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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短暫的貴族生活

我來到了一個新的主人家。主人是一位年輕的女人,大概二十多歲吧。女主人非常漂亮,只是我不喜歡她身上的香水味,剛開始刺激得我連著打了幾個噴嚏。女主人以為我感冒了,輕輕地把我抱起,邊按摩我的胸口邊說:「放鬆,寶貝,我抱著你呢。」

她輕柔地環抱著我,把我放進浴缸里,打開蓮蓬頭給我洗澡,浴液在我身上堆起了泡泡,我感覺自己一下子強壯起來。女主人在給我洗澡時,嘴裡不停地哼著歌,歌的名字我不知道,但很好聽,在我原來主人家裡從來沒有聽過。我定定地看著她,她有一種憂鬱的美,高挺的鼻樑,曼妙的身材,兩個乳房堅挺,在我眼裡絕對是個美女。

哦,忘記告訴你了,我是一條寵物狗,泰迪。女主人是從我原來的主人那裡花了兩千多塊錢買來的。

洗完澡後,主人給我穿上了新衣服,在我的脖子上戴上了一個項圈,上面拴了一條長長的繩子。我們狗原來是不穿衣服的。我們身上有毛,那就是我們的衣服。剛開始我有點抗拒,躲閃著不讓穿。女主人便給了我點狗糧,我就安靜下來了。從離開原來的主人到現在已經過了六個多小時了,我的肚子餓得早已抗議好久了。女主人就是乘著我吃東西的時候給我穿上衣服的。狗在人的面前智商永遠要弱一些。

剛穿上衣服,我感覺渾身難受,尤其屁股那塊勒得有點緊,我都懷疑自己解手會不會受到影響。還有那項圈,總讓我感覺呼吸都有點困難了。女主人把我抱到鏡子前左看右看,不住地說:「好看,你看你多漂亮呀,我的小寶貝!」說著還親了親我的額頭。

之後,她開始收拾房間。為了讓我安靜,她又給了我一些狗糧。這些狗糧比原來主人家的好吃多了。我邊狼吞虎咽享受著美味,邊看著她。

她打開了電視,說:「寶貝,看電視吧。」

「好,」我回答。當然,她是聽不懂我說的話的。

電視里正放著賽車,那是我喜歡看的,我喜歡看那些彩色的旗子飄揚的場面。周圍的人們像看我們狗打架一樣興奮,他們呼喊著,狂叫著,手舞足蹈,歇斯底里,一點沒有我們狗沉穩。或許他們需要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宣洩。

比賽結束了,主人還沒有收拾完房間。這是一個巨大的房間,比我原來在的狗舍都大,光潔的地面,碩大的沙發,客廳里擺放了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我也不知道那些瓶瓶罐罐究竟是做啥用,難道是放狗糧的?那也太奢侈了。反正整個家金碧輝煌,讓我大開眼界。

巨大的落地玻璃讓充足的陽光照進來,搞得我有點目眩,我便試著到窗戶跟前看看外面的世界。剛邁開步子,腳下就滑了一下,我往腳下一看,瓷磚能照見我的影子。影子里的我精神了許多,只是那身衣服老讓我感覺不倫不類。

窗外是一塊草坪,像一塊大綠毯子,草坪的周圍種了不少鮮花,很漂亮。遠處有一條大街,我站在窗前無聊地數著駛過的汽車。

主人終於收拾完房間了。她說:「寶貝,走,媽媽帶你去外面走走。」我不知道這是叫我,再說,儘管我不知道我的媽媽是誰,可我的媽媽肯定是一條狗。

主人便過來抱起我親了親,嘴裡說著:「寶貝,媽媽愛死你了!」那聲音讓我感到肉麻,讓我懷疑自己究竟能不能和女主人和睦相處。我們泰迪可是很聰明的,再說,我是一條獨立性很強的狗呢。

但我還是跟著主人出門了。出門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撒尿。我向一棵樹跑去。主人沒有明白我的意思,用繩子拽著我,憋得我難受。我撅了屁股使勁,拖拽了主人終於到了樹旁,我抬起腿,一股熱流便呲到了樹榦上。那個輕鬆愜意啊!

女主人伸手摸了摸我的頭,「哦,我的寶貝真乖!媽媽錯了,媽媽不知道你要撒尿。」

聽了她的話,我甚至有點小小的得意,走路都感覺歡快了。

主人帶著我來到了超市。這是一個很大很大的超市,裡面的商品琳琅滿目,讓人眼花繚亂。主人買了一大堆東西。我跟著四處轉悠,想看看有沒有我的狗糧。結果沒有。於是,我沒有了興緻,步子也變得懶洋洋的。

回到家天已經快黑了。

主人把東西一撂,癱坐在沙發上。我有點討好地蹦到她身上撒嬌。我又有點餓了。

主人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便拿出了狗糧放在我的碗里。我大快朵頤,風捲殘雲般地吃掉了那份狗糧。

