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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讀|失去的樂園:《生產隊長》中女性情愛描寫

悅讀|失去的樂園:《生產隊長》中女性情愛描寫

失去的樂園

——吳春富小說《生產隊長》中女性情愛描寫

文|李國春

朱光潛先生在《藝術和實際人生的距離》中曾說:「我們在時過境遷之後,不受當時的實際問題的牽絆,所以能把它們當作有趣的故事來談。」近來讀作家吳春富長篇小說《生產隊長》時,再次咀嚼朱先生這段話,以為作家春富具備了這一文學創作審美經驗。該部作品通過對宏大時代背景的鋪敘、紛繁歷史場面的復原、鮮明人物特徵的塑造,將位於中國農村皖中大地水鄉一個最基層單位「生產隊」的滄桑興廢,構建得重岩迭嶂,高低錯綜。「生產隊」——這一特定歷史時期中國農村「一大二公」制度下產生的勞動組織,既是農村公有制時期耕者作息的一處拓荒之地,也是勞在其中的億萬老少男女苦樂年華的「精神家園」。從那段歲月走過來的我們這一代人,深知當年的辛勞與貧苦,事後回憶,當年的奮鬥也不失為一段經歷世道滄桑的人生體驗。從這個審美經驗出發,作者與讀者都將往事的苦,當作「樂」來回味。春富先生數易其稿完成的《生產隊長》「好比經過一些年代的老酒,已失去原來的辣性,只留下純淡的滋味。」(朱光潛《藝術和實際人生的距離》)

《生產隊長》這部作品除作者所說,由麻子隊長與李副隊長「兩個人物的不斷衝突,推動了情節的發展,形成了小說的看點」外,作品設置的眾多人物中,女性形象身上所發生的故事特別有看點。作者將這些女性命運放在絕苦的境遇中炙烤,揭示其心靈底處的多重性:無助與貪婪,無辜與狡黠,虛榮與淑貞。《生產隊長》中所勾勒出一群女性悲欣情愛的故事讓人嗟嘆:這一群底層女性在艱苦的勞作中敢愛敢恨,而最終成為「愛欲」的俘虜,以悲劇結局。作者在女性人物形象的塑造上通過經驗與虛構寫作,含攝心靈拯救的深刻主題。

首先是「要飯女 」 這個人物。她在作品中著墨不多,但其悲劇性的命運遭遇頗為震懾人心。從其「一來」「一去」的兩次出現看,先是求「生」,求生存;繼而背「離」,難忘前情而背叛再嫁的丈夫和兒子。作者將這一小人物苦難的命運撕毀給讀者看,讓人不禁流涕漣漣繼而作長太息。要飯女剛「來」時,無助而迷茫,生離死別,拋家流浪,經撮合,她被介紹給麻子隊長,忐忑的心微瀾一再泛起,最後:

女人發出了聲音,很輕很輕,兩個字:願意!

幾年後,女人終於再忍生離之痛,偷偷回歸故土:

女人跑了!帶了以前的兒子跑了!跑回原籍了!……麻子隊長想起臨走的那天晚上,女人一反常態,特別地溫情……

如蟻的生命一直在「逃亡中」沈浮,聚散離合僅在一粥一飯、一絲一縷之間,這個可悲的女性,那個年月何止她一人!

麻子隊長一生為公,為本隊人的生存左衝右突。但因面相有缺陷,婚姻並不完滿,直至死時心裡仍埋藏著一個秘密:要飯女為他生子,使他暫時有個「家」,但他悲涼人生中卻不時地亮出一點火焰,他心裡一直暗藏著那玉蘭花一樣聖潔的愛。作者處理麻子隊長與趙蘭花這一對人物感情關係,頗具含蓄雋永之美:

幾年後漂亮的趙玉蘭嫁來後,麻子隊長心裡起了波瀾。

他想到了趙玉蘭,趙玉蘭在他的眼裡心裡都漂亮。

而趙玉蘭心中的麻子隊長呢?

