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航空轟炸的極度狂熱：無視技術無視差異，難走上獨立

文 ｜ 歐陽欣

1944 年8 月，英海軍在「暴怒」號航空母艦上將一架「海火」式戰鬥機從機庫送上甲板。

第一次世界大戰中，航空兵顯示了巨大的潛力，以義大利的杜黑、英國的特倫查德、美國的米切爾為代表，鼓吹建立一元化獨立空軍和空軍獨立制勝論的聲浪喧囂塵上。如果我們回頭從歷史的角度審視一下這些論點會發現，實際上除了一些制空權理論概念之外，他們在航空力量發展進程上的觀點，對於一個國家軍事力量和軍事航空力量的均衡發展無疑是在揠苗助長，尤其在海軍航空兵——海上航空力量方面，更是毀滅性的。制空權理論的鼓吹者們一方面完全無視航空技術還處在幼年期向童年期過渡，早期飛機作戰能力的提升還需要相當長的發展過程，過於誇大戰略轟炸的地位以致到了宗教狂熱的地步，片面強調「除了戰略轟炸一切都不重要」和「戰鬥機無用論」；另一方面，他們強調一元化的空軍，無視海上航空與陸地航空在導航、戰術和技術需求上的巨大差異，同時完全在忽略當時飛機的航程航速在浩瀚的大洋這一地理要素麵前多麼微不足道，高呼「一切會飛的都歸獨立指揮」的口號。

「東弗雷士蘭」號在實驗中被擊中

如果回顧一下那些被認為有先見之明而早早建立獨立空軍的國家如英國、義大利、德國，會赫然發現，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這些國家的海軍航空兵不是完全不存在，就是狀態非常糟糕，而海上航空作戰更是問題百出。以狀態不那麼糟糕的英國為例，當1918年陸軍航空軍團和皇家海軍航空隊合併成立了一元化的獨立的皇家空軍之後（這通常在空軍史中被認為是有先見之明的舉措和特倫查德的偉大業績），來自陸軍飛行軍團的軍官們把持了皇家空軍絕大多數的關鍵職位，來自海軍航空隊的軍官要麼被邊緣化，要麼被排擠回到海軍從事非航空工作，即使是1924年成立的艦隊航空兵（Fleet Air Arm）也被特倫查德一把抓進了皇家空軍。但是特倫查德和他來自陸軍航空軍團的徒子徒孫們完全醉心於戰略轟炸，甚至對戰術空軍的發展不屑於消耗更多的精力，對於海上航空力量建設的問題，他們更加沒有能力和意願去解決，這導致了在整個戰間期英國海上航空作戰技術和戰術停滯不前。儘管英國海軍在一戰後到20年代建造了為數不少的航空母艦，然而卻沒有一架屬於自己的艦載機，皇家海軍航空母艦上的艦載機和飛行員，都歸皇家空軍指揮和管理，對皇家海軍而言屬於「聽調不聽宣」的狀態。艦隊航空兵在皇家空軍內部，也處於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邊緣人處境，艦載機飛行員的士氣完全無從談起。在艦載機的研製上，皇家空軍不愛管也沒有能力去管，而皇家海軍管不了也沒有經驗去管（皇家海軍對飛機研製只有建議權而沒有決定權，而且根本沒有自己飛機和飛行員的皇家海軍，也根本無從了解飛行和航空戰術方面的問題）。

「皇家方舟」號航空母艦（HMSArk Royal）是英皇家海軍設計建造的航空母艦。

這個狀態一直持續到1939年5月皇家空軍將艦隊航空兵歸還給皇家海軍，然而此時距二戰爆發僅有不到4個月，距離法國戰役也只有一年時間了。結果是二戰中前期，英國皇家海軍航空母艦裝備的主力魚雷轟炸機是被稱為「飛行網兜」的「劍魚」，戰鬥機除了根本不能勝任爭奪制空權的「管鼻藿」之外，就是已經過時的「海鬥士」和「海颶風」。實際上，在整個二戰期間，英國高性能艦載機幾乎完全依賴美國提供，即使是英國性能最好的「海火」式戰鬥機，在航程和起降安全性上也完全沒法看，英國航空母艦和艦載機部隊也長期無力獨立實施大規模高強度的航空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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