女主人隨便吃了點東西,把我帶到了一間小房子旁。那是一個布做成的房子,小巧而精緻。「寶貝,這是你的房間。」

房間里設備齊全,完全和人一個標準,我乖乖地鑽了進去。我的個娘哎,舒服極了,與原來的主人那裡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在我的房間里,我美美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天還沒亮,我就起床了。你看,我都會用起床這個詞了。我簡直就是狗中的貴族。

主人好像還沒有起床。她的房間在樓上。我試著上樓到了她的房間。房間門開著。一個巨大的圓形床幾乎佔滿了整個房間。

我一下子蹦到了床上,用頭拱她。主人迷迷糊糊的,嘴裡嘟囔著什麼。睜開睡眼看到是我,她立刻有了精神,一下子把我抱進了被窩,摟著我親了好幾口。主人的皮膚很好,白嫩柔滑,像緞子一樣。

來到這個家幾天了,從來沒有見男主人出現。這倒令我有點奇怪。女主人也從來不去上班。我原來主人的老婆每天都是要去上班的。女主人每天沒事可干,就是收拾收拾家,看看無聊的電視劇,然後到外面買東西或陪著我出去撒尿拉屎。

這天,女主人又帶著我在外面溜達,路上遇到了另外一個女人也牽著一條泰迪,個頭比我小。兩個女人看來很熟,她們在聊我和另外一條泰迪。我的那條同類是條母狗,我是公的,看著她小巧玲瓏的樣子,我一下子就喜歡上她了。我湊近她的屁股聞了聞,然後便有點挑逗她。她有點害羞的樣子,老往她主人的身後鑽,惹得兩個主人哈哈大笑起來。

這是我和佐佐的第一次見面,我喜歡上了她。當然,她的名字是聽她的主人說的。每次出去見她,我都十分興奮。

這天傍晚,我們散步時又和佐佐親昵了一會兒。剛回到家,女主人接了個電話。放下電話,她有點興奮,抱著我轉了好幾個圈。

很快,門外來了一輛高級車。來到這裡我認識了好多車呢。什麼路虎,賓士,寶馬。因為女主人就是一輛寶馬,佐佐的主人是一輛賓士。而來的這個老男人開的是一輛路虎。

女主人像蝴蝶一樣歡快地小跑去打開了門,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我不認識他,便叫了幾聲表示警告。女主人回頭說:「寶貝,別叫,這是爸爸。」把我弄了個一頭霧水。我的爸爸怎麼又是一個人?!但這個男人我不喜歡,他個子比女主人還略微低一些,滿臉橫肉,腆著一個大肚子,年齡看起來比女主人要大很多。他對我也不太友好,漫不經心的,好像有很多心事。

他的到來,立即讓家裡的氣氛有了變化。女主人不像開始那樣親近我了。當著我的面他們就又是親又是啃的,好像幾十年沒見一樣,一點也不顧及我的感受,然後,相擁這上到樓上女主人那個房間里,把門關上,半天也不出來,搞得我灰溜溜的到自己的房間睡覺了,晚飯都沒吃。

一大早,那個老男人便出門了,滿臉陰沉,腳步匆匆。主人出門送他時,眼淚汪汪的。我想,他一定是欺負我的主人了,我狠勁地沖著他叫了幾聲表示對他的警告。

車子走了,主人回來時,有點悶悶不樂。我在她面前撒歡,她也待理不理的。我感覺到,那個男人肯定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心裡想著,下次他來,我一定乘他不備咬他一口,為我的主人抱不平。

第二天,有人進到房間來轉悠,這裡看看,那裡看看。我瞪著他們,但沒敢叫,他們好幾個人呢。好漢不吃眼前虧。

女主人一臉悲戚,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我看到她眼裡噙了淚水,眼裡一片茫然。於是,我用頭依偎著她給她以安慰。她輕輕地把我抱起來,用臉貼著我的頭。我感覺到身上掉了幾滴淚。

這幫人離開後,女主人把我放下,上樓進了她的卧室。我擔心她,便跟了上去。她一頭撲在床上放聲大哭起來。這是我第一次見她哭,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該怎麼安慰她,只能跳到床上,用頭貼著她的頭。

