他是不會給予絲毫同情的,「王主任,按照醫院的規章制度,這種情況該如何處理?」


  


王主任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他一咬牙,道:「張亮亮,我現在正式通知你,你在我們內科科室的進修資格被取消了,你從哪裡來,還給我滾回哪裡去!」


  


王主任也無法再保張亮亮了,曾毅拿住了實實在在的把柄,佔住了理,醫院在這方面也有明確的規章制度,自己這時候要是再替張亮亮說話,那純屬自找倒霉。何況王主任現在正忙著評職稱呢,成與不成,全看邵院長是什麼態度,這個關口,他才不會傻到為了張亮亮這麼一個醫生中的敗類,去得罪曾毅。


  


張亮亮的臉色頓時煞白,整個人如被雷擊,完全呆在了當場,雙眼空洞無神,靈魂都像是被抽走了。


  


王主任一使眼色,就上來兩名大夫,把張亮亮一夾,道:「張亮亮,你現在已經不是省人院的醫生了,請你不要在病房內喧嘩,擾亂秩序。」說完,就把張亮亮往門外拖。

  


「我不走,我還有話要對曾專家講!」張亮亮回過神來,拚命地掙扎,扭動著身子不願意出去。


  


兩名醫生也不是什麼善茬,伸手就在張亮亮的身上捅了一下,這小子一個激靈,頓時就軟了下來,被兩個醫生像拖死豬一樣給拉了出去。


  


「實在是沒有想到啊,」王主任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子,「差點就讓這麼一個敗類,混入到我們的醫生隊伍中來。」


  


曾毅笑著,「害群之馬,畢竟只是少數嘛。」


  


王主任看曾毅沒有往下追究的意思,才鬆了口氣,趕緊來到李靜芳的病床前,親自拿出聽診器,準備用實際行動挽回自己在曾專家心裡的印象,和藹可親地道:「李女士,你今天覺得如何,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就對我講。」


  


做了一些常規的檢查,王主任也沒發現什麼新情況,「唰唰」在病例上添了幾筆,來到曾毅跟前,「曾專家,我們內科還有一間單獨的病房,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就讓李女士過去住吧,環境好,也更有利於李女士的身體恢復嘛。」


  


曾毅看了看葉清菡,見葉清菡輕輕搖頭,就道:「這件事先不急,回頭再說,你手上有李女士詳細的檢查報告嗎,咱們一起會商一下病情。」


  


王主任大喜,誰都知道曾毅是中西兼通的大專家,尤其擅長治療各種疑難雜症,能跟他一起會商病情,可是不可多得的學習機會啊,他當下就道:「有有有,所有的檢查報告,我那裡都有,我讓人馬上去取。」


  


曾毅對葉清菡招了招手,「清菡,你也一起去聽聽,有些情況,還需要向你了解。」


  


得知曾毅要會診內科63床的病情,省人院的會診室里很快就坐滿了各科大夫,大家都不想錯過這個機會,上次曾毅在兒科那個一碗水端平的病例,讓不少人都長了見識。


  


「病人被送進醫院的時候,我們就做過各項檢查,病人並沒有任何外傷,各種生化指標也很正常,從這些數據上看,病人完全就是個降的正常人。入院之後,我們又進行了長期的觀察,病人的各項檢測數據,一直都非常穩定且正常,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當然,也不排除我們有什麼沒有觀察到的地方。」


  


王主任把情況很簡單地講了一下,就看著曾毅,「大概的情況,就是這樣了。」


  


曾毅此時手裡正拿著兩張不同的B超照片在比照,凝神看了半響,他對王主任道:「這兩張照片,分別是什麼時候拍的?」


  


王主任就道:「一張是入院之後拍的,一張是病人家屬帶來的,說是半年前做身體檢查時拍的。」


  


曾毅「哦」了一聲,放下那兩張B超照片,笑道:「既然是會診,大家都說說自己的意見。王主任,你先說一下你對這個病例的看法。」


  


王主任不想浪費這個機會,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起初,我以為這個病例是摔倒後,體內某些內臟器官受傷所致,但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病人各處臟器功能正常,沒有病變,也就排除了這個結論。」


  


「後來,我仔細分析了病人受傷時的情況,認為病人很可能是在驚嚇之後,得了癔症,但做了一些檢查和心理測試後,這個結論又被排除了……」


  


曾毅在聽到「癔症」兩個字時,眼神微微亮了一下,心說這個王主任的診斷水平還是有獨到之處的,雖然不中,但也離題不遠了。


  


王主任之後,其他科室的大夫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葉清菡母親的這個病例,省人院組織過多次會診,大家都有點印象,同時也都是一頭霧水,因為醫院幾乎嘗試了所有的療法,但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任何效果。


  


看沒有人再發表意見,王主任笑呵呵地看著曾毅,「曾專家,大家都想聽一聽你的看法。」


  


「剛才大家的看法我都聽了,都有一定的道理,我自己也分析了一下,總體來說,我還是比較認同王主任的結論。」


  


王主任先是一愣,隨即就是喜出望外,曾專家贊同自己的診斷結論,這事要是讓邵院長知道了,那自己評職稱的事,豈不是板上釘釘了,他急忙道:「這麼說,曾專家也認為病人是得了癔症?」


  


曾毅搖了搖頭,笑道:「不完全是癔症,但有點類似,而且這個病例也不是單純只有一個病因。」


  


說著,曾毅拿起剛才的兩張B超照片,讓人拿去投影,他道:「請大家仔細觀察一下,看病人摔跤前後肝臟的位置,是否有所變化。」


  


很快就有人發現,兩張照片上肝臟的位置雖然都很正,但確實有一點點差別,一張稍微靠上,一張有所下移。如果不是很仔細觀察,還真的看不出這一點點細微上的差別。


  


「根據肝臟位置的變化,我做了一個推斷,病人當時摔的那一跤,導致肝臟位置有所移動,這個位置有點特別,當病人躺下時,肝臟複位,所以身體完全正常,當病人站立時,肝臟開始移位,所以出現了各種奇怪的癥狀。」


  


既然是會診,就要說明看法以及依據,曾毅解釋道:「我的這個推斷的依據,是當病人站起時,必定會目往上視,按照中醫的觀點,肝主目,目不正,必然是因為肝不正。」


  


屋子裡沒人說話,大家都不是中醫,這個判斷的依據,實在不好評斷。


  


「至於病情為什麼如此嚴重,我認為還是因為當時猝然受驚,導致精神緊張。病人犯病時,頭會不由自主往下,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


  


屋子裡的人都有些發愣,病人頭往下,是因為精神緊張,想看看腳下是否還會躥出不明物體,可眼睛偏偏又往上看,反而看不到腳底,這個病,倒是奇了。


  


一旁葉清菡問道:「那有沒有辦法治?」


  


王主任摸著下巴,沉吟道:「精神緊張,倒是可以開一些舒緩神經的藥物,可這內臟移位,就不好辦了……」王主任搖著頭,他要說的意思,是這一點點的位移,在西醫看來,完全不算是位移啊,沒有任何影響。


  


曾毅笑了笑,「有辦法治,只要一件東西,我就能讓患者今天痊癒回家。」


  


喝酒脹肺,吃飯脹胃


  


曾毅的話讓全場的醫生倒吸一口涼氣,讓躺了幾個月的患者頃刻痊癒,這不是在開玩笑吧?


