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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臘月喜事多

上大學時,同室好友經常給我講她的父親,她的父親是一位師範學校的老師,在家裡對待她和妹妹與弟弟的態度截然不同,典型的「重男輕女」思想。最後她給我的忠告是:以後找愛人千萬別找農村家庭出身的人,即便他受過高等教育,但骨子裡的那種封建思想根深蒂固。我認同她的忠告,但姻緣天定,我卻偏偏找了個農村家庭出身的愛人。

一結婚,到婆婆家,首先就感覺到七大姑八大姨多,這麼多年過去,我仍然沒有把他家的所有親戚記住。農村孩子起名簡單,哥兒幾個可以有個叫「紅丑」的,也可以有一個叫「丑紅」的,最小的女兒一定是叫「小女兒」或者「老女兒」的,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一個叫「小女兒」或者「老女兒」的。通常會有這樣的對話:「小女兒,去叫你小女兒娘娘去。」「好的,小女兒,你跟我一起去。」一個村裡,輩分不一,看著小,或許是你的長輩,看著大,或許是你的晚輩。還有,農村人常年風吹日晒,幾乎都晒成了一個模樣。婆婆和她的姐姐嫁到了同一個村子,並且嫁的兩人是堂兄弟,所以,愛人的姨父,也是他們的叔父,排行老四,按照他們的叫法,叫「四大大」。一次過年去給他的姨父拜年,姨父家的大兒子長得與姨父極像,進門見到了他,我問了一聲:「四大大好。」愛人在旁邊糾正:「這是大哥。」尷尬自不必說,自此我輕易不去叫人。

進入臘月,便有了年的味道,有了年的味道,農家的喜事也便多了起來。愛人的舅舅嫁孫女,多日前便邀請我們去送親,在當地叫「當大客。」這些年來,越來越能理解農村的這種親戚關係,人家請你去送親,也是對你的一種尊重,所有便不好推脫。於是放假後便鞍馬勞頓趕回銀川,又風塵僕僕趕回小城鹽池,跟著一群我不認識的親戚來到了離縣城三四十公里的農村。

冬日的農村,塵土飛揚,以前這樣的場合我總還得打扮一番,畢竟咱是城裡來的親戚,而現在我輕易捨不得穿我的好衣服去參加這樣的場合,因為兩天回來,便一身灰塵,尤其這兩天氣溫極低,我就一切以保暖為前提。兒子不願意同去,一來他現在長大了,不願意參加這樣的場合。二來,兒子從小就不是很熱愛農村。小時候別人家的孩子一回農村奶奶家,與沙土結伴,就像撒了歡兒的小羊,玩得不亦樂乎。而兒子不同,帶他到奶奶家的西瓜地,他摸著西瓜玩,忽然腳底的沙子進了涼鞋,他便站在那裡,硬讓我把鞋裡的沙子倒乾淨。路邊但凡有點泥濘的地方,他堅決不走,站在那裡等我抱他過去,愛人嘲笑兒子是城裡娃,不接地氣,我則開玩笑:「都說三代出一個貴族,看來你家到兒子這一代要徹底脫離農村了。」但是兒子還是很懂道理的,我勸他,還是去吧,否則我到那裡總會有親戚問:「娃呢?娃咋沒領回來?」還會埋怨我光顧自己吃席,把娃兒撂在家裡不管,好像我這個媽媽很不稱職,於是兒子便跟我們去了。

農家大院,搭著兩個大帳篷,來參加婚禮的人被請在帳篷里,兒子一進帳篷便說:「條件太惡劣了。」其實,這已經很好了,這樣冷的天氣,起初我還擔心帳篷怎麼可以坐人?但今時已不同往日,帳篷都是那種加厚保暖的,還有一個大的熱風機往裡吹著熱風,一進帳篷,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外面有一個餐車,廚師在餐車上做菜。不得不說,這是一個極大的進步。以前農村紅白事,一家的事就是全村的事,多少天前就開始準備各種食材用具,要挨家挨戶去借夠所有的桌椅板凳和鍋碗瓢盆,之後的幾天再一一送還人家。當年我們結婚時,愛人嫌這樣太麻煩,我們沒有在他的村子裡辦酒席,而是在我們倆工作的地方,在餐廳里辦了酒席,雙方的同事好友,他家的直系親屬參加,其他村裡人一律沒有邀請,這在當時已經算超前了,在愛人身上,受教育的程度和觀念更新是成正比的。公公起初不同意,但是他還是尊重兒子的意見,公公覺得兒子有文化,說的定是沒錯的,因為公公評價別人最常用的兩句話,一是:「到底是文墨(mià)人,素質就是不一樣」,另一句是:「到底是沒(mé)文化,素質差著呢」。可是到了小叔子結婚時就不一樣了,那是必須要在家裡辦的。當時我作為長嫂,按農村的習俗,婆婆讓我去娶親,可是我根本不懂那些農村習俗,他們說不懂沒關係,我跟著他的舅舅去就行,老人家懂。可是我還是很緊張,提前問了很多需要我做的事情。記得當時到了那裡,舅舅說很多習俗我這外甥媳婦不太懂,請親家多擔待,弟媳的母親說:「不懂她跑來幹啥?」真的,在農村這樣的場合是萬萬不可掉以輕心的,據說很多新娘因為一點點禮節的不周到就不上車。好在弟媳也是脾氣極好的人,沒有過多的挑剔,一切還算順利。

現在辦喜事,已經不用你再滿村去借東西了,很多婚慶公司置辦了酒席所需的所有家當,只要你出錢,主人家什麼都不用管,一輛車拉著所有的家當,到了之後帳篷一搭,一切就緒。

進到帳篷里,酒桌上放著喜糖瓜子,兒子將嗑的瓜子皮放在了桌上,我看了看地上扔的一地瓜子皮,我就將瓜子皮扔在了地上,兒子看了我一眼,我心虛地說:「反正他們一會兒都要弄在地上打掃的」。兒子說:「環境決定一切,您要是和您的同學在城裡的餐廳吃飯,那樣的地面您是怎麼也不會將它扔在地上的,對嗎?」對,這也算「破窗效應」吧。院子里飄著喜慶的音樂,聽著像內蒙歌手在唱歌,現在農村的喜事上,很多內蒙歌手還身兼司儀,一舉兩得。社會在變革,城市在飛速發展,農村也已不再是當年的農村了。照例,我只是和一些長輩打了招呼,便坐在那裡,聽著公公婆婆和他們的一群老姊妹們聊天:哎呀,老妹子你怎麼越活越年輕了;哎呀,老哥這兩年跟著兒子享福了;哎呀,城裡的樓房到底是沒咱這農村敞亮,呆著到底沒有這麼洒脫……看著一個個頭髮花白的老人,我忽然理解了:農村人重視這樣的場合,即便孩子們都在城裡上班,在外地工作,但喜事還是要在農村家裡辦的,這樣所有的親戚便可湊在一起,他們需要這樣的儀式感,也給他們的相聚找個理由,讓他們用這樣的方式追憶自己逝去的青春歲月。

農家臘月喜事多,如今我又想起好友的忠告,沒錯,中國是個農業大國,每個人都和農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有些東西可以改變,但有些東西是無法改變的,也是他們骨子裡不願意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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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立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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