主人哭了一會兒,起床開始收拾東西,兩個大大的皮箱里塞滿了衣服,鞋子,化妝品,像要搬家的樣子。我無所適從,下樓在客廳里左轉轉右轉轉,像一隻無頭蒼蠅。

主人拖著兩個旅行箱下了樓。下樓時,還不時回頭看看,有點依依不捨。

到了客廳,她把我抱起來親了親,說:「寶貝,我們得搬家了。這裡不再屬於我和你。我們要到一個很遠的地方了。」

我想問她究竟怎麼回事,但我問不出來,我們都無法聽懂對方說的話。

主人把箱子放進了車子的後備箱,把我住的房子也一同放了進去。然後,她打開車門讓我上了車。

車子發動了。我突然想起了我的佐佐,於是趴在車窗向外張望。但我沒有看到佐佐的身影。

我的貴族生活就這樣結束了?我將要被帶到什麼地方,那個地方會是什麼樣子,我不得而知……

我還得繼續講我的故事。關於我的故事可以一直講下去,直到我年老離世。

坐在寶馬車裡,路兩邊的景物不斷後移,搞得我有點暈車,暈暈乎乎我在車上睡著了。夢裡,我又回到了那套別墅。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寬大的玻璃窗,光潔的地板,還有主人那個圓的大床。主人還像原來一樣,鬆鬆垮垮地穿著花睡衣在屋子裡來迴轉悠無所事事。突然,屋外有佐佐的叫聲,我跑出去,她換了一身新衣服,更加顯得漂亮了。我發現她穿了一雙鞋子,那是一雙紅色的皮鞋,讓她更有貴婦人的派頭。她不停地擺著尾巴,嬌羞中帶著一點主動。我知道,她已經愛上我了。於是,我走上前去與她耳鬢廝磨。突然,一個大黑影罩住了我倆。抬頭一看,是一隻聖伯納犬,他虎視眈眈地看著我們,嘴裡呼嚕嚕地說著:「離開佐佐!」,口氣不容置疑。我叫了兩聲:「佐佐是我的女朋友!」他便大吼兩聲說:「滾開!」這個聲音震耳欲聾,我從夢中一下子驚醒了。

「寶貝,我們到新家了。」主人把我從車上抱下來。我還沒有完全從剛開的噩夢中清醒,情緒顯得有點低落。

「那個王八蛋把咱倆拋棄了。老東西!」主人牽了我,手裡推了一個皮箱。

我的新家在一個小區的一個單元樓里。這裡沒有花園,道路兩邊亂糟糟的,又是汽車,又是自行車,又是小商販,還有幾堆垃圾。一看就是個窮地方。不過房間倒還夠大,已經裝修過的。但地板沒有原來的那種能把我照那麼清楚了。

放好東西之後,主人累得癱坐在了沙發上。我討好地跳到沙發上,兩隻前爪搭在主人的腿上。主人的手輕輕地放在我的頭上摩挲著,我抬頭看著她,又發現她的眼裡噙了淚水。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屋子裡的燈光悠悠地放著光。主人懶得做飯,打電話叫了外賣。我的肚子也是飢腸轆轆了。好在離開豪宅時,主人帶上了剩餘的狗糧。這一頓飯,我們倆吃的有點狼吞虎咽,完全不再顧及自己的吃相了。

我們的作息時間還和原來的一樣。幾天里,主人還是睡到了九點多。我則早早起床,觀察著這個陌生的環境。小小的窗戶讓我無法看到外面的景象。客廳里簡單的幾樣東西,沒有了那些瓶瓶罐罐倒也利索,免得我玩耍時還得小心。主人的床不大,也沒有原來的那個豪華,她躺在上面,周圍亂七八糟扔了好多東西。

這一天早晨,我突然感覺要解手了。這兩天原來的狗糧沒了,主人給我買了劣質的狗糧,吃得我有點肚子不舒服了。在別墅時,總是主人帶著我到外面的,我已經形成了習慣。這也是主人喜歡我的原因之一吧。

我跳上床叫她。她伸了個懶腰,嘴裡嘟囔著說了句什麼,扭頭又睡了過去。看來她實在是太累了。沒辦法,我只好偷偷兒跑到陽台的角落自行解決。看著那堆穢物,我都差點吐出來。

主人終於醒了。不過她沒有起床,而是躺在被窩裡不停地打電話,看她的神情有點著急。我想去安慰她,卻被她推到了床下。我咬了放在牆角的一塊布拖拽著在屋裡到處跑以示抗議。但也無濟於事。

電話終於停了。主人下床後就開始在衛生間化妝。過去在那裡她也化妝,但都是淡淡的,今天卻畫了濃妝,顯得怪怪的,把我嗆得又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隨後,她便穿了妖艷的衣服出了門。出門時,我還想著她會帶上我,可她沒有,咚地一聲就把我關在了屋子裡。聽著她的高跟鞋在樓道里的嘚嘚聲逐漸走遠,消失,我感覺自己的苦日子即將開始了。

一整天里,我無所事事,這裡轉轉,那裡看看,後來乾脆爬到了窗台上向外張望。樓下有兩個賣飯的小攤子,有幾個人正在那裡吃飯,隔著玻璃我都聞到了熱乎乎的肉的味道了。我用鼻子嗅著,用爪子撓玻璃,但都無濟於事。

這時,我看到樓下有幾隻流浪狗在淘氣。他們互相追逐,互相嬉戲,無拘無束。我不由地羨慕起他們來。但我出不去,也擔心出去他們能接納我嗎?人類常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狗其實也一樣的,也有貴賤之分,我已經是一隻尊貴的狗,我無法忍受他們那種流浪的生活,我要的是生活品質。可看到他們高興的樣子,再看看自己現在的處境,頓時那種優越感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有點失落,從窗台上跳下來,找到了放狗糧的地方,用爪子將袋子拖倒,狗糧灑了一地,但我終於能解決肚子的問題了。