  


葉清菡卻是神情激動,她此刻最大的心愿,就是讓母親降、平安,她恨不得曾毅能立刻用藥,讓自己母親痊癒如初。


  


「曾專家,是不是再斟酌斟酌?」


  


王主任看著曾毅,神色有些猶豫,病人躺了這麼久,也不見有好轉的跡象,曾毅一味單方就要讓病人頃刻痊癒,說實話,王主任是有些擔心的,他怕曾毅年少貪功,冒然下藥,到時候要是治不好的話,那就很被動了,尤其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而且還有病人家屬在場。


  


曾毅擺了擺手,「病人躺了這麼久,想必已經很痛苦了,我們做醫生的,也要為患者的感受考慮,如果有速效的法子,還是盡量使用的速效的法子吧。」他治病從不說模稜兩可的話,不能治就說不能治,能治就一定會說明療程多長。


  


「那這藥方……」王主任問著,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有什麼舒緩精神的藥物,還同時兼有肝臟複位的效果,而且能讓病人快速痊癒。


  


「這樣吧,咱們先去病房,看一看效果再說」曾毅笑著站了起來,跟這些西醫討論病情還行,討論藥方純屬自找倒霉,他道:「王主任,還得麻煩你,咱們醫院的食堂現在開火了沒,麻煩叫倆個菜,一大份米飯,再來兩瓶白酒,度數要高。」


  


王主任心裡納悶,不知道要這些有什麼用,但還是點了點頭,「這個倒是有的,我馬上讓人去準備」


  


大家都想知道曾毅到底要如何讓患者快速恢復,一起起身前往病房。


  


看著這麼多的醫生同時出現,倒把病房裡的患者給驚到了,回過神,他們都急忙把自己的病情向醫生說明,這些可都是平時請不請不到的專家啊。


  


醫院這些有名氣的大夫,其實也不輕鬆,名氣越大,就越不輕鬆,平時除了要講課、開會、義診、外出學習外,還要忙於評職稱、參加醫院的本職工作,特別是外科醫生,幾乎都是超負荷運轉,手術排得滿滿當當,有時候一晚上就要做好幾台手術。全球的外科醫生,平均每人每年才幾十台手術,但在國內,這個數字大概在三百台左右吧。


  


所以醫院才會設立管床大夫這樣的輔助性職位,盡量為這些醫生節省時間。


  


看曾毅還沒有開始治療,大家閑著也是閑著,聽了患者的話,就耐心地解釋起了病情,認真負責的態度,完全不同於以往的走馬觀花,讓患者多少有些受寵若驚。


  


邵海波一會走了進來,手裡提著兩瓶五糧液,笑道:「曾毅,一大早的你就找酒,可不要耽誤了工作啊。」


  


邵海波聽說曾毅讓人去食堂叫菜叫飯,還要了酒,以為是曾毅沒吃早飯呢,就從辦公室里搜羅出兩瓶酒,正好也過來看看曾毅要怎麼解決這個疑難雜症,這個病例如果能治好,對於省人院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曾毅接過了酒,笑道:「工作的時候怎麼可能喝酒呢,這酒可不是我要喝的。」


  


「哦?那是誰喝?」邵海波就在屋子裡掃了一眼,心說也太膽大了,省人院的大夫竟然敢在上班期間喝酒了么。


  


「是給患者喝的」曾毅趕緊解釋了兩句,隨後把酒瓶一開,放到病床前的小柜上,笑道:「李阿姨,這瓶酒一會你要喝了。」


  


葉清菡就看著曾毅,小聲說道:「我媽不會喝酒的。」


  


「這酒是必須喝的,因為葯要在酒後服用。」曾毅笑了笑,扭頭問著李靜芳,「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李阿姨當時跌倒之前,應該也是喝了酒的。」


  


李靜芳點著頭,道:「同學辦的是喜宴,所以我就喝了一小杯,大概也就一兩不到吧。」


  


「那就對了,你是在喝酒後摔倒,才得了這個奇怪的病,自然還要在喝了酒之後才能治,否則可就沒什麼效果了。」


  


在場的醫生全都詫異不已,低聲在那裡議論,心道這是個什麼道理啊,哪有治病還需要做個情景還原的,實在是讓人費解啊,從沒聽說過這個理論啊。曾專家總是能讓人覺得眼前一亮啊。


  


李靜芳看曾毅這麼說了,就點了頭,道:「你是大夫,只要能夠治好我的病,你說喝多少,我就喝多少。」她現在也看出曾毅不一般了,否則不會驚動這麼多的醫生前來觀摩,看這些醫生的神態,分明對曾毅是十分尊重。


  


「沒那麼嚴重,也就喝這一次罷了」曾毅找出個杯子,先倒滿了一杯,笑道:「一會你先把這瓶喝了,等喝完這瓶,咱們看情況再定。」


  


「好」李靜芳臉上露出笑容,微微頷首。


  


葉清菡站在一旁,心裡隱隱有些擔憂,自己母親可從來沒喝過這麼多的酒,尤其現在還生了病,可千萬不要喝出什麼事來啊,她看了看曾毅,想在說兩句,但還是放棄了,這麼多醫生都沒反對,想來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食堂很快送來了飯菜,因為時間太早,菜都是廚子現炒的,一個魚香茄子,一個麻婆豆腐,都是地道的下飯菜,另外還用拌菜的小鋼盆,端了滿滿一盆的米飯。


  


曾毅把這些都擺在小柜子上,道:「這些飯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味道,一會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一直吃到不能再吃下為止。」


  


李靜芳又點了點頭,「好,我盡量吃」


  


看母親沒有反對,葉清菡上前把李靜芳的枕頭放高,然後拿起一個小飯碗,開始給母親喂飯喂酒。


  


大夫們站在病房裡,看著李靜芳在那裡邊吃邊喝,大家心裡都有一種很荒誕的感覺,心說我們這些多的大忙人,竟然閑到了來病房集體參觀病人吃飯喝酒,這還真是破天荒的頭一次。


  


可是也沒有人要走,大家都等著見識曾毅的手段呢,這種親眼目睹曾毅出手的機會,可不是輕易就能碰上的,尤其是這種疑難雜症,對於提高自己的診斷水平,拓展思路,非常有啟發性。


  


一瓶酒進到胃裡,李靜芳的臉就紅得厲害,顯現出一絲的醉態。葉清菡看了看曾毅,心說差不多了,應該可以用藥了吧。


  


曾毅卻把另外一瓶酒也打開,道:「還差一點點,再喝點。」葉清菡只好再倒了一杯,然後小心地遞到母親的面前。


  


差不多過了有半個小時,兩份菜被李靜芳吃了大半,米飯也吃掉不少,第二瓶酒的一半,此刻也喝到肚子里去了。


  


曾毅看李靜芳的眼神有些渙散,就倒了一小杯熱水,稍微涼了一下,然後笑呵呵走到李靜芳面前,把杯子一遞,道:「李阿姨,再喝點吧,你嘗嘗這杯酒,看味道如何。」


  


李靜芳一下喝了一斤多的量,反應明顯開始遲鈍,她把曾毅遞過來的水喝了,喝完之後咯咯一笑,道:「這……這酒不錯,很不錯。」


  


喝水跟喝酒一樣,曾毅就知道李靜芳是真喝醉了,人喝醉之後,會有一段時間的失憶,此時李靜芳就是進入了這種狀態,她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好在是她喝醉之後,不吵也不鬧,比較安靜。


  


