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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筆之後還能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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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家龍

德國華商報專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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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筆·亂語

沉吟柏林牆邊,偶得佳句:「一牆分東西,不是東西。」

我的文字,大多是清醒的胡言亂語,不是不是東西。走遍大半個歐洲,聽偽劣文人家龍,說東道西。

封是封,筆是筆。風馬牛。

記得,多年前,有一位先生封筆封了一次。也許,是傳說。

無獨有偶,今年又有一位先生封了筆,把封筆之作《修行》拿來發行。也許,還是傳說。

封,本意是密閉,跟外面隔絕,封就封了罷,怎麼還在外面招搖。何哉?

修行是自家的事,怎麼還張揚示人。何哉?

這讓我想起當年李叔同先生去杭州削髮山居,靜修律宗,閉關,跟外面完全隔了絕,山居時也沒寫什麼筆記,記得只寫了四個字「悲欣交集」。先生的字不做作,童拙之氣,率性筆底,不能無一,不能有二,我喜歡那四個字。先生沒有張揚封筆,所以寫作無可非議,否則,就有不端之嫌。我想,以先生之高風不至於,是真名士自風流。

筆,是什麼?為什麼要封?為什麼如今封筆封得你方唱罷你登場?

文人封筆,有如農人封犁。你聽說哪個農人封犁了?農人封了犁,日子怎麼過?

文人封筆,恰似軍人封槍。你聽說哪個軍人封槍了?軍人封了槍,仗還怎麼打?

文人封筆,好比男人封腎。你聽說哪個男人封腎了?男人封了腎,女人還怎麼活?

千年一嘆,萬年一吟。蒙恬造筆,兩千多年了,筆犯了什麼錯,要遭封?筆是有筆神的,沒聽說神筆馬良?筆神是不能得罪的,不能隨便亂封。史上,有一位姓江的,能寫一點文章,一次,夢見有人對他說:「哎!老江,我借給你的那支筆,現在該還給我了。」於是,老江就把那支筆還給了那人。從此,再也寫不出文章了。

猛然聽見街頭商店,高音喇叭播放廣告:「因廠家被查封,急需資金,本店商品一律半價,最後三天,歡迎選購。」

三天後,高音喇叭依然播放廣告:「因廠家被查封,急需資金,本店商品一律半價,最後三天,歡迎選購。」

三月後,高音喇叭還在播放廣告:「因廠家被查封,急需資金,本店商品一律半價,最後三天,歡迎選購。」

三年後,還在高音喇叭喋喋不休播放廣告:「因廠家被查封,急需資金,本店商品一律半價,最後三天,歡迎選購。」

原來,所謂查封,所謂最後三天,是商家玩的促銷手段。

筆,是文人的生命,被稱為「金不換」,文人若和筆過不去,就是與生命過不去。文人必珍惜自己的筆的,文文山先生《正氣歌》:「在晉董狐筆」,董狐一字一頓地寫下了:「趙盾弒其君」,筆走龍蛇。我也有過以筆冒死請命的精魂,「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不像文革期間一些筆吏,今天批這個人,明天批那個人,盲目起鬨,雌黃滿口。

筆之雅趣,有黃山夢筆生花。散花塢內,一峰似筆,峰頂一松,酷似筆鋒,據說,看過就能寫出好文章。我上黃山三次,眼巴巴地看了三次,也沒能寫出生花妙筆的文章來。原來,夢筆生花峰上的那棵松一度枯萎,一度是塑料做的假松。我看的不是真貨,怎麼能寫出好文章?唉。唉。唉。

2014年,我到敦煌莫高窟,見到道士塔。而後,見到《道士塔》(余秋雨著)一文,有如吃花生米吃出個臭蟲,渾身發癢,筆下龍動,寫了一篇《一位值得尊敬的道士》,提出異議。

《道士塔》說:「完全可以把憤怒的洪水向他(王道士)傾泄。」有必要嗎?我認為,別說洪水連口水都沒有必要濺向王道士。

王道士無意中發現一個封閉的洞窟內大量經卷,這就是後人稱之為藏經洞的17窟。他覺得那些東西似乎有些價值,就給當時的國家領導人慈禧寫信彙報此事。當時,北京城裡的老佛爺被八國聯軍攪擾得自身難保,故宮內的珍寶都被劫掠了,哪裡還有閑空管到千里之外的這些殘經敗卷?

《道士塔》說:「真不知道一個堂堂佛教聖地,怎麼會讓一個道士來看管。」不「讓一個道士來看管,」讓誰來看管?由文聯委派?那時還沒有。不錯,「一個堂堂佛教聖地,」是應該讓學者來看管,但是,一些學者都做嘉賓去了,沒人願意干這苦差。「佛教聖地讓一個道士來看管,」純樸善良的道士在這裡艱辛地看管了34年,沒有浮華,沒有工資,沒有女人,沒有黃梅戲看,我認為王道士真的了不起!道士塔沒有被挖掉,就是對道士的公允。看我的《一位值得尊敬的道士》!