應該是後半夜了吧,主人才回到家裡。她喝得醉洶洶的,搖搖晃晃,進屋後,把鞋子一踢,一頭便倒在床上,任我怎麼叫都叫不醒她。我只好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窩裡睡覺了。

第二天,主人睡到快中午才起了床,連被子都懶得疊,我們倆又是隨便吃了點東西,她就又出門了。

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看著套在自己脖子上的項圈,我心裡一片茫然。陽光離我越來越遠,世界也離我越來越遠,我彷彿成了一隻金絲雀,漫長的時間就在這寂靜的屋子裡流過。我甚至聽到門外的一點響動都會興奮不已,然後叫幾聲算作回應。剩下的我只能靠著自己的記憶來打發這無聊的時光。

終於有一天,主人因為感冒沒有出去。她躺在床上絮絮叨叨,不停地罵著那些男人怎麼欺負她,怎麼灌她酒喝。然後,她開始抽煙,一根接一根,嗆得我躲到了陽台上不想進來。從主人說的話中,我才知道了主人到歌廳上班去了。每次回來,她都是醉的一塌糊塗,哪裡還顧得上管我。

我感到了從未有過的疲倦,我想離開她,離開這個家,哪怕像樓下那些流浪狗一樣到處流浪,也要比每天被關在屋子裡要好。

乘著主人出門的機會,我溜了出去。

外面的世界讓我有點慌亂,如此明亮,如此寬廣,一切對我來說都有點新鮮,我的鬱悶和困頓一掃而光。陽光照得我睜不開眼,但我沒有躲閃,而是任由陽光鋪灑在我身上。路上的車輛不時捲起塵埃呼嘯而過,我不得不趕忙避讓。

這時,有種熟悉又陌生的氣味從樓房的一個角落裡散發出來,吸引著我走了過去。

我看到了那幾隻流浪狗,他們在草地上撕咬打鬧,相互追逐,旁若無人。我踟躕著靠近了他們。他們也發現了我,先開始有點警惕,都停止打鬧,盯著我不停地看,彷彿我和他們不是同類。

我友好地向他們打招呼,他們包圍過來不停地在我身上聞來聞去。其中一個向我表示出了友好,他伸出爪子輕輕地在我身上拍了拍,看樣子他是他們中間的頭,於是,其他幾隻狗的目光都緩和了下來。

我知道,他們同意接納我了,於是,一個縱身,加入了他們的嬉鬧之中。從此,我徹底擺脫了原來的態度,去迎接屬於我自己的生活。

按理說,後來到了這個小區並不能算是貴族生活了。但從生活品質上我依然想保持原來的水準。因此,講述接下來的故事,我把自己還定位為一條貴族狗。

我從家裡逃出來和樓下的流浪狗混在一起玩耍了沒有多長時間,我就有點膩歪了。難怪它們成為會流浪狗。隨便在地上打滾,身上沾滿了泥土草屑,相互之間打鬧也極其沒有品位,就是你咬我一下,我還你一口。它們見了生人就會大呼小叫,甚至追逐著騎車的人,做出兇惡的樣子,把人家嚇一大跳。我在主人家裡可是每天都要洗澡的,玩具是主人專門買來的,乾淨,沒有細菌。主人過去帶著我出門就是散步,悠閑自在,抽空我還可以佐佐勾搭一下,我很少叫喊,即使叫喊,那也是在練嗓子,那是富貴狗的做派。這種低劣的生活我簡直無法忍受。

於是,我離開了它們。我沒有地方可去,只能在小區的草坪附近逡巡。但我必須邁出優雅的步子才能顯出我的高貴和與眾不同。

如今,就是這樣的小區車子也多了起來,我還得小心自己的安全,剛才就有一輛車將一個挑著雞蛋的老人蹭倒在地,儘管人沒事,但雞蛋卻破了一地,蛋清蛋黃流了一地,怪可惜的。我甚至想,這汽車是不是狼變的,變成汽車來城裡吃人?

你看,我的智商怎麼樣?都開始思考這麼高級的問題了。那些流浪狗會嗎?

天近傍晚,一陣風兒刮過,我打了一個寒顫。這時,我才發現,昨天洗完澡後,主人竟忘記給我穿衣裳了。我才後悔自己不該偷跑出來。主人每天都是後半夜才能回來。現在我去哪裡?我的晚飯怎麼解決?