「可以了」曾毅就說了一句。


  


葉清菡一聽趕緊放下了手裡的酒杯,問道:「那是不是現在可以用藥了。」


  


曾毅點了點頭,道:「搭把手,我們先扶李阿姨站起來。」


  


葉清菡就看著曾毅,「我媽現在喝醉了酒,站起來不會有事啊。」


  


「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曾毅說著,就扶住李靜芳右側的肩膀,準備攙她起床。


  


「我來吧」邵海波此時上前,「喝醉了的人身子沉,我力氣大一些,扶得穩。」


  


葉清菡只好讓出位置,感激道:「謝謝邵院長了」


  


「客氣什麼,又不是外人。」邵海波擺了擺手,上前和曾毅一起扶著李靜芳。


  


「李阿姨,起來走兩步吧,換個地方我們再接著喝」曾毅笑著說了一句,然後就扶著李靜芳坐了起來。


  


李靜芳聽到曾毅的話,自己抬腿就要下床,一邊還搖著頭,道:「可不能再喝了,再喝我就醉了」


  


屋子裡就發出輕微的笑聲,大家心說你都把水當酒給喝了,已經是醉得不能再醉了,還用得著再喝嗎。


  


扶李靜芳站好,曾毅又道:「阿姨,你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喝醉了啊,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我沒有喝醉」李靜芳一瞪眼,隨後又是笑道:「要是醉了,我怎麼能自己站起來呢,不用你送,我自己能回」說著,李靜芳低頭找起了包,一臉的訝異,道:「咦,我的包放哪了,這頓飯多少錢,我付」


  


屋子裡又是一陣大笑,這真是喝醉了啊,竟然還把醫院當成飯店了。


  


葉清菡捏著手指,臉色憂慮,她不明白曾毅問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害母親在這麼多人面前丟臉。


  


王主任此時突然叫了起來,「大家快看,患者的眼睛好了,頭也直起來了」


  


他這麼一喊,大家才把注意力收了回來,一看之下,全都大吃一驚,剛才光顧著看李靜芳的醉態上,竟然沒有發現患者以前站起來會有的那些癥狀,竟然全都消失了,雖然此時她有些醉態,但眼神明顯比之前要靈活了很多,而且不再往上看了。


  


「快,快快快」王主任急得直喊護士,「把聽診器和血壓計拿過來,看看患者現在的狀態怎麼樣。」


  


兩名護士從一大堆醫生中擠了過來,拿出設備一齊動手。


  


「心跳頻率正常,心音正常」


  


「血壓正常」


  


奇了齊了怎麼會這樣呢!


  


在場的醫生全都一臉的驚訝,這是個什麼怪病啊,怎麼喝醉了酒之後,反而就不犯了呢,實在是無法理解啊,難道喝醉了站起來,肝臟就不會移位了嗎。


  


曾毅此時笑呵呵對葉清菡招了招手,示意自己有話要說。


  


葉清菡趕緊上前,把耳朵貼到了曾毅的嘴邊,她現在心裡非常激動,雖然不明白眼前這是怎麼回事,但她也知道曾毅肯定是有辦法治好自己母親的病。




「你陪阿姨走一走,就在樓梯間上下幾個來回。」曾毅低聲吩咐了兩句,然後對李靜芳道:「阿姨,那我就不送你了,讓清菡跟你一塊回家吧」


  


李靜芳此時已經有些目光迷離了,聽到曾毅的話,臉上過了半響才露出笑容,道:「那以後常來家裡玩啊」說完,她扶在葉清菡的肩膀上,竟然自己就朝病房門口走了過去。


  


醫生們目瞪口呆,病人之前可是一站起來就會犯病,甚至都能嚴重到休克昏迷,現在竟然自己就走路了,匪夷所思啊,要不是就在自己眼前,大家還以為是什麼附體了呢。


  


葉清菡的臉此時稍稍有些發燙,剛才她一時激動,靠得太近了,曾毅一說話,頓時就讓她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癢在了心間。


  


曾毅立刻又安排了幾名比較有力氣的年輕大夫和護士跟上,免得再把李靜芳給摔了。醫生們也跟在了後面,他們沒聽到曾毅對葉清菡講了什麼,所以想跟上去看個究竟。


  


今天在省人院的人,就都看到了這奇怪的一幕,一名喝醉酒的中年女子走在前面,一大幫醫生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這些人從八樓走到一樓,然後又從一樓上到八樓,不知道在干著什麼。


  


喝醉了的中年女子,剛開始只是走路,後來嘴裡的話就多了起來:


  


「……清菡,你爸去世得早,你是媽媽唯一的希望和精神支柱,你可一定得爭氣啊,只要你能出息,能讓你過上好日子,媽媽就是再苦再累,也都心甘情願。等你畢業了,要找份好工作,然後再找個好人家,千萬不要找像你爸那種職業的,媽媽這輩子屈啊……」


  


葉清菡的臉通紅通紅,扶著李靜芳小心上著台階,李靜芳在這麼多人面前說這些,讓葉清菡有些難為情。


  


李靜芳說了很大一堆話,從自己年輕時說到了葉清菡的現在,最後大哭了起來,說自己得了病,把女兒給連累了,自己不是故意的。這一下害得葉清菡也跟著哭了起來,身後的一大幫醫生,很多也是為人父母的,聽到李靜芳的一番醉話,心裡也是酸酸的。


  


李靜芳走著走著,身子突然沉了下去,大家一看,發現這回是徹底醉倒了,就趕緊把她扶到病房,放在了床上。


  


「師弟,你快給大家講一講,為什麼喝了酒,這病就不發作了?」


  


邵海波稀里糊塗跟著李靜芳在樓道間上下幾回,卻是什麼也沒看明白,此時心裡一個很大的問號,「還有,你不是要要葯嗎,到底是什麼葯啊?剛才你讓患者去走樓道,這又是什麼意思?」


  


醫生們齊刷刷看著曾毅,他們早都想問這些問題了,今天白白浪費了一個小時,卻還不知道曾毅是在做什麼,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曾毅就笑了起來,「其實葯我已經都用過了,等這覺睡起來,病就好了」


  


什麼?病已經好了?


  


醫生們驚詫莫名,全都瞪大了雙眼,什麼時候用的葯,為什麼我就沒有看到呢。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想從對方眼裡得出答案。


  


你看到用藥了嗎?


  


沒,好像就看到病人吃了點菜,喝了點酒。


  


難道我剛才也喝醉失憶了?


  


曾毅這才解釋道:「之前怕大家有什麼誤會,就沒有事先向大家講清楚,其實我用的葯,就是酒。」


  


在場的醫生都感覺自己的腦子不夠用,酒如果能當葯吃,那醫院最貴的就要是酒精了。


  


邵海波也算是學過中醫的,但也想不明白,對曾毅道:「你快給大家解釋解釋,也讓大家了解了解」


  


「有一句話,叫做『酒能壯人膽』清菡媽媽的病,是因為受驚之後,情緒長期緊張無法舒緩所致,酒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舒緩情緒的葯,而且還可以壯膽壓驚,她喝過了酒,情緒上的緊張,其實就已經舒緩了一大半。」


  


王主任恍然大悟,道:「可不是就是嘛,酒可以麻醉神經、舒緩情緒、排解鬱悶,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這一下,大家也都回過神來了,心裡湧起一種感覺,自己這個醫生算是白當了,看人家曾專家,隨手抓起一個東西,皆能入葯,單論這份早已,就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回頭再看自己,媽的小酒天天喝,可就是想不到它還可以用來舒緩神經。


  


「那……酒還能讓肝臟複位?」王主任又問,喝酒傷肝倒是人人皆知,但沒聽說這酒還有調理肝臟的位置的功能。


  


「喝酒肺脹,吃飯胃脹」曾毅笑了起來,「這兩個臟器脹了起來,可不就把肝頂回原來的位置了嗎?我讓清菡媽媽在樓道上多走幾遭,就是想借著上下顛頓的力道,讓這些臟器全都回到一種很自然平衡的位置上去」


  


啊!妙,實在是妙!我的神,這是人想出的主意嗎!


