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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手術50年——50年,他難忘恩人;又5年過去,讓我們一起繼續尋找線索!

5年前,2013年第1期《軍嫂》雜誌,發表了一篇讓讀者們感動,讓我們多年來念念不忘的文章。遺憾的是,至今我們還沒有找到關於文中主人公的線索……春節又將來臨,但願藉助當下發達的移動互聯工具,依仗網友們的熱心,能讓作者在2018年實現探望恩人親屬的願望!

南京中山門附近,中山東路與黃埔路的交匯處,沿著馬路邊上有好幾座高樓大廈——那是解放軍南京軍區總醫院。梧桐和雪松掩映的綠蔭之中,有一座深色的4層樓房。雖然它不像周邊的大樓那麼高大雄偉,但整體敦實厚重,一眼就能看出它是座歷史悠久的老建築。

多少年了,我每次路過那裡,不管是乘車還是步行,不管是白天還是夜晚,都會情不自禁地多看這座樓房幾眼,默數四樓的窗戶……4樓的窗戶就像一雙雙眼睛,彷彿也在注視著我。

50年前,那座樓房是周圍最高的大樓,當時4樓是醫院八病區胸外科的病房。我在那兒住院時,常站在那些窗戶裡邊望著外面的馬路。是那座樓房裡面的解放軍醫護人員為我做了心臟手術,給了我第二次生命。至今,已經過去整整50年了。

小時候,我常感到自己在家裡受到特別的照顧。有些事別人能做,卻不讓我做;有些吃的別人沒有,只有我有。小學時最好玩、好動,大人們卻不讓我上體育課,我只能獨自在教室里看著操場上的同學們撒歡。熟悉的叔叔、阿姨也對我顯得特別關心,常會看到他們跟媽媽悄悄地說話,眼中對瘦弱的我流露出不同尋常的憐愛。

我患了先天性心臟病,天生不能做劇烈活動,還經常面青唇紫、心慌氣短。聽大人說,我如果不及早動手術,可能等不到發育就會夭折。父母帶我跑過許多家醫院,可當時醫療條件有限,國內還沒有先天性心臟病手術成功的先例。怪不得人們會對我特別憐愛和照顧。

父母怎麼會送我到南京軍區總醫院做手術的,我就不大清楚了。現在想起來,父母當時送我去接受風險巨大的心臟手術,一定經歷過痛苦的內心煎熬和反覆的思想鬥爭。南京軍區總醫院當時擁有國內一流的醫療設施,聚集了一批醫術精湛的大夫,敢於率先打開心臟手術領域的禁區。我想,一定是南京軍區總醫院的實力和醫生們的真誠堅定了父母的決心。後來聽父母說過,他們相信手術一定會成功。退一萬步講,就算沒能成功,也算是對醫學進步做點貢獻了……就這樣,父母做出了對我一生影響最為重大的決定,我成了南京軍區總醫院胸外科第一批做心臟手術的小病人。

那年我才12歲,對心臟開刀會有多大的風險,懵懵懂懂,幾乎一無所知。離開家,住進環境陌生的醫院,遇到的都是陌生人,開始兩天我還真有點害怕。軍區醫院裡,病人大多是部隊官兵。大家互相關心、互相幫助,輕病號幫重病號,能動的幫卧床的……對我這樣的小病人,大家更是格外的關照。部隊大家庭的溫暖很快消除了我的陌生感。醫生、護士也都和藹可親,有幾個護士只比我大六七歲,卻調皮地要我喊她們「護士阿姨」。工作時,她們還有意讓我當小幫手,做點跑跑腿的小事情,沒事兒時她們就帶我樓上樓下轉轉,熟悉環境。印象最深的是她們常領我到手術室去看看。第一次走進緊閉的手術室大門,我既感到神秘,又覺得緊張。去了幾次以後,神秘感沒有了,跟裡面的護士也混熟了。所以,我被推進手術室的那天,又看到了熟悉的護士,一點也沒緊張害怕。後來我才知道,是胸外科沈主任特意安排護士常領我去手術室,就是為消除病人的緊張、恐懼心理,更好地配合手術。

胸外科沈主任叫沈威廉,名字很洋氣,聽說是為了紀念他的一位外國恩師。當時他40多歲,正值壯年,非常精神。他的軍裝外面罩著白大褂,領口露出的紅領章上有兩條杠、兩顆星——他在病區里軍銜最高。沈主任是院內外名聲很響的專家,也是胸外科病區的主心骨。我住院的那段時間,天天能看到他領著一隊醫生查房,危重病人都是由他指揮搶救。遇到疑難問題,醫生、護士的口頭語是「快找沈主任」。平時,他常常一個人不聲不響地出現在病房,細心地到每個病床看看。遇到護士忙不過來的時候,他還親自幫著照顧病人。病人對他訴說病痛時,他總是全神貫注地傾聽,耐心解答問題。病人對他的話非常信服,開口、閉口「沈主任說了」……就是他領導的醫療組負責給我和其他十幾個同樣患先天性心臟病的小朋友做心臟手術,由他擔任主刀大夫。