人們常說:吉人自由天相。其實,這句話用在我們狗身上同樣適用。

正在我走投無路時,路邊過來一對中年人,約摸四五十歲的樣子。男的西裝革履,不苟言笑,像一個機關幹部,女的則慈眉善目,但裝扮入時,走路都能看出那份生活的優越。

「哎呀,這小狗狗真漂亮!」女人發出驚訝或驚喜的叫聲。

男人背著手說:「嗯,是的,怎麼不見主人?」

他們站在我身邊四下觀察了足足有十幾分鐘,乘沒人注意,女人一把把我抱在懷裡,腳步就快起來,像裝了風火輪。

我在她的懷裡感到了溫暖,沒有叫,也沒有鬧。只是多多少少有點想我的主人。人們都說狗最忠誠。我也一樣。不管她原來怎麼對我,我都沒有叛變她,可最近因為她到歌廳上班,整天不見她的身影,哪裡顧得上管我?而且她也有想把我送人的想法。前天晚上她喝多了回來就指著鼻子向我說的。人太容易變了。既然她有送我的意思,倒不如我自尋出路。我只有祝福我原來的主人一切都順利吧。

我有了新的主人。從家裡的情況看,他們同樣屬富貴人家。

一進家門,女主人就把我抱到衛生間給我洗了澡。剛才在外面弄得身上臟死了。這一洗,我又恢復了精神。我乖巧地站起來,向我的主人作揖表示感謝,逗得女主人哈哈大笑了半天。男主人只是呲了呲嘴,算是回應。

女主人讓男主人在家陪我,她則到附近的寵物店給我買必要的生活用品。

男主人端坐在沙發上,他好像對我興趣不大,不時會有電話打進來,他便站起身踱著步接聽電話。這時,外面有敲門聲響起。我習慣性地叫了兩聲,並不是警告,而是一種提醒,提醒主人有人敲門。

男主人放下手機,打開門,不是女主人,而是一個男子,男人手裡大包小包提著東西。一看到男主人,便點頭哈腰,滿臉堆笑,說:「局長好,快八月十五了,我過來看看您。」

我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個男人,就是原來到別墅女主人那裡的那個老傢伙。我的氣就不打一處來,要不是他,我說不定現在還住在別墅呢。於是,我開始狂吠起來,表示了對他的不滿。

「哎吆,領導家養寵物了!好看好看!」那個老男人一個勁地誇我。

我懶得理他,叫了一陣,就到另一個房間去了。男主人則顯得有點矜持,他一隻手掐腰,一隻手往後攏自己的頭髮,說:「哎呀,你看你,都是朋友,怎麼這麼客氣!」說著,接過東西放在了卧室。「坐,坐!今天剛買了一條小狗,孩子上大學走了,你弟妹悶得慌,這小傢伙很貴呢!」男主人若有所思。

「哎呀,你看我這豬腦子,早該知道這麼做的。諾,這個您收下,算我的一點心意。」那個傢伙說著就拿出了一張卡。這種卡我見過,原來的女主人就一直用呢。

男主人為難的樣子推脫了半天,終於還是收下了。那個傢伙又坐了一陣子起身要走了,男主人送到門口說:「那個工程的事你放心,我都和他們打過招呼了。朋友之間就是互相幫忙嘛!」

我沒有出去,那個老傢伙我看都不想看見他。

一會兒,女主人回來了,抱了一大堆東西,我一下子就聞到了高級狗糧的味道,於是搖著尾巴走到女主人跟前。女主人趕緊倒進了飯盆里讓我吃。很長時間沒有吃到這麼美味的狗糧了,那個時刻,我表現得有點貪婪。但誰能拒絕這美味呢!

女主人對我很好,每天陪著我玩耍,帶著我到外面兜風,每次我都坐在車裡,打開窗戶,探出頭來,向周圍的人炫耀,尤其向路過看到的我的同類炫耀。

奇怪的是主人家裡經常會來一些陌生人,而且都帶東西,在家裡說話神神秘秘,客客氣氣,低三下四,他們無一例外地要誇我如何如何漂亮,如何如何乖巧。每當這時候,我總會給他們亮一些絕招,比如作揖呀,打滾呀,算算術啊,客人不時會給我掌聲。每到這時,我就會像一個害羞的女人,趕緊躲進裡屋去吃點東西。

突然有一天夜裡,男主人沒有回家。女主人也是神色慌張,坐立不安,不停地打電話,我討好地湊到她跟前,她用手把我撥拉一邊繼續打她的電話。有兩個電話女主人甚至哭了出來,拍著膝蓋一個勁地說:「這可咋辦呀!這可咋辦呀!」

聰明的我判斷,肯定男主人遇到了麻煩。

第二天,家裡來了一堆人,都穿著制服。我還想向他們表演呢。但他們都不理我。只是分頭在家裡翻箱倒櫃,連牆都挨著敲了個遍,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我一直不明白,這些人在找啥?女主人為什麼任由他們亂翻,就只好站在角落裡定定地看著。

女主人癱坐在沙發上,一個勁地哭。我倒有點看不起她了,原來那些陌生人到家裡,你可是笑臉相迎,甚至對他們有點姬指氣使,現在那個勁頭到哪裡啦?!

