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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得捕獵秘籍利欲熏心遭天譴,病逝前故意傳手藝給仇人讓他慘死

奇聞故事

范盛退休前是縣森林警察大隊的隊長,退休後,因為他妻子舒勝蓮是農村人,所以就回到鄉下陪老伴。范盛經驗豐富,對付盜獵偷獵的不法之徒,很有一套辦法,林業局的局長碰到疑難案件,經常向他請教。

這天,范盛接到林業局局長的電話,讓他火速趕到墳淌坪林場,說接他的車已經到達門前。范盛跟妻子舒勝蓮打了聲招呼,換了套迷彩服,上了局長專門派來接他的綠色吉普車。

從范盛家到墳淌坪林場大約有一百二十公里,等范盛趕到時,局長一行二十多人已經等在那裡了。范盛看到,大家都圍著一個年輕人,紛紛詢問著什麼,年輕人神色緊張地站在那裡。這個年輕人名叫胡高峰,是林場的職工,范盛曾經見過。

范盛走上前問:「局長,有什麼事情?」

局長見范盛來了,馬上握著范盛的手說:「范隊長,你總算來了,這墳淌坪林場可出了大事!」

局長說,一個星期前,林業局接到沿海一個城市公安系統發來的協查通報,說他們在高速公路上截獲了一輛小型改裝貨車,小貨車被改裝成冷庫車,裡面堆滿了野兔、野豬、麂子、果子狸、豬獾、狗獾等野生動物的屍體,有五六十具之多。

聽貨主說,他是花了五萬塊錢,從本縣一個男人手裡高價收下的貨。男人對自己身份很保密,貨主也不知道男人叫什麼名字。

局長接著對范盛說:「你退休後,我們培養了一個叫丁小壽的年輕隊長,他是從公安局調來的,我就把這項任務交給了丁小壽負責。」

丁小壽在各個林場巡查了一番,最後發現,墳淌坪林場管理鬆懈,並且聽附近的村民說,看見過陌生人背著口袋在林場的僻靜小路上出入,口袋裡疑似裝有野生動物。

於是,丁小壽組織了三個小組巡山。他自己和胡高峰一個小組,負責鳳凰山片區。沒想到到了鳳凰山,只一眨眼的工夫,兩個人就走散了。胡高峰喊了半天,又找了半天,都不見丁小壽的蹤影,就忙趕回林場,打電話向林業局求救。

范盛聽完,問:「離丁小壽失蹤已經多久了?」

「五個小時了吧。」胡高峰看了看手錶。

「走,到鳳凰山去。」范盛知道,丁小壽失蹤有三種情況,一是遭到動物攻擊;二是失足跌下懸崖;三是中了偷獵者設下的陷阱和機關。無論哪一種,如果救援稍有延遲,就會危及生命,特別是在茫無邊際的原始森林裡,更是如此。

救人如救火,一隊人馬沿著巡山小路向鳳凰山出發。這些年,由於國家推行退耕還林政策,當地老百姓陸續外遷,雖然路邊能見到許多瓦房,但人去樓空,年久失修,已經變得破爛不堪。

巡山小路被遮天的大樹擋住,細流從樹的根部滲出,在小路上形成泥潭,泥濘難行。

走了約摸一個小時,來到鳳凰山,大家分開搜尋。過了一會兒,范盛叫道:「你們看。」

大家趕到范盛身邊,順著范盛手指的地方一看,在前方約摸三十米的地方,有一個東西被高高地吊在那裡,一動不動。走近一瞧,果然是丁小壽。丁小壽的右腳被繩套牢牢地套住,掛在一根胳臂粗的栗樹樹枝上,離地面足有兩米高。

范盛說:「救人要緊!」說完,他靈敏地爬上栗樹,六十多歲的人,身手依然矯健。范盛站在栗樹上,雙手抓緊高處的樹枝,用腳將吊著丁小壽的樹枝壓下。

眾人將丁小壽腳上的繩套解下,放在地上,探探他的鼻息,又摸摸他的脈搏,發現丁小壽氣息還在,總算放下了心。

隨行醫護人員開始給丁小壽做心肺復甦。范盛隨手劈了兩根竹子,又砍斷幾根細葛藤,做成了一副擔架,在擔架上面鋪了一層肥厚的芭蕉樹葉。眾人將丁小壽抬回林場,然後轉到車上,送到縣醫院治療。

