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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崇所信 人性的復歸

熱愛理性,熱愛生活,喜歡思考,喜歡運動,這是希臘與眾不同的特點,……

伊迪絲·漢密爾頓

布克哈特是德國歷史學家,和伊迪絲·漢密爾頓一樣,都喜愛希臘文化,一生著作有《君士坦丁大帝時代》、《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文化》和後人依據筆記編撰的《希臘人和希臘文明》。這三部著作我以為主題是一以貫之的,布克哈特推崇古希臘文明在於其人性的洞察,而文藝復興時期以希臘羅馬文化為新潮,其間優秀的文藝作品就在於重新發現了人性之美,而自羅馬帝國之後的中世紀,在布克哈特看來,因信仰上帝,文明走上了一條人性的迷途。

追溯人類的早期,都存在過一段巫術時代,原始宗教由此產生,人的心智還彷彿處在童蒙階段,理性尚未萌芽,人對於人自身的疾病、死亡、夢境以及種種自然現象一無所知,但人出於本能, 運用大腦思維去「自建觀念」,試圖將紛繁的世界理出頭緒,成為一個可掌控的世界。巫覡文化遂大放異彩,漸漸形成靈魂、鬼神、宇宙等觀念,其特徵是主觀思想極為活躍,以為可以上天入地,與鬼神交流。發展到後來,源自草原的印歐語系的部落開始遷徙,南下分流,一支去了印度,一支向西到達波斯,分別發展出印度宗教和波斯瑣羅亞斯德教、祆教、摩尼教等。印度教教義中,梵是一種最高的真實,宇宙是一種大我,而人眼前的經驗世界不過是一種幻影,生命的意義是尋找最高的真實。修行的人陷入冥想之中,追求一種梵我合一的境界。在波斯,祆教尊阿胡拉馬茲達為開天闢地唯一的神,奉行善惡二元論,和印度教一樣都講求極為繁縟的祭禮。摩尼教否定現實社會,堅信靈魂拯救,有意思的是波斯自居魯士開始,東方帝國的君王都崇尚宗教寬容,好幾位君王都皈依瑣羅亞斯德教,對宗教傳播給予大力支持,宗教也投桃報李,鼓吹君權神授,除了亞歷山大的希臘化時期外,祆教、摩尼教在古老的東方國度都得到很好的發展。

希臘文明也不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希臘也有原始宗教,且明顯有收到東方文明影響的痕迹,但希臘的宗教較少道德教化,更多以神話的形式流傳於世,其特點一個是高度的文藝化,體現在戲劇創作、歌舞音樂、雕刻建築等大量傑出的文藝作品之中,如布克哈特所言,是詩人、劇作家、畫家、雕刻家把希臘宗教傳承下來,相比東方宗教的冥想苦修,希臘人以觸手可及、游目可見的方式將宗教展現在世人面前。希臘人也講求繁縟的祭禮,希臘人一年大大小小泛雅典娜節日幾百個,但較少莊嚴肅穆,更像是把神祇拉到人間參與到狂歡的人流之中。希臘宗教另一個特點是與城邦利益緊密聯繫,城邦是神的居所,城邦的宗教並不為皇帝和祭司所壟斷。

布克哈特和伊迪絲·漢密爾頓都極為珍視希臘文明,但他們彼此有所不同,伊迪絲認為希臘人重理智,少幻想,不像東方人沉浸於深邃的冥想而輕賤現世的歡愉,布克哈特認為希臘人也愛神話,他們自編神話,沉迷於神話,也渴望向神一樣,但他們並不談身後靈魂轉世。布克哈特並不認為希臘人有多麼快樂,希臘悲劇的盛行就說明這一點,他們感嘆人生易逝,感嘆人之不可抗拒的命運,在希臘,對悲劇的喜好和慶典的狂歡並行不悖。希臘人擁抱神話,想像自己是神的後裔,渴望像英雄一樣藐視生死,在文藝作品中他們都崇拜快意恩仇後英年早逝的英雄,如布克哈特所說,他們並不稀罕書本上的學問和廣博的知識,是神話照亮了他們現實的世界。