  


在場的省人院名醫們,全都傻眼了,好像這吃飯喝酒,還真有調整臟器位置的功效啊


  


千秋


  


李靜芳睡了一覺起來,已經是下午了。


  


葉清菡扶著她站起來,竟然真的是目不上視、頭不下垂,看起來像是完全好了。


  


「媽,你有沒有感覺怎麼樣?」葉清菡緊張地問到。


  


李靜芳放開葉清菡,自己在屋裡走了兩步,甩了甩手,又晃了晃脖子,喜道:「咦,真的是好了啊,也不知道曾大夫給我用了什麼葯,竟然這麼有效。」她的記憶,還停留在自己吃飯喝酒的那塊,沒等到曾毅用藥,她就先醉了。


  


屋子裡的醫生又是好笑,又是震驚,曾毅今天露的這一手,著實把所有人都給震住了。如果跟曾毅的醫術對比,大家頂多算是達到「術」的境界,只是一個按方抓藥、照章操刀的醫匠罷了,而曾毅已經達到了「道」的境界,看他治病,完全就是一種享受,不遵循任何章法,但其中的奇思妙想,讓人大為驚嘆,又不得不佩服。


  


神醫妙手,也不過如此了吧


  


李靜芳興奮地在屋子裡走了兩圈,毫無異常,她顯得非常高興,對葉清菡道:「清菡,回頭一定要好好地謝一謝曾大夫,等我出院,請曾大夫到家裡來吧,我親自給他燒一桌菜。」


  


「嗯,我知道」


  


葉清菡點著頭,眼裡閃現出淚花,看到母親恢復降,她開心得難以抑制。在母親生病的這段時間,她真的是非常難熬,每天上課之餘,還要去賺錢,還要到醫院照顧母親,要不是曾毅的面子,清江大飯店的經理免了她的入場費用,她怕是早都撐不下去了,現在她每天晚上唱歌賺的錢,除了能繳醫院的費,還少有盈餘,這讓她鬆快了不少。


  


曾毅今天又出手治好了自己母親的病,葉清菡都不知道該怎麼去感激曾毅了,自己真的是欠了他很多,第一見面的時候,曾毅還救了自己呢。


  


曾毅的調令很快就下來了,他把在衛生廳的工作一交接,就準備前往南雲縣報到。其實也沒有什麼可交接的,他本身在衛生廳沒有任何職務,只要把工作證、辦公室鑰匙一交,就算是交接完成了。


  


晚上保健局的同事在郭鵬輝的帶領下,給曾毅辦了個送行的宴會。曾毅這突然的調令,讓保健局的很多人也看不懂,不明白這是什麼原因,曾毅醫術了得,留在保健局才是大有用武之地,再說了,一個偏僻縣城的衛生局副局長,說白了,甚至還真不如廳里的一個小科員,不知道為什麼要派曾毅去。


  


「曾毅,到了南雲,也要記著我們這些老同事啊,咱們保健局,隨時都歡迎你回來。」


  


郭鵬輝是曾毅圈子裡的人,對於曾毅主動申請下去任職的事,他是知道的,這麼年輕就是正科級了,下去再鍛煉一番,回來肯定是要提處了,那時候前途不可限量啊。


  


另外,郭鵬輝還知道一件事,曾毅雖然人下去了,但還是保健局專家組的成員,關於這一點,郭鵬輝親自去請示過馮玉琴,曾毅調往南雲縣的檔案里,並沒有提這件事,但保健局專家組的名單之中,依然有曾毅的名字,這說明方書記還是離不開曾毅的啊


  


「其實也沒有多遠,想大家的時候,我就回來看看。」曾毅笑著,「也歡迎大家前去南雲縣參觀旅遊,那時候我就是東道主了,一定會好好地招待大家的。」


  


酒席散的時候,郭鵬輝落在後面,跟曾毅叮囑著一些注意事項,「基層的情況比較複雜,到了下面,一定要尊重老同志,跟同事們做好團結工作,少說多看,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換了別人,是不會這麼跟曾毅講的,也就郭鵬輝敢這樣說了。


  


曾毅點著頭,笑道:「謝謝郭局的指點,我去了會注意的。」


  


「別的我也就不多說了,走的時候通知一聲,我去送送你」


  


「你工作繁忙,到時候就不用送了。去南雲縣的事,衛國大哥都已經安排好了,因為還要送湯老爺子回干休所,到時候我跟他們一起走。」


  


郭鵬輝一聽,也只好作罷,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路上有個照應也好。到了下面如果遇到什麼難處,就打個電話。」


  


曾毅點頭應著,把郭鵬輝送走之後,他又接到一個電話,是葉清菡打來的。


  


「不好意思,清菡,這兩天我忙著交接廳里的工作,都沒顧得上問你,阿姨現在出院了沒有?」


  


葉清菡在電話里笑了笑,道:「謝謝你了,在醫院觀察了兩天,沒有什麼情況,我媽現在已經出院了。」


  


「那我就放心了,呵呵。」


  


「我剛從清江大飯店裡出來,你在哪呢,我請你吃夜市吧,就在公園夜市。」葉清菡在電話里發出邀請,心裡還有些緊張,怕曾毅不肯答應。


  


「行,我十分鐘後到那裡」曾毅非常痛快。


  


葉清菡鬆了口氣,道:「那咱們待會在夜市匯合吧,不見不散。」


  


公園夜市還是跟以往一樣火爆,遊人如織,摩肩接踵,在這裡既可以吃到風味小吃,又可以沿江散步,大熱天的,確實是一個乘涼納暑的好地方。


  


曾毅找了個位子坐下,很快就看到了葉清菡的身影,她今天是很標準的學生打扮,運動短褲,運動短袖,肩上還背著一個背包,在街上隨處都能見到這樣的學生,但葉清菡穿了,卻格外顯眼,有一種從廣告牌上走下來的感覺。


  


曾毅抬起手搖了搖,葉清菡就露出笑臉,朝這邊走了過來。


  


「怎麼突然想起要到這裡來吃東西?」曾毅問著。


  


「沒什麼,就是想吃這裡的燒烤了」葉清菡笑著,把背包打開,從裡面掏出一個盒子,道:「這個是送給你的禮物,一來感謝你治好了我母親的病,二來恭賀你高升。」


  


曾毅接過來,笑著道:「我現在可是領導了,別想著賄賂我啊」


  


葉清菡被逗樂了,道:「我就是要賄賂,也不會賄賂你一個小縣城的芝麻官。」


  


「你這樣可不對,怎麼能挑三揀四呢,」曾毅開著玩笑,打開一看,發現是一支派克的簽字筆,便道:「謝謝你的禮物,我收下了。」


  