輸了幾瓶營養液,又睡了一個晚上,丁小壽的精神好了不少,終於能夠開口說話了。為了儘快弄清原因,范盛讓丁小壽把事情經過講清楚。

丁小壽說:「昨天,我和胡高峰兩個人去鳳凰山巡山。胡高峰走在前面,我在後面。我發現路邊有個鐵絲套,就留下來清除鐵絲套。大概就在這個時候,和胡高峰走散了。」

丁小壽說,清理完鐵絲套,他想和胡高峰會合,沒想到小路上全是泥濘的積水,積水中有一塊石頭,剛好可以躲過積水。他踩上那塊石頭後,人一下子被扯了起來,樹枝的彈性非常大,他當時就被震昏過去,直到被營救。

「抓我的是什麼機關?」丁小壽問。

「倒吊豬。」范盛回答道。

「倒吊豬」是一種專門捕捉野豬的繩套,繩套和觸發機關綁在一根彈性很好的樹枝上,然後將樹枝壓彎。

野豬如果鑽進繩套觸發機關,樹枝就會恢復原狀,繩套收縮拉緊,野豬就會被套住,吊在半空中。野豬被套住後,會極力掙扎,可是它們在半空中無處借力,六個小時內就會精疲力竭,死於非命。

這次丁小壽被巨大的彈力震昏,事隔七小時沒有丟命,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那個「倒吊豬」的繩套,范盛把它解下來,仔細研究過後,變了臉色,心裡揣測道:快四十年了,難道真的是他嗎?

正在范盛推斷偷獵者是誰的時候,一樁更大的事情發生了。

三天後,林業局局長打電話對范盛說:「你儘快到我辦公室來一下,又有麻煩了。」

到了局長辦公室,局長對范盛說:「我們成立了一個墳淌坪事件調查組,局黨委初步決定,由你擔任調查組組長,你一定要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范盛忙問:「又出什麼事了?」

局長說:「胡高峰在巡山時,被鐵夾子夾住了右腿。幸好他們這次是兩人一組,他的搭檔邱宗鳴馬上向局裡報告,把胡高峰送到醫院。唉,經過搶救,胡高峰的命雖然保住了,可人殘疾了,一輩子只能拄著拐杖走路。現在,墳淌坪林場的職工都人心惶惶,不知道山裡到底有多少陷阱和機關,不敢去巡山。」

也是呀,先是傷了丁小壽,後又殘了胡高峰。范盛想了想,決定明天就去墳淌坪林場調查,順便把所有的陷阱和機關清除。他向局長提出,讓丁小壽和邱宗鳴做自己的助手,局長同意了。

丁小壽雖然身體還未痊癒,但一想到自己堂堂的縣林業局公安大隊長被「倒吊豬」捕獲的情景,就咽不下這口氣。范盛選他當助手,正合他的心意,另外,他還想看看這位前輩到底有什麼過人的本領。

范盛和丁小壽開車來到林場,邱宗鳴早在那兒等著他們了。

「鐵夾子在哪兒?」范盛問邱宗鳴。

邱宗鳴把范盛領到倉庫,一個碩大的鐵夾子被放置在倉庫的角落裡。鐵夾子約摸有二十多斤重,就像人的牙齒一樣,緊緊閉合。

范盛知道,鐵夾子分為大小兩種,小的用來抓捕猴、獾之類的小型動物;而這種二十多斤的大鐵夾子,則是專門捕獵野豬、金錢豹等大型野獸的。野獸如果踩上去,觸發機關,鐵夾子就會合上「牙齒」,狠狠地將腿咬住,輕則傷筋斷骨,重則小命難保。

范盛問:「墳淌坪林場的大型動物多嗎?」

邱宗鳴說:「多呀,有野豬、熊,還有花豹。為了避免和這些動物發生正面接觸,我們巡山時身上都佩有牛鈴,它們遠遠地聽見鈴聲,就會避開。」

范盛笑了笑,這個牛鈴驅獸的方法,還是他想出來的。當初,有兩名護林員巡山時和一頭狗熊在密林相遇,一名護林員被狗熊咬死,另一名僥倖逃脫。

後來,范盛看見老百姓在農閑時,將耕地的黃牛放在原始森林散養,卻並沒有被野獸侵害,一打聽才知道,黃牛脖子上系了個鈴鐺,鈴聲能傳到很遠的地方。

黃牛性格倔強,有一股寧死不屈的狠勁,就連狗熊也要懼怕三分,所以,野生動物聽到鈴聲後會主動迴避。范盛弄清楚後,便想到了讓巡山員佩鈴的主意。果然,從那以後,再也沒有發生巡山人員和猛獸相遇的事件。