我們看一個人,必須要將其納入當時的歷史,不可以坐在現代空調房間里啜著茶妄評前人。以今天看昨天,世界上沒一個完人。

文人,被稱為耍筆杆子的,耍筆杆子的有良有莠。陳布雷先生雖然為蔣先生耍筆杆子,但是,布雷先生的大節讓人景慕。今春,我專程去了九溪,瞻仰布雷先生。「重重疊疊山,曲曲環環路;丁丁冬冬泉,高高下下樹。」九溪,確實適宜大節文人長眠,大節文人陳三立先生也在那裡安息。九溪,還出龍井茶,滿山滿隴壟。龍井茶馥郁的清香,讓人永遠沉醉,不是取悅的那種。

陳布雷與極疼愛的幼子陳礫

我從事文化工作一生,雖然清貧如洗,但我不認為是苦旅,反而深切感受是工人農民賜給我的樂旅,如果沒有他們辛勤耕作勞作,我怎麼能靜下心來文化?吃屁屙風去!我用過很多很多的筆,我是愛筆的,收藏很多品牌毛筆。「馬上相逢無紙筆,憑君傳語報平安。」你看,沒筆多不方便?手機時代,我依然是隨身帶筆的。活到老,學到老,寫到老。筆,不能封。像農人愛犁、軍人愛槍、男人愛腎。老祖宗讓我姓畢,畢筆,同音。即便寫不出好文章來,寫遺囑,我還是要用的。

清人·徐靈胎《刺時文》:「讀書人,最不濟,爛時文,爛如泥。國家本為求才計,誰知道變作了欺人技……甘蔗渣兒嚼了又嚼,有何滋味!」徐靈胎老先生真靈,三百年前就把我等文人看得如此通透,況且,我還是一個不登大雅的偽劣文人,如芒在背,「爛時文,爛如泥,」泥步維艱矣。

「浮想聯翩,夜不能寐。微風拂煦,旭日臨窗,遙望南天,欣然命筆。」

炎夏一過,又是殘秋,「秋雨秋風愁煞人,」就此,擱筆。

附:一位值得尊敬的道士

畢家龍

「叮叮噹噹」,「叮叮噹噹」,公元366年,敦煌始鑿窟。

走過隋唐乃至宋的開鑿輝煌,隨著絲綢水路興,陸路衰,敦煌莫高窟漸入沉寂。

元明乃至清,敦煌莫高窟漸入落寞。

1897年(清光緒二十三年),48歲的道士王圓籙雲遊來到莫高窟,此時的莫高窟一片荒蕪無人問津,他尋到一個洞窟姑且安身。

王圓籙道士

王道士之於敦煌莫高窟,是冥冥中歷史賦予他的機緣(亦可說佛緣);是冥冥中困扼的外來宗教呼喚中國本土宗教對她的拯救。

王道士以他淺約的智商對莫高窟進行整治, 1900年,無意中他發現一個封閉的洞窟,內藏大量經卷,這就是後人稱之為藏經洞的17窟。他覺得那些東西似乎有些價值,給當時的國家領導人慈禧寫信彙報此事。那時,北京城裡的老佛爺被八國聯軍攪擾得自身難保,故宮內的珍寶都被劫掠了,哪有閑空管到千里之外的這些殘經敗卷?

內憂外患,民不聊生,王道士在大漠深處孤寂地廝守著莫高窟,1931年,王道士走完了他莫高窟情緣,把他的靈塔留在莫高窟,這就是俗稱的道士塔。

有《道士塔》一文說:「王圓籙!歷史已有記載,他是敦煌石窟的罪人。」

王圓籙有什麼罪?我認為,發現藏經洞是他的功,從1900年發現經卷,慈禧不管,地方政府更不管。7年過去了,到1907年,斯坦因、伯希和、華爾納相繼來到莫高窟,我以為這也是冥冥中的機緣(亦可說佛緣),以王圓籙的學識,怎敵西方學者?那時,《文物》雜誌還沒創刊,世人對文物的認知還處在混沌期,敦煌經卷,貨與識家了。

余秋雨的《道士塔》收入其散文集《文化苦旅》中

文物外流,固然可惜,然而我們何妨從人類文化來看,失弓得弓,世人失之,世人得之。敦煌,是中國的敦煌;敦煌,同時是世界的敦煌。若沒有斯坦因、伯希和、華爾納……馱經,那些經卷在兵荒馬亂中早已化為灰燼了,哪裡還有如今英國法國美國……博物館的典藏? 無疑,這是另一種保護。不幸焉?有幸焉?

有《道士塔》一文說:「我見過他的照片,穿著土布棉衣,目光獃滯,畏畏縮縮。」

我也見過他的照片,我怎麼沒看出他的「目光獃滯,畏畏縮縮」?反而覺得他眼神里透著幾分淳樸幾分善良幾分憨厚,當然,也隱含幾分狡黠。「穿著土布棉衣」又怎麼了?土布棉衣是那個年代的國服,難道我們要求他油頭粉面西裝領帶?