當時,這樣的心臟手術在國內屬於首創,備受醫學界的關注。有一次,沈主任領了許多人到醫院,有穿軍裝的也有不穿軍裝的,有的人年紀很大了。他們還專門來看看我,拉著我問長問短。之後我才知道,這是沈主任請來了全國的心臟科專家會診,為他的手術方案徵求意見。現在想想,為了打開心臟手術的禁區,沈主任他們一定做過無數次的醫學實驗,攻克了無數個技術難關。我無法想像他們經歷過的艱辛困苦,也不可能體驗他們肩負的責任和承受的壓力。但從住進醫院的那天起,我就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他和醫護人員細緻入微的照料和設身處地為病人著想的關愛。

在手術前進行的一系列檢查過程中,每一次,沈主任都會給我講為什麼要做這項檢查,還給我講解心臟的構造和病理。什麼是心房、心室、動脈、靜脈,先天性心臟病是怎麼回事,做手術時為什麼要低溫麻醉,用人工心肺機如何進行血液體外循環,等等。在他嘴裡,高深的醫學理論成了淺顯的醫學知識。他對我這樣的小病人進行不厭其煩的講解,令我記憶尤深,至今不忘。

為保證手術成功,沈主任主持了許多次實戰演練,設想了許多可能發生的意外及應對措施。連手術中萬一停電都有預案,細緻到每個配電開關盒旁邊都派專人值守,一旦保險絲跳閘,能在最短時間內修復,確保手術順利進行。

醫院營養科專門為我配了食譜,還派人來找我了解口味的鹹淡,問我愛吃些什麼。那時我年紀小,不懂什麼營養,想了想,就說喜歡喝魚湯、吃小餛飩。手術後,我果然喝到了魚湯,吃到了小餛飩。

一切準備就緒,到可以實施手術的時候,節日也臨近了。沈主任做出一個大家意想不到決定:讓我回家過年,春節以後再到醫院來做手術。這麼一來,醫院之前的許多準備工作等於白做了,有些檢查還需要重新再來,其實手術前把病人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況也不容易。但沈主任考慮的是手術意外難以預料,寧可醫院多費周折,也不要給病人家庭留下遺憾。

那年春節,我家的團聚氣氛特別濃厚,全家對醫院的精心安排充滿了感激。

手術那天,父母早早來到醫院,在手術室外面焦急地等待。可是當我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他們卻沒能認出我。躺在擔架床上,渾身上下插滿各種導管,臉色鐵青的那個小孩——怎麼會是自己的兒子呢?直到護士找到他們告知手術已經結束,孩子已經回到病房,他們才趕到我的床邊。我剛剛經歷了開胸、低溫麻醉、心臟停跳、缺損直視修補手術……我的心跳雖然恢復了,但仍靠醫療設備和藥物維持生命,隨時會有危險。而且,我術後並發肺炎,高燒不退。記憶里,當我睜開眼睛時,周圍晃動著許多穿白大褂的身影,還聽到低聲的話語,氣氛很緊張。我身上全是管子,動彈不得。迷迷糊糊不知過了多久,慢慢地,我越來越清醒了,身上的管子也越來越少了。

手術很成功,術後的護理也非常細緻周到。一個星期之後,我居然能下床了。這時我才知道,那幾天對我24小時的精心特別護理,讓一位護士阿姨累出心肌炎,倒下來也住在病區里。我下床後還去看過她。當年,為了我有多少人付出了寶貴的心血啊!

我恢復得非常好,很快就能四處走動了。有一天傍晚,醫院禮堂放映《平原游擊隊》。許多病員去看電影,還故意對我說電影可好看了,說得我心裡痒痒的。趁看管我的護士不注意,我悄悄溜到了大禮堂。電影剛開始不久,忽然聽到廣播:「周一凡小朋友趕緊回病房,護士找你。」我往外走的時候,過道兩邊不斷有人問:「你是周一凡嗎?」「你都能出來了?」……很轟動的樣子。原來,我的手術在醫院裡是很受關注的一件大事。我被送回病房時,那位護士阿姨正在哭鼻子,大概是挨批了。真對不住她。