范盛說:「從目前的兩起突發事件來看,有人在墳淌坪林場偷獵,而且偷獵者對林場工作人員的作息時間掌握得清清楚楚,搞不好,已經在山上布滿了捕獵的陷阱。

我斷定,他下一步想捕獲更值錢的大型動物,你們想想,你們這裡什麼動物最值錢?」

邱宗鳴說:「這個行情,我倒是清楚一些。前不久,有個專門做藥材生意的朋友找到我,讓我幫他弄些珍稀藥材。野生熊膽十萬元一副,野生麝香香囊二十萬元一個。

我當時對他說,『這些都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你這是想讓我坐牢嗎?』就回絕他了。」

范盛嘆了口氣說:「沒想到,這幾年,這幾味藥材身價飆漲。」

丁小壽也說:「我當上林業局公安大隊長後,經常有朋友找我,問我有沒有沒收的羚羊頭、金錢豹皮和荷葉豹皮,說這些東西擺在家裡,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

丁小壽說完,問范盛:「范隊長,聽說您在當隊長的時候,就像是長了天眼一樣,看一下偷獵工具,就知道是誰偷獵的,以至於後來沒有人敢偷獵。請問,您現在清楚墳淌坪的偷獵賊是誰了嗎?」

范盛說:「偷獵賊是誰,我現在並不清楚。眼下必須到山上去,找到他設下的陷阱,才能做出正確判斷。」說完,范盛讓丁小壽和邱宗鳴兩個人背上巡山背包,說要到山上去巡查,這些天,吃住拉撒全都在山上解決。

準備妥當,范盛對丁小壽和邱宗鳴說:「我們今天到四道梁去。」

「為什麼?」丁小壽和邱宗鳴不相信,范盛對這墳淌坪林場會比他們還熟悉。

范盛說:「直覺,我感覺偷獵分子最近就在那一帶活動,準備偷獵野豬和金錢豹。」

「憑直覺行動?」丁小壽有些想笑,但局長說過,一切行動都得聽范盛的。丁小壽和邱宗鳴只好跟著范盛,向四道梁方向走去。一路上,范盛根據地形,準確地摘除了幾十個鐵絲做成的圈套,這些鐵絲套全是逮兔子、野雞、豬獾等體形較小的野生動物的,讓丁小壽和邱宗鳴佩服不已。

快到四道梁時,三個人的水喝光了,邱宗鳴說:「我去溪邊打水。」說完,他就沿著一條長滿茅草的小路,向溪邊走去。

「不要動!」范盛大叫一聲,讓邱宗鳴停下腳步,一邊砍下一根兩米長的樹枝。

范盛走到邱宗鳴身邊,用樹枝向前面的草叢中挑去,只聽見「咔嚓」一聲,從草叢中蹦出一個東西,將樹枝狠狠地咬斷成兩截。

「鐵夾子!」邱宗鳴叫了起來,臉色變得煞白,如果不是范盛阻止,他很可能會和胡高峰一樣,變成殘疾人。過了許久,他才問范盛:「您怎麼知道那裡有陷阱?」

范盛說:「這條小路,是野豬喝水時踩出來的,在這樣的路上下鐵夾子,是不會失手的。你們要小心了,這附近有成群的野豬,也有以野豬為食的金錢豹,有人在這裡布下了大量陷阱。天色太晚了,我們先找個地方住下。」

丁小壽忍不住問:「您怎麼知道這附近有野豬和金錢豹?」

「《獵經》你們應當聽說過吧,」范盛淡淡地說,「我就是那個看過《獵經》的人。」

見兩個年輕人怔住了,范盛賣了個關子說:「我們先找間空房住下,餵飽肚子以後,我把我岳父的故事講給你們聽。」

丁小壽和邱宗鳴兩個人在林業系統任職已久,也知道《獵經》的故事。相傳很久以前,人們以打獵為生,後來,人們逐漸掌握了野獸的活動習性,寫下了《獵經》。

《獵經》由族長保管,根據其中的方法狩獵,可以讓族人不餓肚子,可隨著時間流逝,《獵經》逐漸失傳了。

四道梁以前有個居民點,居民全部外遷後,就成了無人區。三個人找了一間相對安全的板房,住了進去。簡單地吃過晚餐,丁小壽和邱宗鳴湊在木板床上,圍著范盛,讓范盛講《獵經》的故事。