有《道士塔》一文說:「不幸由他當了莫高窟的家,把持著中國古代最燦爛的文化。」

王道士大約沒有覺得他是「把持著中國古代最燦爛的文化」的當家人,「不幸」「有幸」,自有公論。王道士畢竟不是文化學者,他沒有「把持」的慾望,也沒有「把持」的能力,他只是朦朧地覺得那是一堆有用的字紙,惜字,是那個時代平民的普遍認知,很多文化城市都建有惜字宮。王道士沒有把經卷用來燒火取暖,就是他對佛教文化質樸的呵護。

有《道士塔》一文說:「完全可以把憤怒的洪水向他傾泄。但是,他太卑微,太渺小,太愚昧,最大的傾泄也只是對牛彈琴,換得一個漠然的表情。讓他這具無知的軀體全然肩起這筆文化重債,連我們也會覺得無聊。這是一個巨大的民族悲劇。王道士只是這出悲劇中錯步上前的小丑。」

「完全可以把憤怒的洪水向他傾泄。」有必要嗎?我認為沒有必要把口水濺向王圓籙。生活在改朝換代的歲月,「卑微,渺小,愚昧,」是那個年頭國民的普遍現象。「漠然的表情,」是那個年頭國民的普遍表情,連國家領導人慈禧都漠然,我們能要求他如「醒握天下權」般樂陶陶?我們能要求他如「醉卧美人膝」般美滋滋?

「這筆文化重債……巨大的民族悲劇,」 坐著說話不腰疼,所謂文化重債民族悲劇難道要一個小小的王道士肩起?連我也覺得無聊。我們看一個人,必須要將其納入當時的歷史去看,彼一時此一時,不可以坐在現代空調房間里啜著茶妄評一百年前的先人。以今天看昨天,世界上沒一個完人。王道士哪裡是「小丑」?儼然就是一位虔誠的文化守護者!

有《道士塔》一文說:「真不知道一個堂堂佛教聖地,怎麼會讓一個道士來看管。」

不「讓一個道士來看管,」讓誰來看管?由文聯委派?那時還沒有。不錯,「一個堂堂佛教聖地,」是應該讓學者來看管,但是,一些學者名流都山居去了,沒人願意干。王道士不是考古學者,他只能以他淺薄的知識來保護莫高窟,即便錯了,也是善意的,後人不可求全責備。在毀壞中獲得的殘存文化是最美的,維納斯就是,義大利古斗獸場就是。「佛教聖地讓一個道士來看管,」這是歷史的誤會,這誤會太美妙了!這誤會拯救了一處文化遺址,「急急如律令」,他還把道教的三清宮營建在佛教的莫高窟,雖然不類,卻讓道教與佛教相融。沒有鮮花,沒有津貼,沒有美女,沒有浮華,「知其榮,守其辱,」純樸善良的王道士在這裡艱辛地看管了34年,真的不易!

有《道士塔》一文說:「我甚至想向他跪下,低聲求他:『請等一等,等一等……』但是等什麼呢?我腦中依然一片慘白。」

別等了!王道士出讓藏經洞經卷60年後,我們(當然也包括《道士塔》一文的他)瘋狂地燒古書、砸舊瓷、毀明清傢具。當時,我們認為我們愚昧了嗎?沒有,那是偉大的破四舊運動。時光回到今天,我們還會瘋狂地燒古書、砸舊瓷、毀明清傢具嗎?唉!自是者不彰,沒有「慘白」,只有「蒼白」。

王陽明《傳習錄》:「你看滿街人是聖人,滿街人到看你是聖人在。」 看他人是小人,你就是小人;看他人是聖人,你才是聖人。王道士只是一個道士,我們沒有理由去苛求他,更沒有理由去責罵他。「想向他跪下」?是的,是應該向王道士跪下請求寬恕。

我在17窟藏經洞遐想:

敦煌莫高窟以藏經洞揚名,若沒有王道士發現藏經洞,就沒有伯希和的《敦煌石窟圖錄》;若沒有伯希和的《敦煌石窟圖錄》,就沒有常書鴻生死相許莫高窟;若沒有常書鴻的一生苦守,就沒有後來追隨者段文傑;若沒有段文傑的繼往開來,就沒有小丫頭變老太婆的樊錦詩孜孜以求……敦煌,敦煌,幾代人為你將青絲寫成了白髮,必將還有後來人為你將青絲寫成白髮。這就是大藝術的魅力。

我來王道士靈塔前沉吟:

我想起康有為先生一段有關道士的《南海康先生口說》:「老學大盛於漢文、景間,其後張道陵創為五斗米道。北魏寇謙之為丹鼎,與張道陵稍異。張言符錄,寇言丹鼎。道陵一派傳最久,今之張天師是也……」

王道士,只是張天師的一位信徒。

我想起那個嶗山道士,如今,社會上「嶗山道士」很多,他們沒有「歸宜潔持」,這名那譽,來者不拒。王道士,畢竟在莫高窟踏踏實實做了一些事。若在今天,被聘個客座教授綽綽有餘。

王道士,只是一個道士……

「道可道,非常道。」在值得尊敬的道士靈塔前,我恭敬地留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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