手術後1個月,我就可以出院了。臨走時,父母向沈主任詢問今後的注意事項。一個小孩子心臟動了那麼大的手術,家人自然非常擔心孩子今後的生活、工作會受到什麼影響,怕有很多禁忌,不能幹這個、不能幹那個的。我也在旁邊,還認真地問沈大夫:「出去可以放風箏嗎?」我以為,能像其他孩子那樣在戶外奔跑,能放放風箏就很不得了啦。

沈大夫笑了:「當然可以啊。」他告訴父母的注意事項我基本都忘了,但我清楚地記得他說:「不要有任何顧慮,完全可以和正常人一樣。」

我忘不了他說這句話時的笑容和自信的眼神,但當時真的沒有完全領會到這句話的分量。

幾十年過去了,我不僅可以上體育課了,而且後來上山下鄉、工作學習,人生的每一個重要階段,雖然遇到過不少難關和考驗,卻從來沒有因為身體的原因受到拖累。幾十年過去了,我幾乎沒有生過大病,再沒有住過醫院。我不對人說,沒有人會看得出我曾經做過心臟手術。直到退休,還有不少同事羨慕我體檢的各項指標優於他們呢。

50年前,沈大夫那麼有把握地擔保「完全可以和正常人一樣」,可不是隨便說說的。他高超的醫術和堅定的自信,不僅治好了我的病,還造福了我美好的人生。

出院後沒過多長時間,我在參觀部隊舉辦的一個大型展覽時,驚喜地發現南京軍區總醫院胸外科因為在國內率先成功地為一批先天性心臟病兒童實施了手術治療,並完成了多項醫學科研項目,而被評為軍區先進集體,多人立功受獎。立功人員的名單中,我看到了沈威廉的名字。在先進集體的照片上,我看到了那麼多熟悉的面孔。坐在中間的沈主任笑眯眯的,紅領章上多了一顆星,兩條杠、三顆星了。

誰能料想到,短短3年之後,一場浩劫鋪天蓋地。我忽然聽說沈威廉大夫成了「反革命分子」,在關押審查時死於肝病……每念及此,我就感到深深的惋惜,沈大夫的身影時常會浮現在我眼前。

直到最近,我才偶然得知具體情況。當年,聽到噩耗,他的夫人朱順潭(也是南京軍區總院的醫生,後因牽連調到嘉興野戰醫院),不顧一切地趕到現場,衝進手術室。手術台上躺著一個人,身上蒙了塊白布。她揭開一看,正是已經去世的沈威廉大夫,雙手還帶著冰冷的手銬……

沈大夫被整死之後,南京軍區總醫院領先全國的心血管醫學科研項目失去了原本的輝煌,他倡導並身體力行的對病人體貼入微的人文關懷,不知道也隨之消失了……

2012年我做了一次體檢,聽說我曾經做過「先心修補手術」,醫院給我增加了心臟彩色B超檢查項目。主檢的醫師40多歲,她很認真、仔細地為我做了檢查,有些部位還反覆檢查了幾次,力求數據準確。檢查的結論是,室間隔缺損修補之處無異常,心臟血管能看到的變異是年齡和血壓造成的老化,當年的手術非常成功。

她問了一句:「你是哪年做的手術?」我說是1963年,她很驚訝:「1963年?我還以為,我們國家20世紀80年代以後才開始做心臟手術的呢。」

是啊,1963年——她可能還沒有出生吧。

近30年來,醫學的發展突飛猛進。現在兒童先天性心臟病手術已無需開胸,也不用低溫麻醉、體外循環了。手術風險大大降低,成功的比率也大大提高。但是我們不能忘記,50年前我們曾經擁有過心血管領域十分傑出、頂尖的領軍人物和醫療技術,病人曾經得到過感人至深的醫護關懷。

我十分懷念在南京軍區總醫院治病的那段時光,十分感激那些救治過我的解放軍醫生、護士。

1963年2月28日,手術那一天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作者簡介

周一凡,1950年出生,南京人,先天性心臟病患者,當年有幸經南京軍區總醫院手術成功治癒。從事遠洋運輸管理工作近30年,退休前擔任省遠洋運輸企業副總經理。

編後

本文帶給我濃濃的暖意和深深的感動,痊癒的患者寫下了他因重獲新生而綿延50年的感恩、因痛失恩人而延續47年的遺憾……這個醫者仁心的故事本來僅在作者的親友之間流傳,終輾轉被推薦至我刊——誰不動容於如此的醫患情?誰不期待今天有更多的「沈大夫」?

任世態炎涼,這人間卻總有歲月也吹不散的心香。

(本文詳見2013年第1期《軍嫂》雜誌)

編輯/彭清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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