這是布克哈特眼中的希臘文明,他和伊迪絲都視之為人間凈土,而敵視東方的文化,即使是羅馬文明,在伊迪絲眼中也是等而下之,因為它融入了太多東方文化的元素,君主更像是東方的神明,這一點J·C·斯托巴特完全同意,說羅馬文藝作品失去希臘的高雅氣質,更多是滿足「暴徒的口味」。他們的口氣彷彿《紅樓夢》中王夫人掌摑金釧兒時的喝罵:「好好的爺們,都叫你們教壞了。」在布克哈特《君士坦丁大帝》書中,自戴克里先開始,羅馬帝國的宗教出現多元化,諸神開始混合。帝國開始走向衰落,伊壁鳩魯提倡無神論,談個人的快樂,斯多咯學派提倡美德,鼓勵返回內心修行,哲學貶低神話,懷疑論一時風行,東方各種秘儀大行其道,相比城邦的宗教,秘儀更體現個人的修行。人們開始把眼光投向來世,大談救贖,渴望永生。自戴克里先到君士坦丁之後,國力衰微,財政枯竭,文學藝術方面是全面的倒退,沒有了過去動人心魄的雕刻和氣勢博大的神廟建築,粗製濫造、不堪入目的工藝作品泛濫成災,在布克哈特看來,簡直是「君王揮淚救不得」啊!

神魔一番混戰,最終是異教的解體,多神教歸於沉寂,一神教崛起,基督教閃亮登場。古希臘神祇開始退散,酒神的狂歡和怡情的歌舞都消失了,這裡不再有驚艷的繪畫、不再有壯麗的史詩。上帝的灰袍遮蔽了諸神的天空,這裡有的只是無了無休的懺悔和禱告。這是伊迪絲和布克哈特極為深惡痛絕的,在伊迪絲看來,人們沉湎於不可見的事物,不可救藥的陷入深邃的沉思之中,東方的精神極為強大,而理性卻再也沒有立足之地。「我們兩耳所聞,雙目所見,伸手可及的,一切全都是模糊的、不實在的、不斷消失的夢影;只有神靈的世界才是真實的。」在布克哈特看來,異教之可貴在於教導人們「以自己特有的方式無拘無束的表達其潛能、愛好和個體命運。」而現在,人們開始關注於超感官事物,執著於靈魂不滅的堅定信仰,原本希臘城邦快樂的人群全都成了戴罪之身,「他把靈魂進入塵世生活叫做墮落,把靈魂從塵世生活中浮現出來稱為拯救。」(---《君士坦丁大帝時代》)

幸好歐洲還有文藝復興,對於布克哈特而言簡直是「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在他《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文化》中,洋溢著「漫卷詩書喜欲狂」的喜悅之情,他歸結希臘文明在於對人性的洞察,而文藝復興要而言之就在於發現了人性,世俗性沖開了中世紀的霧霾,異教文化復興大行其道。這當然首先得益於不夠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面,義大利脫離了神聖羅馬帝國,教皇勢力鞭長莫及,整個義大利分崩離析,這很像是我們王綱解紐、諸侯紛爭的春秋時期,總之義大利人重新發現希臘羅馬文化,仿古崇古一時蔚然成風,伊迪絲歸納希臘精神說:「熱愛理性,熱愛生活,喜歡思考,喜歡運動,這是希臘與眾不同的特點,埃及和東方通過苦難的生活和對理性的否定,將精神推到了至高無上的位置,希臘永遠不會走上這條道路,他們的天性以及他們的生活條件使他們同這條路永相隔絕,……」希臘人不會走東方的路,可西方人還是走了一段時間「東方的」彎路,讓布克哈特欣慰的是,有了文藝復興,西方文化最終還是踏上了人性的坦途。

20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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