「我媽的病現在已經完全好了,她說你有空了,就到家裡來,她親自燒一桌子菜感謝你。」葉清菡笑呵呵地看著曾毅,算是正式邀請他去家裡做客。


  


「替我謝謝阿姨,等有機會了,我一定去嘗嘗她的手藝。」


  


葉清菡看著曾毅,問道:「你真的要去南雲縣嗎?」


  


曾毅點了頭,「是的,調令已經下來了,最遲後天,我就要離開榮城了」


  


葉清菡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忽然有些失落,她低聲問道:「那以後還會回來嗎?」


  


「現在還不清楚,可能會回來,」曾毅笑著,「我在榮城闖了太多的禍,實在是不能再呆下去了,正好到下面去躲躲。」


  


「你醫術那麼好,去當一名大夫不是更好嗎?」葉清菡問到。


  


「想當一個好大夫,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啊。」


  


曾毅笑著,有些事情不太好解釋,立志要「走遍天下,救民於水火」的華佗,絕對算得上是仁心仁術的好大夫,最後又怎麼樣,慘死於曹操刀下,連醫術也沒能得以保存下來,他所救的人,萬數而已;張仲景既是長沙太守,但也不妨礙他成為「醫家之聖」,一本《傷寒論》兩千來所救活的性命,可謂是浩若繁星,不可勝數。


  


如果說「功在千秋」,張仲景絕對是當之無愧,他的醫術在一定的程度上,庇佑了華夏種族的延續;而華佗今天為我們所留下的,只是一曲千古之憾罷了。


  


假如自己不是保健局的人,冒然去省人院給葉清菡的母親治病,下場會是什麼,可想而知。在現在這個年代,想做一名好的西醫,或許還容易一些,但要想做一名好的中醫,實在是太難了。


  


「其實進入體制,照樣也可以治病救人,這也算是一種全新的體驗吧,我想看看自己能走多遠。」


  


葉清菡無法完全理解曾毅的意思,但她也不會幹涉曾毅的決定,淡淡一笑,道:「那我就祝你步步高升。」


  


「謝謝」曾毅呵呵笑著。


  


「我以後不去清江大飯店唱歌了。」葉清菡說到。


  


「嗯?為什麼?」曾毅問到。


  


「之前唱歌賺錢,是要給我媽籌集治療的費用,現在她的病已經好了,我就不用再去了。對了,我媽出院的時候,醫院還給退了不少錢,說是有一個什麼醫療資助的項目,替我們負擔了一大半的費用。」


  


葉清菡攏一下額前的髮絲,動作清新自然,在剎那間,讓曾毅不禁有一種心動的感覺,「謝謝你。」


  


曾毅笑著搖頭,「謝我幹什麼,資助項目又不是我做的。」這句話有點欲蓋彌彰,如果不是他,醫院怎麼會把這個資助的名額,給了葉清菡呢。


  


「我為你唱首歌吧!」


  


葉清菡站了起來,臉上洋溢著快樂的笑容,她現在非常想唱一首歌,只為曾毅。她走向夜市的中央,像一隻靈動的鳥兒飛上舞台,隨即那清澈的聲音響起。


  


……


  


總想為親愛的人做一些什麼


總想給未知的世界一些力量


未知的世界


總會令人害怕


未來有多久


世界有多大


這首歌


送給你我最親愛的朋友


幸福就是你在我的身邊


……


最珍惜


最在乎


你烙印在我心上


一句承諾和一生的朋友


……


 


南雲


  


曾毅來榮城的時候,是跟湯修權一趟車,這次離開榮城,還是跟湯修權一趟車,湯穎心和湯皓麟依舊是坐在那裡,吵得嘰嘰喳喳。


  


湯修權本來是暈車的,但經過曾毅的調理之後,暈車的老毛病已經給治好了。所以湯衛國親自開車送湯修權回南雲縣,他和韋向南都是大忙人,平時難得有工夫照顧孩子,孩子都是交給湯修權來帶的。


  


南江不愧是旅遊大省,出了榮城,滿眼都是青翠。南雲縣經濟落後,沒有什麼工業,所以不通高速公路,車子在跟南雲縣相鄰的北雲縣下了高速,然後拐上一條盤山公路,七扭八拐之後,才進入了南雲縣的地界。


  


定南軍區某軍的干休所,就建在距離南雲縣城不到20里的長寧山上,一條黑黝黝的柏油路在白色的雲形霧氣間若隱若現,直通半山腰的干休所。


  


山下有崗哨,湯衛國放下車窗,看清楚車裡坐的是湯修權後,警衛就立刻敬禮,馬上放行。


  


眾人一大早出發,到了山上,已經是大中午了。


  


湯修權的愛人呂慶芬已經等在了一座二層小樓前,看到湯衛國的車子,她露出笑臉,走下台階。


  


「我的親媽咧,兒子看你來了。」湯衛國下車之後,就大聲怪叫著朝呂慶芬走了過來,張開雙臂,要給自己老媽一個親熱的擁抱。


  


呂慶芬伸手在湯衛國的身上拍了一下,訓道:「多大了的人了,怎麼還是這樣沒有正形呢!」她嘴上嗔怪,臉上卻是眉開眼笑。


  


「奶奶」「奶奶」


  


湯穎心和湯皓麟從車上爬下來,蹦蹦跳跳朝呂慶芬跑了過去。


  


「我的乖孫孫,可想死奶奶了,你們有沒有想奶奶啊?」呂慶芬摸著兩位孫兒的頭,滿眼都是疼愛與慈祥。


  


「想了,天天都想」湯皓麟是個大滑頭,嘴裡甜言蜜語,從兜里一掏,拿出兩顆曾毅給的烏梅,「我還給你帶了我最愛吃的烏梅,奶奶你快嘗嘗。」


  


湯穎心也是不甘落後,從兜里掏著烏梅,道:「我也帶了,奶奶嘗我的。」


  


呂慶芬一人嘗了一顆,然後看著提著行醫箱的曾毅,笑道:「是小毅吧,老湯和衛國提了你很多次,路上累了吧,快進屋,阿姨給你們準備了冰鎮的大西瓜,又沙又甜。」


  


「呂姨好,打攪你了!」曾毅笑著。


  


「你這孩子,到了這裡,就是到自己家了,以後可不許說這些外道的話。」呂慶芬板下臉,隨即又是熱情笑道:「快進屋吧,進屋說話!」說完,她走過去,把湯修權手裡的一個小包提著,領著眾人進了屋子。


  


工作人員立刻上前,把車裡的東西都搬進了屋子。


  


長寧山的干休所很大,分為兩部分,前面一部分,是十來棟樓房,主要是給軍級以下退休的幹部居住生活用的;後面這部分,是二十棟兩層的小樓,掩映在山色之間,只給軍級以上的退休幹部使用。


  


但因為南雲縣地理位置偏僻,干休所並沒有住滿,尤其是後面的這些兩層小樓,只住了七八棟而已。不過定南軍區對這處干休所卻非常地重視,除了干休所內的保健中心外,還把一座不大不小的醫院遷到了南雲縣城。


  


湯修權本來就是學者,屋子裡的裝修很有品位,低調內斂,但細節處卻能顯出主人的高品位,牆上掛了一些字畫,看落款,竟然還是湯修權自己寫的。


  


曾毅笑了笑,沒想到湯修權和喬文德還有同樣的嗜好,都喜歡欣賞自己的作品。


  


