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票票專訪｜導演林超賢：《紅海行動》一定不能比《戰狼2》遜色
2015年8月，林超賢導演的《破風》上映，他在當時的採訪中說「這是從影以來拍過最難的一部電影」。
相隔兩年半，他導演的《紅海行動》即將和觀眾見面，這一次林超賢說的是：「以前拍所有的戲都沒有崩潰到做不下去的時候，拍這個就有。我拍戲25年，從來沒有這麼苦過」。
在兩部電影中間，他的《湄公河行動》上映於2016年國慶檔，那是一部劇本反覆修改過二十多稿的電影，一度還面臨不能拍的可能性。
似乎林超賢這位金牛座導演，比他鏡頭下的任何一位演員都還要「抗虐」，甚至是有享受被虐的傾向，與他三度合作的彭于晏問他「導演你不會累嗎，沒想過拍拍喜劇片和愛情片嗎？」雖然他也會問製作人於冬「為什麼最苦的戲都找我拍，為什麼《澳門風雲》就不找我？」但還是一次次選擇了這些別人口中「自討苦吃」的題材。
《紅海行動》有四個月都在北非國家摩洛哥拍攝，自然環境的不適、與當地人配合不暢、加上演員們大傷小傷全部挂彩，但即使在最難的時候，林超賢后悔的不是接拍了《紅海行動》這部電影，他只是懷疑自己對外景地的選擇是否正確「這個場地是我挑的，碰到所有的問題，都是我來承擔。」
實際上，在接下《紅海行動》的時刻，林超賢大概沒有多餘心思去考慮他可能面對的種種困難，《湄公河行動》還在進行後期製作的時候，海軍方面就通過於冬找到他，來談這個故事，只告訴了他想拍的事件是葉門撤僑。
用林超賢的話評價他自己「我可能還是有一種調皮吧，我喜歡刺激的東西」，這位創作激情猶在、總喜歡衝破自己極限的導演聽到這是第一部拍攝海軍題材的電影，就立刻答應下來。
或許是他已經習慣了自己，每次拍電影都會將自身承受能力的極限向上提高一個等級，因為行業內的不少人說，只有林超賢才能做成這件事。至於理由，也許比導演本身能力和資歷更重要的是，他為了「儘力」二字樹立的意志，以及願意付出的血汗。
「首先你自己要能往前沖，後面的人才能跟你沖。」《紅海行動》主演們說，林超賢在現場就像一個教練，在演員們身上寄託了很大希望，他會扛著演員們的裝備親自上陣，甚至自己去嘗試片場的爆破點。
林超賢在片場扛槍
林超賢對此的解釋相當輕描淡寫「我要和他們一塊去感受這種狀態，所以我自己也穿上他們的衣服，背上同樣的重量，和他們一起拍。當然我不是天天這樣，只是我覺得因為我的年紀比他們大，我說，我能做到的，你們沒可能做不到。」
同樣包含撤僑故事，林超賢無法迴避很多人將《紅海行動》與《戰狼2》放到一起討論，《紅海》在機會最大但競爭也最大的大年初一上映，他卻說，成績肯定沒有辦法和《戰狼2》比，他有自信做到的是「起碼做到觀眾對那個電影的認同，我起碼要保持一種水準在裡面，保持住觀眾對這種題材的要求。他看過一個好的電影《戰狼2》，再來一個《紅海行動》，一定不能比之前那個電影遜色」。
「只有我能拍成《紅海行動》」
電影的籌備是不是從《湄公河行動》拍攝之前就開始了？
林超賢：其實不是，我應該是做《湄公河行動》後期的時候，開始談這個故事，海軍他們來找我，跟於老闆一起，當時《湄公河行動》還沒完成。
當時聽到這個故事，就決定要拍嗎？
林超賢：當時他們沒有跟我說故事的內容，只知道是講葉門撤僑這件事。重點就是，這是海軍第一次全力支持的一個電影，是第一部，這個對我來說就是最大興趣點。我希望我是第一個可以拍海軍的，之前從來沒想過。
電影拍攝過程有很多困難，在籌拍中會有什麼樣的難題呢？