那幫人翻箱倒櫃終於結束了。他們把找出來的那些東西打包,然後一樣一樣寫在紙上,讓女主人簽字。女主人簽字時,手顫抖地老半天寫不出一個字來。

那幫人走後,家裡像掃蕩過一樣。女主人卻沒有心思收拾,一直坐在沙發上哭哭啼啼。

我想,我也是這個家裡的一分子了,我必須做一點什麼,但我能做什麼呢?只能與女主人親昵,安慰她。

慢慢兒,女主人有點緩過神來了,她默默地起身,開始收拾。我則跟在她身後,我要讓她知道,不管怎樣,我都會和她在一起。

天快黑了,男主人還是沒有回來。對我來說,也倒無所謂,反正他平常和很少和我玩,每天都是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讓我望而生畏。

外面完全黑了下來。女主人吃了點泡麵,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上正播著本地新聞呢。我也陪著她一起看。這半年多時間裡,我更多地是陪著他們看新聞,不像在原來的主人那裡看一些比賽什麼的。我不知道他們怎麼這麼喜歡看新聞。可能和新聞里不斷有男主人出現的緣故吧。這只是我猜的。

今天的新聞里又出現了男主人的名字,但沒有畫面。我聽到男主人因為什麼受賄被雙規了。像「受賄」「雙規」這些詞我都是第一次聽說,也不知道什麼意思,我還高興地給女主人作揖呢。沒想到女主人有點惱怒地把我撥拉到了一邊,一個人嚎啕大哭起來。

我有點莫名其妙,不是每次電視里提到或看到男主人的消息女主人都很高興嗎?看來,這兩個詞不是好詞。

於是, 我知趣地回到了自己的窩裡。

隱隱的,我感到了一絲恐懼,外面黑漆漆的,有風刮過,我不知道我的明天將會是什麼樣子……

「黑暗無論怎樣悠長,白晝總會到來」。這是一個叫莎士比亞的外國大詩人寫的。

我度過了一個黑暗的夜晚。女主人的心情肯定比我更糟。我能聽見她翻來覆去睡不著,也能聽見她不斷地嘆息,小聲地抽泣,搞得我也心不在焉睡不踏實。家庭的變故會不會波及我的生活,我一直在思考。在原來主人家我沒有待多長時間,女主人遭那個老男人拋棄後,讓我經受了一次波折,來這裡半年多時間還會遭此厄運?難道我的命運就如此悲慘?但我相信詩人說的,黑暗終將過去,太陽終會升起。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我就起床了。起床一看,身上掉了好多毛呢!人愁的時候掉頭髮,我們愁的時候就掉毛呢。

女主人也醒了,或許她一晚上就沒有睡著。她側卧在床上,我看見她兩眼紅腫。卸了妝的她沒有了白天的那種光彩,頭髮披散著,臉上的贅肉和兩個眼袋更加明顯,尤其是脖頸處的肌肉更加鬆鬆垮垮。據說,女人老不老,現在的美容技術讓你難以分辨,但只要看脖頸處就能看得出來。看著她,我的心裡有了一點同情。

平靜的日子很快被終結,就在那一天,這個家一切都改變了。這誰能料到呢?

她顧不上理我,又開始打電話。我不知道她打給誰,但每一通電話掛掉後,她都會對著話筒咬牙切齒地罵一句「白眼狼」。

最後一個電話好像是打給她的女兒的。電話一通,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哎呀,寶貝呀,咱家天塌了呀。你爸出事了,開始不想告訴你,但紙包不住火呀,媽也不知道現在該咋辦?你爸原先那些狐朋狗友現在一個比一個躲得遠。」

聽到「狐朋狗友」這個詞,我就有點不舒服,你們人類的事,為什麼老要扯上我們。我們狗可是講義氣的。我汪汪叫了兩聲,表達了我的不滿。但這種不滿也只是針對造這個詞的人,對於主人我不能落井下石,我應和她相依為命呢。儘管未來我可能再吃不到那麼好的狗糧了。人們不是常說「狗不嫌家貧」嘛,這是我們做狗的本分。

這時聽見電話那頭問:「咱們家怎麼有狗叫聲?」

女主人抽泣著說,剛剛養的。

第三天,小主人回來了。從來到這個家,我還沒見過小主人呢。

一進家,母女倆抱頭痛哭了一陣。儘管她已經是個大學生了,但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情況,她也不知道該咋辦,也只有哭的份兒。

小主人好像請了一段時間假回來陪女主人的。但對於男主人的事,她們也是一籌莫展。家裡一直冷冷清清,唯一能惹起動靜的夜就是我了。

對於我的去留問題,母女倆曾經討論過。女主人曾經說起過;「要不送人吧。」小主人不同意,她說:「留著吧,也能和你做個伴。」小主人說完這句話時,曾很用力地抱住我。這讓我更加奇怪,也有點感激。