趙玉蘭瞅了一個四周無人的空檔,走到麻子隊長邊,眼晴熱切地看著他,輕聲說,晚上你到我家吃飯!……

邀我晚上到她家吃飯,不會就邀我一個人吧?難道她不怕別人說閑話?麻子隊長心裡揣摩。

如果還邀請別人去那多沒有滋味!麻子隊長心情又特別地矛盾。

趙玉蘭面容姣好。她心如澄潭,是作者用心構築起的一處「桃花塢」。作者將她與麻子隊長欲說還休的微妙感情處理得恰到好處。而高個子農技員與趙玉蘭之間感情表達則如纖雲籠月,若隱若現:

「他們儘管這樣估摸,那樣估摸,但誰都沒有將趙玉蘭往淫邪的方面估摸,因為趙玉蘭形象端莊。」 (《生產隊長》)但在色慾引誘下,她也沒有堵住道德防線,堤壩潰塌,差點失去貞德。作者對倆人那一刻心理描寫細緻入微:

高個子農技員還記得剛到隊里來時,麻子隊長帶他到玉蘭家,他瞄了玉蘭一眼,就覺得她美得像玉蘭花。

接下來,倆人幾乎要偷食禁果,欲行又止:

他朝周圍人家看看,黑燈瞎火的,都已經睡下了。他走到趙玉蘭家門口,抬起了手,放下。想,要是別人家聽見,明天瞎傳,那多不好。他有些猶豫,站立了一會,又舉起了手,又放下,想,要是趙玉蘭沒那個意思,半夜敲門,問做么事,那多不好。

趙玉蘭呢?其實趙玉蘭醒著。……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高個子農技員俊秀的面容。

相對於要飯女的困苦無助、趙玉蘭的欲說還休,《生產隊長》中的另一個女性何桃花,為了得到初戀時的愛,則顯得率真而大膽。「何桃花家院子里有棵桃樹,每年春季時桃花繽紛,映得何桃花小臉猶如桃花,好漂亮。」 「何桃花嫁給了貨郎,夫妻間沒有感情,天長日久,讓她滋生了偷情的慾望。」(《生產隊長》)何桃花不忘初戀的項老師,竟主動找上門。他們倆的事最終被傳播開了。

何桃花不顧世俗的指責,真性而不隱晦自己的失貞。這又與流浪女因飢腸轆轆而再嫁迥然不同,更與趙玉蘭「倚枕愁聽四壁蛩」那種古典「琴挑」式的愛慕有霄壤之別。足見春富先生在寫這部小說已做了長時間的內心醞釀,在女性人物塑造上根據其境遇、命運、文化身份、習性不同而採用不同的人物描寫方式,來展現他筆下女性們多重性格。從這點看,春富先生沒有運用當下時興的自動聯想式寫作來完成這部小說。

西哲曾說,所謂的「自由」不是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真正的「自由」乃是,你想不做什麼,你就可以不做什麼。庸常之輩往往失去了這個「想不做什麼,就可以不做什麼的」自由。因此,古今中外產生了許多以救贖為主題的傳世經典文藝作品,如約翰·彌爾頓史詩《失樂園》與《復樂園》等,意欲喚醒人的心靈自由,使失去的樂園失而復得。春富先生創作的《生產隊長》是鄉土題材,與彌氏宏偉的聖經題材大相徑庭,不可比較。《生產隊長》以中國農村一個小小村莊近五十年變遷史為底色,講述其間發生的種種尋常人事。其中另一條主線以透過幾位些女性人物身體外在的描述和內在的慾望表達,大膽而又深刻地為讀者呈現了一種自然主義的「身體寫作」,這些「身體」的背後,是一個個受到壓抑的主體:政治因素、婚姻畸形、物慾誘惑、生存逼迫等。這些偷食道德禁果的女性們,明明知道自己背負著罪惡感而陷入一種愛恨交織的感情中無法自拔,但慾望牽引著她們不惜負罪前行,他(她)們險些或已經偏離了真善美,卻渾然不知。她們堅信在集體勞動中獲取些微生存權利的同時,能伸展自己心底沉寂的隱秘慾望,將是件快樂的事,她們把披星帶月與面朝黃土、偷窺隱私與教唆挑逗、隔櫳望月與眾犬吠影等等鄉村往事當作一塊樂園來耕耘,期冀有更長久的心靈獲得感。殊不知隨著眾多的自然村落漸漸失去,往日的「樂園」終究離她們而去,而趙玉蘭、何桃花、流浪女,她們的愛欲受到世風的拷問,她們迷失的內心已丟失在那一片荒蕪的園畦里。從這方面去賞析《生產隊長》中女性人物形象風情世相,可以說這部長篇帶給人的另一種啟示,也與彌氏的「樂園」史詩有異曲同工之處。

康德曾指出:有些藝術品,儘管從審美觀點看,無瑕可指,卻是「沒有靈魂的。」 此處所謂靈魂,康德認為即「心靈中起灌注生氣作用的本原,」 或「表現審美的意象功能」,也即天才。寫一部長篇要有稟賦的。春富先生於小說創作有藝術的靈氣。《生產隊長》敘事現場已定格在那一瞬間,那些人和事,失去的或復歸的,皆歸之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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