林超賢：最困難就是要考慮去什麼地方拍，我拍電影從來都喜歡實景拍，就不太喜歡那種綠幕，這種題材很難在綠幕前拍，所以決定去什麼地方拍，是最困難的。而且我們故事背景要在中東，在那個地方，現在局勢都是比較亂的，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幾百人過去要大家都安全，這也是一個困難。就找了幾個，最後去了摩洛哥考察。
故事上有哪些戲劇性的改編呢？
林超賢：首先撤僑這個部分是根據真實事件，那個部分有根據原型去處理，但是前面的一場戲，就是打海盜，那場戲完全是我們自己來設計的，然後在他們撤僑時候碰上另一件事出現，他們八個人要進入別的國家，去執行任務，那個也是我們創作出來的一個部分。所以整體來說創作的部分是比較多的。
演員們說您經常親自上陣，包括試一下那個裝備，甚至試爆破點，是怕演員出事嗎？
林超賢：我覺得我們是一個團隊，而且我的風格，是比較跑到前線的，很少坐著看監控的那種。因為要他們身體力行去做一些這麼大量的體能的東西的時候，我感覺我要和他們一塊去感受這種狀態，所以我自己也穿上他們的衣服，背上同樣的重量，和他們一起拍。當然我不是天天這樣，只是我覺得因為我的年紀比他們大，我說，我能做到的，你們沒可能做不到，都是用這樣的方法。
那試爆破點是為什麼呢？
林超賢：我可能還是有一種調皮吧，我喜歡做這種東西，很刺激。
杜江剛才說，拍戲過程中您像一個教練，您自己有這樣的感覺嗎？
林超賢：當然我是一個精神的教練，體能上我們有專人去訓練他們，但我是代表一種精神，在追求他們的表演的時候，每一次都希望他們能做到自己的最邊緣，把他們推到最邊緣，所以應該在精神上是一個教練吧。
這次除了虐演員，也在虐導演吧？
林超賢：確實拍完這個電影之後，很多行內的人，都說我，自討苦吃。他們都相信，在行裡面，就只有我才可以做這件事情。因為，首先你自己要能往前沖，後面的人才能跟你沖。
「以前沒有崩潰做不下去的時候，這次有」
會有覺得崩潰到做不下去的時候嗎？
林超賢：以前拍所有的戲都沒有這個狀態，拍這個有。就是碰上很多解決不了的難題，我中間也有想過，我是不是來錯地方。因為我去摩洛哥拍真的很困難，所有事情都天天在變，真的會問自己，是不是來錯地方了。我當然沒有想到，我是不是拍錯這個戲，這個倒從來不會，因為這個是我喜歡的。但是這個場地是我挑的，碰到所有的問題，都是我來承擔。
在摩洛哥拍了多久？
林超賢：拍了四個多月，但是我待在那邊半年，我有很多同事待了一年。
在那邊一直是這種崩潰的狀態嗎？
林超賢：很壓抑。
演員們呢？
林超賢：他們也很壓抑，因為所有的生活條件，所有的東西都是你不習慣的，有些地方連網路都沒有，天天沒事幹，要在等通告，做訓練，天天就是這樣。吃的也不好，住的地方又不太好，不是一天，是四個多月，確實有很多時候都會打擊你的意志。
具體拍攝上，那個地方會給您帶來什麼不便呢？
林超賢：他們做事的方法，工作跟我們完全不一樣，我們中國人做事很瘋的，很拼的，我們的工作時間可以很長，這是我們的習慣。但是對他們來說，完全是另外一件事，他們拍戲覺得很享受的。就這個已經帶來很多問題。
而且因為我的劇本基本上是，我在拍的時候會有很大改動，我要根據每個場景，能提供什麼內容給我，我再去想，那場戲應該怎麼樣，有時候那個場景突然有一些不能配合，那我就要放棄，就要選另外一些場景，要重新去想，所有的內容怎麼樣。這種方法對他們來說也不很習慣，所以跟他們溝通上、配合上，可以說是最大的難題。
而且我這次要動用他們當地很多軍方的東西，一些裝備、坦克，那些也是要做很多配合，當然價錢也很貴，所以就會碰上很多難題。
