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歪二三事祁連文學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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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歪二三事（小說）

張偉

我們這個莊子雖然不大，但有一個人物特別值得關注。他叫老歪，是個心眼兒比篩底子都細密的主兒。凡事他都會想出一些歪點子來，沾那麼點小便宜，好讓自己獲得那麼一點優越感，在心理上找到一些似有似無的平衡。可他的這種做法，讓他遭受了一些不必要的損失，鬧出了許多笑話，上演了許多鬧劇，平添了許多笑料。

老歪的鄰居家庭條件好，老頭是醫院大夫，兒子是公務員，隔三差五吃肉很正常。老歪時常會看到鄰家老頭晚飯後，一邊散步一邊用牙籤剔著牙縫。很明顯，這天下午他家吃肉了。老歪的心中雖有點不舒服，但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他揣摩了半天，生出一個歪主意:我也可以剔牙縫呀！誰能知道我下午吃的是不是肉。從那以後，我們大家都會看見晚飯後腆著肚皮溜達的老歪，一邊打著飽嗝，一邊剔著牙縫。起初，我們還真以為老歪吃肉了，就跟他真心實意的打了招呼。時間長了，就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就憑他老歪的那個家底子，哪能經常吃肉？「吃飯穿衣量家當」，誰不知道他老歪家底子薄、孩子多？這不是他生的歪主意是什麼？大家都想明白了之後，也就順著調子唱曲子。偶爾路上遇著他剔牙縫，大家都會問一聲:「吆！今天的老歪又吃肉了？」看著老歪溢出笑容點頭的樣子，誰都心知肚明的偷偷樂著。就這樣，老歪一直堅持剔著牙縫，大伙兒時不時的問一聲。漸漸的，他的兩顆門牙有所鬆動，但老歪還是一如既往的剔牙縫。半年後，老歪的門牙掉了，他只好花了三千多塊錢，裝上了假牙。

你看，他這自己尋來的苦頭，能怨誰呢？還有更不可理喻的。

有一天，老歪在地里幹活時，打死了一隻又大又肥的野兔。他提著兔子回到家，七手八腳的開剝了，就讓老婆將兔子燉上，自己顛兒顛兒跑到鄰村，請好友老田來吃兔肉。這老田平時和老歪交情深厚，老歪請他吃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就拎了瓶好酒，來到老歪家吃兔肉。老歪老婆把這兔肉燉的那叫個鮮美可口，他兩人肉吃的津津有味，酒喝的酣暢淋漓。老田酒足飯飽，滿意而歸。第二天，他家來了一位陌生人，問詢後才知道是老田的朋友，是聽了老田的稱讚後，前來品嘗老歪的兔肉的。老歪覺得有些不著調，但為了不讓自己落個「不帶勁」的傳言，他還是對這位朋友的朋友不失禮節，熱情接待，用剩下的兔肉煮了湯給這位朋友喝。這位朋友雖然沒有吃到兔肉，但那湯也不錯，因此非常滿意，連聲稱謝。又過了幾天，他家來了一大幫「客人」，可他一個都不認識。仔細問詢，才知道這些人都是老田朋友的朋友，特地慕名前來品嘗兔肉。老歪哭笑不得，本想打發這些人走，但又覺得不好意思。他眼珠子一轉，就有了個主意。於是，他笑嘻嘻的走進廚房，一會兒功夫，端出了一盆子渾濁的湯水，往眾人面前一放。大家詫異的望著他，搞不清是什麼意思。老歪微微一笑，說:「你們都是我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你們到我家來我很高興，就請你們嘗嘗這兔湯的兔湯的兔湯了。」這些人聽了，覺得沒趣，都告辭而去。這事不知怎麼給傳了出來，一下子成了我們茶餘飯後的笑談。

從那以後，他再也不願意把自己的事透露給別人，誰想這下，他又著了別人的道。

那段時間，手機潮在鄉村盛行，誰都覺得擁有一部手機，就是最為體面的事。老歪看到有手機的人的那個神氣勁兒，就氣歪了嘴。暗暗的一咬牙，自己也買了一部。有了手機的老歪那可是另一個人了:敞著衣襟，手機別在皮帶上的套子里，那手機的小辮兒從手機套中露出來，走路時還一晃一晃的，很打眼。大家明知老歪的心思兒，但都不說破，見著了還是一副驚喜的樣子:「呀！老歪，有新手機了嗎？」老歪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裂開嘴巴笑一笑，滿意地點點頭。老歪的得意勁兒還沒有過去，就狠狠地栽了個大跟頭。事情是這樣的:有一天，老歪接到了一個電話，說是他的手機號碼被湖南電視台搖號得獎了，獎品是一台28英寸彩電，讓他匯過去150元的郵寄費。老歪當時就驚得一下子跳了起來:這好事怎麼來的這麼快呢？他急忙拿了錢到郵電所，按照電話中的地址，把錢匯了過去。他早就打聽過了，28英寸大彩電，起碼也得三千多元，自己僅花150元就可以得到，那可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事。這件事他一點消息都沒有向外界透露，生怕別人聽了眼紅，招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又過了幾天，那個電話再次打給他，對方告知他，匯款已經收到，請他交清這次的活動贊助費180元後，彩電即刻郵寄給他。老歪腦子猛的一僵:是不是上套了？可他想了想大彩電，心裡又活泛了。花三百多元拿來一台大彩電，還是很划算的。於是，這筆錢又順利的匯出。在老歪早上大彩電晚上大彩電的念叨聲中，對方又來了一個電話:讓他交清彩電購置稅285元，即可提貨郵寄。這下子，老歪徹底懵了。這不明擺著是圈套嗎，再不能上當了。於是，老歪得獎的鬧劇，在他白花了三百多元錢之後，最終以「吃一塹，長一智」而結束。這件不可見光的事，不知被什麼人給曝光了。大家見著他就問他大彩電的事，弄得老歪好長時間都不敢出門了。

就這樣，老歪死要面子活受罪，吃了不少啞巴虧。老歪老婆把老歪狠狠的克了一頓，老歪就再也不去硬撐那面子了，心眼也不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