沒事的時候,小主人還是會摸摸我,說一些奇怪的話。我眨巴著眼睛,不知她在說什麼,我懂人話,但卻不懂小主人。

除了陪女主人,小主人在天快黑的時候會帶我出去遛遛。

日子並不像她想像的那樣浪漫,這段時間裡,她們家門庭冷落,小主人也無所事事,我也沒辦法幫她們的忙,只懂得讓她靠著我,好把我的體溫傳給她。我們很快便成了朋友,她會給我講她的故事,我就耐心地聽。我陪她看日出、月落,看星星、夕陽。

那天下午小主人又帶著我出來散步,曬太陽。女主人自從家裡出事之後就很少出來,她覺得羞於見人。

我對小區都有點不認識了。小區的街道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這時,我和小主人都不說話,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我卻思緒萬千。兩次變顧也讓我有了哲學思考。我喜歡這裡,儘管我不得不承認,我是條孤獨而高貴的狗,但此刻我更嚮往那些渾濁不堪的嘈雜,我想我只有待在這樣的環境里才可以證明自己是活著的,渾渾噩噩的度過一生,直到生老病死。我不會被人想起,也不會記得別人,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過完我的一生。雖然我不知道我的這一生到底有什麼樣的意義,但還是那句話,至少活著,活過。

這時,小區里的一個地方圍了好多人。小主人便帶著我過去看熱鬧。

一個時髦女子躺在地上,全身蜷縮,衣衫凌亂,渾身抽搐。我一眼就認出了那是我原來的女主人。我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跑過去用力叼她的身體,沖著她叫,她卻依然安詳地躺著,閉著眼,她好像正豎起耳朵,彷彿天國傳來了指引靈魂的仙樂,她在認真地聽,好讓自己不迷失通往另一個幸福的方向。

忽然間,我看見了血。她的手臂下面流了一灘血。人們七嘴八舌,議論紛紛。有人說她吸毒了,有人說她是歌廳小姐,有人說她是被老闆拋棄而自殺的。我不管周圍看熱鬧的人們說什麼,也懶得聽,只是一個勁地用嘴拖拽她。小主人不懂我的意思,更不理解我的舉動,就用勁拖我。我掙著一直守在原主人的身邊。

我害怕血,我用哀求的眼神望著我的小主人,希望她能幫助她。儘管我們相處時間不長,但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卻還是很愉快的。怎麼我離開她半年時間,她就成了這個樣子。人有時很脆弱啊!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有幾個人竟然說起了我,「這條狗真有意思,怎麼對這個女人這麼感興趣?」「也許她曾經是這條狗的主人呢。」

這時,有警笛聲響起,從警車上下來幾個警察。他們分開人群,一個警察撥打了120,然後一邊查看她的情況一邊在本本上寫著什麼。一個警察從她的身上找出了身份證看了一下,說,她叫米紅娟。

這是我第一次知道主人的名字,我一個勁地盯著警察,希望他們能幫助到她。

很快,一輛救護車來了。兩個醫生用擔架將她抬走了。我一直看著她,直到車子走出了我的視線。

夕陽西下,我的眼前不停地出現了她那雙美麗的睫毛。

「勇敢地活下去!」

我默念著,希望她能勇敢地活下去。那一刻,我感覺這句話不僅是說給米紅娟的,也是說給我現在的主人的,同時,也是說給自己的。

剛才在小區看到的一切給我的情緒造成了很大影響。一晚上我都悶悶不樂,儘管小主人一直想通過逗我來緩解家裡的氣氛,但怎麼都讓我高興不起來。整個屋子裡一直都籠罩了一股濃濃的沉悶。我卧在自己的窩裡也是幾天沒有起來,我一直擔心原主人的情況。她還好嗎?

這一晚,我讀懂了她們母女的感情了。我緊挨著主人,此刻,我和她們的關係變得從未有過的緊密。

小主人的假期到了,她還得去完成她的學業。離開時,母女倆哭哭啼啼,但又能怎麼樣呢?人總還得去面對生活。

送走小主人,家裡一下子又恢復了前幾天的冷寂。女主人還是無法面對現實,整天唉聲嘆氣。妝也懶得化,整個人和虛脫了一樣。

我開始從原主人的情緒中走了出來。我得拯救這個家。我試著去靠近主人。一隻蒼蠅在家裡飛來飛去,我便追逐,但即使我再賣力,也不可能逮到它。我的舉動終於逗得主人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主人似乎也從這件事中慢慢走了出來。她開始打扮起來,沒事時也和我聊聊天。聊她和男主人之間的事情。儘管我不能完全聽懂,但我多少知道了他們之間的不容易,由一個農村子弟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沒想到落到現在這個境地。