干休所的負責人得知湯修權回來,很快出現在了湯家,噓寒問暖,還讓工作人員搬來了不少新鮮的瓜果。他對湯修權如此殷勤,大半都是沖著韋向南的父親,定南軍區的副司令員去的。


  


等干休所負責人離開,呂慶芬就吩咐開飯,滿桌子都是平時她兒子以及兩個孫兒喜歡吃的菜。一家人圍坐桌前吃飯,再加上兩個小東西不時地要這個要那個,倒也其樂融融,這種氛圍,是曾毅從來都沒有感受過的。


  


吃完飯,湯衛國帶曾毅上山轉了轉,長寧山的風光,比起榮城的玉龍山,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特別是這裡的空氣,非常清新,站在山上,涼絲絲的風吹過,完全感覺不到夏日的酷熱,難怪湯修權喜歡在這裡安度晚年。


  


晚上曾毅就住在了湯家,第二天一早,湯衛國要回榮城,正好把曾毅送到南雲縣城。


  


南雲縣縣城不大,在縣城的中央位置,有一座11層高的大樓,非常氣派,是縣城的最高建築,也是縣委縣政府的所在,南雲縣的四套班子,除了政協外,其餘都在這裡辦公。


  


湯衛國的車子直接開進了縣委大院,看門的見是軍車,躲在門房,也沒敢出來攔。


  


湯衛國下了車,叉腰道:「要不我陪你去報到?這裡面的人我也認識不少人。」


  


「不用了,咱還是低調吧!」曾毅笑著,他可不想再犯榮城的錯誤,走到哪裡,別人都知道自己是方南國的人。


  


湯衛國明白曾毅的心思,道:「行,那你就自己去吧,晚上還是住家裡,我已經安排好了,到時候干休所會派人來接你的。」


  


「好,我看情況再定。」


  


湯衛國就又上了車,丟下一句話,「真是鬧不懂你,在榮城待得多滋潤啊,非得到這窮地方來,以後想找你喝個酒,還要跑上幾百里路,累死個球了。」


  


「行了,這話你已經牢騷八百遍了!」曾毅笑著給湯衛國合上車門,道:「路上小心,不要開那麼快,到了榮城之後報個平安」


  


「知道了」湯衛國就發動車子,「轟」一聲又衝出了縣委大院。


  


曾毅抬頭看著南雲縣委縣政府的大樓,心中感慨,也不知道自己這次來南雲縣,到底正不正確。


  


組織部位於六樓,曾毅說明來意,辦公室的一位工作人員,就把他領到了南雲縣組織部副部長王建祥的辦公室里。


  


王建祥看到曾毅那年輕的臉,道:「曾副局長好年輕啊,我在你這個歲數的時候,還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辦事員罷了。就算放在整個南雲縣,曾副局長也是最年輕的正科級幹部了,好啊,年輕有為嘛」


  


曾毅聽出了王建祥這話是有所指的,領到要說你年輕有為,一般都不是什麼好話,暗指你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曾毅笑了笑,道:「謝謝王部長誇獎,我還很年輕,經驗也不足,不過,既然組織上信任我,讓我來做這個副局長,我就一定會儘力干好的。」


  


王建祥不說話了,這小子很傲啊,組織上信任你,這不是在暗示你上面有人嗎,不過也確實如此,曾毅的調令是上面下來的,而不是南雲縣自己考察任命的。


  


「部領導研究過了,你今天就可以去衛生局,送你上任的,是幹部科的薛科長。」王建祥說完,拿起一份材料看了起來,把曾毅晾在了那裡。


  


曾毅出了王建祥的辦公室,就去找幹部科的薛科長。


  


幹部科的門半開著,裡面坐了四五年輕人,正在聊天,曾毅過去敲了敲門:「請問,薛科長是在這裡嗎?」


  


一位年輕人抬頭看了曾毅一眼,道:「你在門外等會,薛科長還沒來。」


  


曾毅心裡好笑,以前在衛生廳,看到不少下面來的人在幾個處長門口站崗,沒想到自己前來報到,也享受到這個待遇了。


  


曾毅就站在那裡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透過樓道上的窗戶,可以看到半個南雲縣城的風貌,南雲縣城四面環山,不過縣城確實非常平整,有一條小江,從縣城邊上穿過,猶如一條亮絲的絲帶。


  


「你找誰啊?」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曾毅回頭去看,是個三十多歲的人,長得黝黑壯實,此時正看著曾毅。


  


屋子剛才跟曾毅說話的那個小年輕,立刻就沖了出來,臉上殷勤笑著:「薛科長,您來了,茶我給你泡得剛剛好,屋裡也用空調打涼了。」說完,他看薛科長正看著曾毅,就立刻又道:「對了,這人是找您的。」


  


「那你不請人進去坐著」薛科長頓時沉下臉。


  


小年輕心裡嚇了一跳,難道這人跟薛科長是認識的,不會啊,剛才薛科長還問他話了呢,一時也想不明白,但他還是趕緊承認錯誤,「薛科長批評得對,我以後一定努力提高工作水平。」


  


薛科長沒理他,對曾毅笑眯眯道:「你找我是……」


  


「薛科長你好,我叫曾毅,是來向你報到的。」曾毅說著,把自己的調令拿了出來。


  


薛科長接過來一看,道:「原來是曾局長啊,你上任的事,領導已經指示過了。快,先到辦公室坐著,喝杯茶,抽支煙,這一路上肯定辛苦了」


  


小年輕看著薛科長領曾毅進了辦公室,仍舊一頭霧水,心說這人是誰啊,怎麼能讓薛科長如此看重呢,要知道幹部科主管全縣幹部的考察任免工作,是個很厲害的實權部門,誰見了薛科長,那也得客氣三分啊。


  


「來來來,快請坐」


  


薛科長熱情招呼曾毅坐下,他剛才開車剛到樓下,就看見一輛軍車牛哄哄地沖了進來,他想知道來了什麼大人物,就沒著急下車,而是坐在車裡仔細觀察,然後就看到了曾毅,當時他就在想,這是誰啊,能坐軍車前來報到,開車的司機還是位校官,了不得啊。


  


曾毅也覺得納悶,自己跟這位薛科長並不認識,不過看他的樣子,好像跟自己認識似的,「薛科長,我上任的事情……」


  


「不急,你先坐,我打個電話,讓衛生局那邊準備準備。」薛科長笑呵呵地拿起電話,撥給了衛生局的局長王金堂,「王局長嗎,我是薛雨貴,有件事情要通知你一下,組織上派來的曾毅同志,已經來組織部報到了。哦,對,你們準備一下,我一會送曾毅同志過去」


  


薛雨貴放下電話,拿出一盒煙,「曾局長,抽顆煙?」


  


曾毅急忙擺手,「不會,不碰煙的」


  


「不抽煙身體好,曾局長不愧是干衛生工作的,身體力行,以身作則。」薛雨貴嘴上這麼笑著,卻是拿出一根自己點著,「我不行,多年老機關坐下來,成了老煙槍,戒不了了。」


  


兩人坐在辦公室閑聊了大概半個多小時,薛雨貴看看時間,起身道:「老王他們應該準備得差不多了,咱們出發吧」


  


薛雨貴沒有開自己的車,讓辦公室派了輛車,跟曾毅一起坐著,前往衛生局。


  


南雲縣城也沒有多大,總共也沒幾步路,車子在前面的路口一拐,往前走了不到三百米,就有一棟三層高的老樓,就是衛生局的辦公樓了。


  


