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莓》:時間是行走的未知
也許所有人都覺得沒有人能改變伊薩克,但最終,時間做到了。
——題記
伯格曼的《野草莓》是一部令我印象深刻的電影。故事講述的是近八十歲高齡的主人公伊薩克已經從醫50年,正準備在兒媳的陪伴下返回母校接受榮譽學位的頒獎,卻因夢境的驅使,執意自駕前去的伊薩克在回母校的路上順便去自己兒時生活過的地方,重遊舊地,追憶往事。
伊薩克曾經和堂妹薩拉有過美好的初戀,卻因性格冷酷孤僻,以致他的兄弟乘虛而入,如今伊薩克坐在草坪上,憶起往昔,眼前浮現薩拉白衣飄飄的美麗模樣。而現實生活中伊薩克與生俱來的冷漠理智的性格,註定了婚姻的失敗。伊薩克的妻子無法忍受冰冷的婚姻,尋求外遇。這樣的家庭氣氛,加上遺傳下來的冷漠秉性,使得伊薩克的兒子不願生小孩,和妻子關係決裂。電影以伊薩克在前去頒獎的路上的所遇所思為線索,講述了一位生命將盡的老人對過往沉重的自省,和一次心靈的救贖之旅。
這部電影對人生哲理的思考,給了我很大的啟迪,這個令人又愛又恨的老人回顧一生,對人生開始有了反思,生存、死亡、愛情、冷酷、過去、現在等等,透過回憶、幻覺和夢境,將不斷出現而又消失在這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內心的孤獨,刻畫得非常徹底。這是一部很成功的影片,也是英格瑪·伯格曼導演的代表作,一部意識流式的回憶性影片,整部影片都穿插著回憶的因素,但這一切都太過真實,影片中的伊薩克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觀看他的人生,往昔的景象一幕幕浮現在眼前,他卻無力去改變,即使現在的他功成名就,依然無法掩飾那種錯失真愛的痛苦,初戀情人薩拉的決然離去使得本就在感情方面心理畸形的伊薩克更加冷酷絕情,這就註定了他與結髮妻子的婚姻悲劇,幾十年的婚姻生活在伊薩克的回憶里也幾乎滿是空洞,唯一的證明大概只是擺放在桌子上愛人的遺像。《野草莓》成功塑造了一個孤獨、冷漠的主人公形象。
除了孤獨和冷漠,影片更讓我體會到了博學有時也是無力的。影片開場,伯格曼用意識流的視角營造了一個荒誕甚至詭異的夢境,把主人公帶入我們的視線,夢境結束,孤獨的伊薩克教授坐在卧室里如是說:「我是一個老學究」。但在影片最後,他接受了審判,在審判中他連最基本的問題和操作都不能給出明確的答案,這也徹底宣判了他在理智方面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勞的,表面上,他看起來是名利雙收,在醫學上卓有成就伊薩克博士,但事實上現實生活帶給伊薩克的,確實除了精湛的醫術以外只有無盡的空虛。他開始懷疑他所堅持的,在他潛心研究醫學的大半生都沒有懷疑過自己所做事情的正確性,然而晚年的他,恐懼在夢境里暴露無遺、將他吞噬。顯然,此時,他的滿腹才學顯得那樣蒼白無力。電影看到這兒我也陷入了思考,我們到底該在生命中珍視什麼?又該放棄什麼?我們該追求什麼?又該迴避什麼?在衣著光鮮、功成名就之時我們是否可能已經失去了更多,我們現在得到的真的是我們想要的嗎?看完電影,這一系列的問題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我想只有成長和時間會告訴我答案吧。
《野草莓》相較伯格曼的其他作品顯得溫情了許多,之所以說它溫情,是因為它並不像伯格曼的其他電影作品那樣沉重、陰鬱,它給了主人公伊薩克一個轉變的機會,伊薩克的轉變從他在路上搭載三個萍水相逢的年輕人就開始了,年輕人的朝氣與活力喚醒了年邁而冷漠的老人,給他帶來歡樂,讓他變得溫情,讓他不在排斥與他人建立的種種關係,並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生活與家庭,一點一滴地做出改變,這對於一個本性冷漠的老學究來說,很不容易,伯格曼給了主人公伊薩克這樣的機會,也使這部電影作品相較其他作品更加耐人尋味,伯格曼用一段旅程喚醒了一個人,更是通過一段旅程帶給了觀眾對於人生的思考。
影片結束之時伊薩克又一次睡去,這部以夢開始的電影,又以夢結束。只不過經歷了故地重遊,夢與現實的碰撞、在夢中的審判,以及在路上搭車的三個年輕人那種活力的渲染,伊薩克彷彿不再是以前那個冷酷無情、心理畸形的老學究,他學會了溫情,多了些許性情,最終也得到了自己兒子的諒解與愛,這個充滿溫情的結局無疑是給主人公伊薩克和觀眾的一個最好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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