一遍又一遍,幾乎每天都要講幾次。每次我都靜靜地靠著她認真聽她講下去,這段時間,連她的親戚都來得少了,我成了她唯一的聽眾。

只有在傍晚,女主人才會帶著我出去散散步或買點必要的生活用品。即使這樣,她也總是裝扮得嚴嚴實實,生怕附近的居民認出來。

但再好的偽裝也躲不過人們的眼睛。還是不斷有人認出她來。那些人表現得很詭異,又想和她打招呼,又害怕彼此尷尬。好多人會瞬間轉變行進的方向。有的則幾個人坐在一起,遠遠兒對著她指指點點,彷彿看見了怪物一樣。經過這樣幾次難堪,女主人出去的時間就變得更晚了。

終於,男主人的案子有了結果,被判了十年。

那天,女主人回到家一下子像瘋了一樣,又哭又鬧,又摔東西,幾次都差點砸到我。她的每一個動作有一驚一乍的,拿起東西的手在不停地顫抖,她不停地翻看他們的相冊,然後,就笑了,很快又是一通痛哭。

我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只好躲在角落裡。我感覺會有一些事情要發生。但是什麼?我不知道。

我努力想安慰主人,不停地做出我所擅長的動作,但我的一切舉動都毫無意義。我感覺到整個屋子裡的東西都在蠢蠢欲動,每一件東西都成為了一種隱喻,就是從窗戶鑽進來的光線都會變得七零八落。所有的一切都和往常一樣,但卻和往常完全不同。

屋子又一次被黑暗吞沒了。主人沒有吃飯,我也沒有吃飯,牆上的時鐘敲響了十二下,飢餓重重地襲來,讓我的上下眼皮打起了架。很快,我就在牆角睡著了。

第二天,我是被主人的歌聲吵醒的。

我的主人瘋了。

她一陣哭一陣笑,或者沉默,或者不停地念叨「我的丈夫」「白眼狼」幾個字眼,或者在沙發上躺著,渾身赤裸。主人的表現讓我感覺到自己的生活也是忽明忽暗,主人的每個舉動都讓我心跳加速。但我又對這一切無能為力。

第三天,主人終於從沙發上掙扎著站了起來,她翻箱倒櫃,找出了他們結婚時的婚紗穿在了身上,然後坐在梳妝鏡前打扮起來。化妝完之後,她站起身,對著鏡子扭了扭,又看著我問:「寶貝,你看我漂亮嗎?」我不置可否,哼哼了幾聲。

她戴上了一雙粉色手套,說了句「我要找他去」,就牽著我出了門。

我又一次走到了陽光下。好長時間了,我很少直面陽光,此刻的陽光也變得如此歹毒,它透過樹葉間的縫隙漏下來,晃得我有點睜不開眼。繁華的街道,來來往往的人群和車輛,空氣中彙集了各種各樣的聲音,一片喧囂。這一切都讓我心生恐懼。

女主人的奇怪裝扮,立刻引起了路人的騷動。路過的人們停下來圍觀並不停地指指點點,經過的車輛也被迫停下來,很快就堵了一長溜,後面的司機不停地摁著喇叭。

女主人則神情凝重,但臉上卻又洋溢著幸福的喜悅。她不管周圍的眼光和議論,不停地向周圍的人彎腰表示感謝,好像所有的人都是為著她的婚禮而來。謝過之後,她撩起了裙擺,自顧自地朝街對面走去。

我緊跟在後面,這個時候,我必須和我的主人在一起,這是我們狗應有的責任和忠誠。

在即將跨過道路隔離護欄時,我看到對面車道有一輛車疾馳而來,車裡的司機正和副駕駛位置的女孩子說笑著,根本沒有注意到主人的出現。情急之下,我拚命咬住了主人的裙擺使勁拖拽她。這時,我聽到了急促的剎車聲,然後感覺到了一陣劇痛。我被後面的汽車撞得飛了起來。

在我飛起來的那一刻,我想了很多。我感覺自己是幸運的,遇到了兩個很好的主人,是她們讓我有了這麼短暫的快樂的貴族生活,這都得歸功於他們對我的關愛。

我的悲傷來自即將離開我的主人,而非死亡。狗並不像人那樣懼怕死亡,我們覺得,死亡也是生命的一部分。有誰能知道死亡之後又是什麼呢?我寧願相信那裡是天堂。

在那裡,我同樣可以美食飽腹,過著同樣的貴族式的生活。我們在任何時刻都可以享受自由自在。在每個漫長的夜晚,我可以百無聊賴地打著盹,進入甜蜜的夢鄉。夢中會再現我們在人間的美好時光,以及對主人的無限眷戀。不管我睡得有多沉,依舊可以聽到你們的呼喚,所有的死神都無法阻止我對你們的忠誠。

對了,在我短暫的生命中唯一的遺憾就是還沒有享受愛情的美好。儘管我和佐佐有過短暫的親昵,但我們還沒有真正成為一家子,希望在天堂能找到自己的真愛,我要用真心去愛她,我們要生一大堆的孩子,看著他們玩耍,成長,教給他們作為一隻狗應盡的責任。當我們老了的時候,我們兒孫滿堂,我們可以沉沉地進入幸福的酣夢中。

一切的一切,都消失在周圍人們「啊——」的一聲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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