衛生局的幾位副局長,還有辦公室主任高萬祥,已經等在了樓下,一番寒暄之後,眾人就進了衛生局的會議室。


  


局長王金堂這才露面,對薛雨貴伸出手,道:「薛科長,感謝你為我們衛生局送來了一位優秀的幹部。」


  


薛雨貴就道:「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曾毅同志」


  


「曾毅同志年輕有為,你來了,咱們衛生局的工作,一定會開創新局面啊」王金堂今年四十八歲,長得人高馬大,一口被煙熏得黑黃的牙,說起話,瓮聲瓮氣,有些氣勢。


  


「王局長,我相信,在你的帶領下,咱們衛生局的工作一定會取得更加輝煌的成績。」曾毅客氣著,他在衛生廳呆久了,這種場面話也學會了幾句。


  


王金堂就訝異地看了曾毅一眼,這小子不簡單啊,說話是滴水不漏,但願他以後一直都是這麼知趣。


  


衛生局的中層幹部,全部到場。


  


「同志們,現在請組織部的薛雨貴同志,為我們宣讀上級的重要決定」王金堂帶頭鼓了鼓掌,就面無表情坐在那裡。


  


薛雨貴就臉色嚴肅地宣讀了一下任命書,簡單地講了兩句,就是期許曾毅能夠在衛生局干出成績,講話結束,台下掌聲雷動。


  


按照流程,下面本來該輪到曾毅講話了,誰知此時薛雨貴的電話響了起來,接完電話,薛雨貴歉然道:「曾毅同志,實在是對不住了,部里有急事召我回去處理,你的接風宴,我就不參加了,回頭補上。」


  


說完,薛雨貴匆匆忙忙就要走。


  


這一下,所有人看著曾毅的眼神就有點奇怪了。


  


前來上任的人受不受重視,與組織部派來宣布任命的人的級別是對應的,組織部長親自送人上任,能和一個科長到場一樣嗎?而現在,這個科長在宣布完任命之後,就迫不及待地要離開,連接風宴都不肯參加,這裡面傳達出的意思,實在是太耐人尋味了。




下馬威


  


送走薛雨貴,王金堂和幾位副局長就都背著手回了各自的辦公室,把曾毅涼涼地給晾在了那裡,他的就職演講,怕是進行不下去了。


  


辦公室主任高萬祥此時上前,問道:「曾局長,你看這會……」


  


「散了吧」曾毅擺了擺手,暗道晦氣,自己第一天上任,就碰了個冷釘子,這個薛雨貴真是害人不淺。


  


高萬祥就跑進會議室,宣布散會,然後又來到曾毅面前,「曾局長,你的辦公室在309室,這是鑰匙。我要留下來收拾會場,就不陪你上去了,門上有號碼,很好找的。」


  


曾毅抬腳上了三樓,找到309室打開一看,他吃了一驚,這哪是什麼辦公室,亂得簡直都跟垃圾場有得一比了,桌子椅子柜子這些設備倒是全有,但上面落滿了灰塵,天花板上一個大風扇,扇葉子掉得只剩下一片,形單影隻掉在那裡,地上扔滿了報紙廢品,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曾毅就感覺到不對勁了,如果僅僅是因為薛雨貴半路退場,衛生局的人也不敢這樣對自己啊,這哪像是給常務副局長準備的辦公室,這是下馬威啊,是有人要故意給自己難堪啊。


  


至於是誰,不用想都知道,沒有局長王金堂的授意,高萬祥一個小小的辦公室主任,怎麼敢給常務副局長臉色。


  


曾毅苦笑一聲,這跟在衛生廳可真是沒法比啊,在廳里,就是各處室的處長見到自己,那也得客客氣氣的。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等弄清楚情況後,再收拾高萬祥這個王八蛋也不遲。


  


「高主任」曾毅站在樓道口,喊了一聲。


  


過了一會,高萬祥跑了上來,「曾局長,你有什麼吩咐?」


  


「你來瞧瞧給我準備的辦公室,這是讓我辦公的嗎?」曾毅板著臉,「要不咱倆換換,你來這裡辦公?」


  


高萬祥跑過去一看,就連連抱歉:「曾局長,實在是不好意思,這間辦公室很長時間沒人用了,我記得當時是打掃乾淨了鎖好的,今天我還專門吩咐讓他們清掃洒水的,誰知道他們沒有來搞,我這就叫人過來打掃。」


  


高萬祥站在樓道上喊了兩嗓子,叫人上來打掃房間,過了半響,也不見有人上來,高萬祥就跑了下去,一會提著笤帚抹布上來,道:「辦公室的人都出去辦事了,我親自來給曾局長打掃吧,等把你這邊收拾妥當,我再去收拾會議室。」


  


高萬祥嘴上說著,腳底下卻是沒動,他等著曾毅只要客氣一句,就扔下笤帚抹布走人,結果等了半響,卻見曾毅負手站在那裡,根本沒有和他客氣的意思。


  


他這才硬著頭皮進了309室,心裡把樓下辦公室的幾位辦事員罵了個半死,這幫孫子,竟然還真的都裝起了死人,這間屋子讓老子一個人收拾,豈不是要累個半死。


  


「那就辛苦高主任了!」曾毅心中冷笑,「我先在局裡轉轉,熟悉一下環境,等收拾好房間,你通知我一聲。」


  


高萬祥傻眼了,曾毅竟然連搭把手都不肯,看著滿屋子的灰塵垃圾,他哭的心思都有了,暗道倒霉,自己這真是搬起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忙活了兩個小時,高萬祥才算是把曾毅的辦公室收拾出了個樣子來,他在樓下找到曾毅,抹著額上的汗珠子道:「曾局長,你的辦公室我給收拾好了,風扇也給你換了新的,你先委屈幾天,等過兩天,我給你裝空調。」


  


曾毅點了點頭,「辛苦高主任了。」說完,看也不看他,抬腳上樓進了辦公室。


  


這麼一耽擱,已經是到了吃午飯的點,曾毅剛進辦公室,王金堂就背著手走了過來,伸手在309室的門上敲了兩下,問道:「小曾,辦公室還滿意吧?」


  


曾毅站起來,「謝謝王局關心。」


  


「滿意就好」王金堂並不走進來,就站在門口,抬起手腕子看了看錶,道:「你看,這都到吃中午飯的點了。」


  


曾毅還以為王金堂是來叫自己去吃飯的呢,按照慣例,新官上任,單位都是要有接風宴的,何況曾毅還是位常務副局長呢。


  


曾毅就從辦公桌後面走了出來,正想客氣兩句呢,誰知王金堂笑呵呵地道:「那局裡就交給小曾你了,我中午有個飯局,先走一步了。」


  


這一下把曾毅閃得不輕,沒有接風宴就算了,你這是什麼意思,打人打臉嗎?曾毅的脾氣算是很好的了,此時也不禁有些生氣,自己第一天上任,以前也跟你無冤無仇的,你就算不歡迎我,也不至於如此欺人太甚吧。


  


「下午咱們開個會,把工作分一下」王金堂丟下這句話,就背著手下了樓,很快,樓下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然後轟轟地走遠了。


  


曾毅有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裡得罪了這位王局長,要說是爭權奪勢,自己才剛上任,連工作都還沒分呢,根本就談不到。再說了,曾毅也不是奔著一個縣衛生局局長手裡那點芝麻大的權力來的,他這次申請下來,就是想著既然進入了體制,那就好好利用這個優勢,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想不明白,曾毅索性也就不去想了,管他王金堂是怎麼想的,自己知道自己來南雲的目的就行。