當初選這個地方是處於地形地貌上的考慮嗎？
林超賢：這個是首先，另外一個重點就是，安不安全，因為我們幾百人去逗留那麼長。其實我們在剛到摩洛哥的時候，也有很多同事被偷東西，手機啊什麼都被偷了，所以其實治安也不太安全。
整個過程有瀕臨超支的時候嗎？
林超賢：我們控制的非常好，我們這個團隊是一個比較慎重的團隊，不會超支。一般我監製就會發警告給我：要留意了，我會再去想，再變，我們每一次都不會超支的。
所以您的心理承受能力一直沒有到極限？
林超賢：這一次很極限了，對我來說很難再衝破這一次了。
《紅海行動》拍的很苦，但這幾個月有沒有比較有趣，甚至歡樂的記憶？
林超賢：哇，這個戲的歡樂，當然是，每拍完一條的時候。因為每一條都要調動很多東西，在這一條通過了，那個時候是最開心的。
您記憶中有沒有哪一條拍完很激動的時候？
林超賢：我在摩洛哥拍幾台直升機那場戲，因為要做到那個動態，而且要配合到，因為當時我們在荒漠裡面拍，就希望可以有大自然的風的一些動態，帶起一些沙塵，然後飛機怎麼走，那個當時出來的效果很好，我在現場和當地那個指揮官，跟他擁抱在一起了。
那拍攝中有沒有特別接近危險的時候呢？
林超賢：其實大型危險反而我們很小心，受傷的全都是一些小問題，然後受了大傷。有一些都是估計不到的，比如說，張譯腿斷了。還有麥亨利，他戲裡面叫庄羽，他有一場戲就衝上那個山坡，抓東西，然後那個腳一下跪到泥土下面，下面有很多小的尖尖的石頭，就直接插進去，然後就跑了一條骨出來，這個是完全沒有估計的，但是拍這種動作片，很難是一個百分百安全的事情。
張譯受傷是開機多久之後？
林超賢：好像才不到一個星期。
那個時候他的狀態還能繼續拍嗎？
林超賢：我就要先拍一些特寫，盡量讓他康復再拍，有一些場景沒辦法等太久，他也要硬來著拍。當然對他的行動來說，是沒有做到他能做的最好的程度，但他還是會儘力，這個就要用勁頭去當作他的力量。
「觀眾一看就知道你是不是來騙我」
特輯里您說，想拍一部配得上中國觀眾的電影，中國觀眾在您心裡是什麼樣的觀眾？
林超賢：因為現在電影很蓬勃，之前聽過很多觀眾一些反映，覺得現在的電影有時候都看不到電影的質量在哪裡。我覺得配得上觀眾的意思就是，一定要把最好的給觀眾去看，不管你的戲是好還是不好，但他還是會看到你是真的用心，把所有的資源呈現到一個水平，他覺得那個電影的水平是好的水平，雖然它不一定特別好看，但起碼你不是來騙我的，這個是很重要。
您覺得觀眾可能會喜歡不同類型的作品，但是能看出哪些電影是用了心的？
林超賢：對，中國的觀眾都看太多片，都很有經驗，一看就知道你是怎麼樣。
《戰狼2》的成功讓您對《紅海行動》更有信心還是更有壓力？
林超賢：兩面都有，當然肯定沒有去想能不能做到它那種成績，它那個成績確實相當成功，非常強大，肯定沒法比，起碼做到觀眾對那個電影的認同，我起碼要保持一種水準在裡面，保持住觀眾對這種題材的要求。他看過一個好的電影《戰狼2》，再來一個《紅海行動》，一定不要比之前那個電影遜色，這個是我應該要做到的。
最近您有聽到業內對這部電影的評價嗎？
林超賢：我很高興就是，張召忠教授，於老闆特意請他去看。當時他就說，去看的時候心裏面是打三分，他預計可能就是一般，然後他看完之後，很動容地說：這個戲，我真的給十分。當時他們發給我這個信息的時候，我特別開心，因為教授是一個對軍事非常有看法的人，從他的口中認可我這個電影的話，我覺得已經是我應該做的，能做的都做了，因為他是專家。
林超賢與張召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