  


邁步下樓,曾毅發現衛生局的大樓此時已經空了,南雲縣城並不大,所以到了吃飯的點,大家都蹬著車回家去了。


  


在大街上走了幾步,曾毅進了一家叫做「劉老三」的飯館。


  


飯館是老夫妻倆個開的,劉老三五十歲左右的樣子,剪著很常見的平頭,看到曾毅進來,就起身問道:「你吃些什麼?」


  


「把拿手的特色菜來兩個,再來份米飯吧」曾毅坐下去,發現這飯館雖小,收拾得倒是挺乾淨,牆上沒有任何裝飾,掛滿了工商經營許可證、衛生許可證、門前衛生三包承諾書這些東西。


  


過了沒多久,一個十七八歲模樣、清秀漂亮的女孩端著菜走了出來,放在曾毅的桌上,臉一紅,又進了後面的廚房。


  


「我閨女,今年剛考上榮城的大學」劉老三在身前白色圍裙上搓著油手,提起自己的閨女,他臉上全是自豪,道:「快嘗嘗我的手藝,全都是用山上的材料做的,綠色環保。」


  


曾毅笑了,綠色還能說得過去,怎麼還帶著環保了呢,他夾起一塊肉放進嘴裡,肉質勁道有彈性,而且呈塊狀,有一種獨特的香味,曾毅就道:「地道的野豬肉。」


  


劉老三伸出大拇指,「你真識貨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從大城市來的吧,去過榮城嗎?」


  


曾毅點頭,「就是從榮城來的,今後要在南雲待一段時間。」


  


劉老三頓時有些興奮,對自己老婆一喊,「去,把臘肉切一份來。」完了他對曾毅道:「臘肉是我自己做的,不收錢,算我請你的。」


  


曾毅心裡好笑,自己這個副局長的接風宴,沒想到倒讓一個小飯館的老闆給請了,真是有趣啊,他道:「不用,我也正想嘗嘗南雲的臘肉呢。」


  


「大兄弟」劉老三坐近了幾分,「跟你打聽個事,如果去榮城大學報到,都要帶些什麼東西,被褥什麼的都要帶吧?坐火車去的話,路好找不好找?」


  


「錄取通知書上應該都寫了的,如果交的費用里包括被褥費,那就不用帶被褥了,只帶些日常用品就行。坐火車去的話,出了車站,就能看到學校設立的新生接待點,你直接過去就有人會帶你到學校的。」曾毅也上過大學,對於這些還算清楚,「一定要到接待點,不要隨便聽別人的話。」


  


劉老三趕緊點頭,嘴裡念念叨叨,把曾毅說得都記了下來,然後又問了一些其它的問題,比如生活費貴不貴,報到都需要注意什麼,要不要給老師帶點山貨。


  


吃完飯算賬,劉老三死活不肯收臘肉的錢,曾毅不好意思白吃,就道:「我看報到的也沒有幾天了,這樣吧,我給你留個電話號碼,如果到了榮城找不著路,就打這個電話,說我的名字就可以。對了,我叫曾毅。」


  


劉老三拿出紙筆記了下來,連連說道:「大兄弟,你真是熱心人。」


  


回到衛生局的辦公室坐了一會,桌上的電話就響了,是通知曾毅去參加局長辦公會議的。


  


王金堂在衛生局擁有絕對的話語權,會上直接就把每位局長的工作給分配了一下,他給曾毅分配的是分管機關事務,說白了,就是管一管辦公室的工作,都是一些管家性質的工作,而且辦公室的工作還有高萬祥這位辦公室主任來操持呢,哪用得著曾毅來管。


  


「小曾,你可不要有什麼包袱,我這樣分配,主要是考慮你剛來,對於咱們衛生局的工作還不熟悉。機關事務工作是一項綜合性的工作,能夠幫助你更快、更全面地了解到咱們局裡的工作現狀。」王金堂說得冠冕堂皇,「等你熟悉了,如果有什麼想法,可以再提出來嘛,咱們再商議」


  


工作的事分配完,又討論了一些雞毛蒜皮的事,不過都跟曾毅無關,他分管的機關事務,所有業務上的事情,都跟他沒有關係,他就聽了聽,沒有發表什麼意見。


  


王金堂很能開會,散會的時候,又差不多快到下班的點了,曾毅坐得腰都疼了,可王金堂卻始終是神采飛揚。


  


回到辦公室,曾毅把高萬祥叫了過來。


  


高萬祥一進門,就道:「曾局長,我儘快把材料準備出來,把咱們局裡的機關事務工作向你做個系統的彙報。」


  


曾毅擺了擺手,「這個先不忙彙報,我找你來,是要問一問我的住處是如何安排的。」


  


高萬祥就道:「局裡家屬樓還空著一套房子,不過現在沒收拾出來呢,要不先給你在賓館開間房,等回頭收拾回來,曾局長再搬進去住?」


  


有了上午的教訓,高萬祥就不敢玩什麼花樣了,他算是領教了,這位年輕的曾局長並不好欺負,搞不好又要讓自己去勞動改造,那間房是個什麼情況,高萬祥最清楚,真要是收拾的話,沒有十天半月都弄不好。


  


曾毅就明白了,敢情這高萬祥除了給自己準備了一間垃圾如山的辦公室外,還給自己另外準備了一間垃圾如山的住房,自己上午讓他勞動了,這間房他就不敢拿出來了。


  


「賓館就算了,你儘快把房子收拾出來吧」


  


曾毅也不想跟高萬祥多廢話,他不是沒地方可住,只是按照程序過問一下自己的住房安排。


  


高萬祥就退出了辦公室,心裡想著得趕緊找個裝修的工程隊,把那間房收拾出來。不過下樓的時候,他又在納悶,曾毅從榮城來的,如果不住賓館,他又要去住哪裡?


  


算了,就算你住大街上去,又跟我有半毛錢的關係嗎,是你自己不要住賓館的,高萬祥背起手,慢慢往樓下踱了去。


  


高萬祥剛走,曾毅的電話就響了起來,是將中嶽打來的,「曾毅,你來報到,怎麼也不提前打聲招呼呢,要不是我讓人去問了一下,還不知道你到南雲了呢!晚上我給你接風,也不用去外面了,就來家裡吧,你嫂子現在也調到南雲來了,讓她炒幾個菜,咱們喝點。」


  


曾毅不好拒絕,道:「那多麻煩啊!」


  


「麻煩什麼,就這麼定了,一會我讓人去接你。」將中嶽哈哈一笑,就掛了電話。


  


曾毅在辦公室做了沒一會,將中嶽的司機就到了。


  


將中嶽當時只是試著向曾毅發出邀請,但沒想到曾毅會這麼痛快就答應來南雲,這讓他有些喜出望外,可以想像,只要曾毅到了南雲,那南雲必定就跟著進入了方書記的視線,到時自己只要干出幾件漂亮的政績,不需要任何宣傳造勢,也能被方書記看在眼裡,到了關鍵時刻,自己的這種安排,就會發揮出莫大的威力啊。


  


這層關係,將中嶽是絕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如果讓別人也知道曾毅的背景,那自己的利益就會被損害,這點他清楚得很,讓人去接曾毅的時候,他只派了一輛普通的車,沒敢用自己的南雲二號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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