范盛緩緩地說了起來:「四十多年前,我還是一個十八歲的毛頭小夥子,被分到龍門河林場工作。那時,林場的職能不是植樹,而是伐木,將參天大樹砍倒後,分解成木料,運到全國各地,支援建設。

林場的年輕職工很多,閑暇時候,總愛帶著自製的獵銃,去山上打些野兔、雉雞,填補一下生活的空虛,順便也打打牙祭。當時,我和一個叫甘髮根的年輕人關係特好,形影不離,經常一起出門打獵。」

從龍門河林場上山的路,要經過龍門村,那裡住著一戶人家,男主人叫舒生,生得膀大腰圓,是個獵人。聽當地人說,舒生不光狩獵有一套本事,更有一套「封山」的法術,可以將山「封」住。他把山「封」住後,獵物便會消失不見。

舒生有個女兒,名叫舒勝蓮,和范盛、甘髮根年紀相仿,黑色的長髮,白色的米牙,生得清清爽爽,很是漂亮。范盛和甘髮根對舒勝蓮很有好感,每次上山打獵,從舒生門前經過,總要在那裡停留一段時間。

舒生愛抽煙,范盛和甘髮根總是備上好煙,假裝向舒生討教狩獵的本事,給舒生裝煙,覓得和舒勝蓮搭話的機會。

有一天,范盛和甘髮根到南山打雉雞。舒生聽了他們的意圖,笑著說:「今天,老天『封山』了,你們到南山,連雞毛都看不見,不如在家裡睡覺。」

范盛和甘髮根不信,因為他們最近到南山打野雞,從沒有空手而歸。但那次,舒生說得很准,平常滿地可見的野雞,如同消失了一般,一隻也沒有見著。

兩個人回去,見到舒勝蓮,就把這事說給她聽,舒勝蓮說:「跟你們說吧,我爹真的會封山,山封住了,你們什麼也打不到。」

范盛和甘髮根聽了,卻認為事出湊巧,不以為意。但後來幾次,舒生次次說准,范盛和甘髮根才心服口服,認定舒生有「封山」的本領。

甘髮根這個人比范盛有心機,竟然從舒勝蓮的嘴裡套出舒生是讀過《獵經》的獵人。

那天,甘髮根一個人找到舒勝蓮,兩個人聊到「封山」,甘髮根假裝不信。舒勝蓮掐掐手指,對甘髮根說:「獵山有山經,獵水有水經。不信,你跟我去,我抓條娃娃魚給你看。」

過了一段時間,林場有人被沸水燙傷,因為天氣太熱,傷口創面化膿,打了半個月消炎針,仍治療不好,如果繼續下去,有可能性命不保。當地有個老中醫說:「要是有豬獾油就好了,塗抹上豬獾油,不出幾天,創面就會癒合。」

豬獾油是冬天抓住豬獾,取出脂肪,熬制而成的,只能在冬天貯藏,到了夏天,就會變質。眼下正是三伏天,如果想得到豬獾油,只能抓只活的豬獾,熬出豬獾油。

林場的場長知道範盛和甘髮根打獵有點本事,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了他們。兩人在山上下套、設陷阱,搗鼓了兩三天,連豬獾毛也沒逮著一根。甘髮根腦子聰明,對范盛說:「可能是舒生把山封住了,我們去求他吧。」

兩個人買了一條好煙,把事情的原委講給舒生聽了,請他幫忙打只豬獾救人。

舒生聽了兩人的話,閉上眼,用手指掐了掐,搖頭晃腦了半天,說:「唉,你們不知道,這是山神封山,並不是我能阻止的,我幫不了你們這個忙。」

范盛和甘髮根再三懇求,舒生經不住兩人軟磨硬泡,考慮了一會兒,答應下來,對兩人說:「豬獾正在繁殖季節,現在這個時候打豬獾,真是造孽呀!」說完,他隨手拿了副弓弩,出門去了。

見舒生出了門,甘髮根讓范盛纏住舒勝蓮,假裝和舒勝蓮聊天,他悄悄地跟在舒生後面,遠遠瞧見舒生走到一個叫百花溝的地方……

甘髮根不清楚舒生去百花溝做什麼。百花溝他們也去過,除了有些青蛙、魚、蛇之類的東西,根本沒有其他野生動物。

約摸過了一個小時,舒生回來了,手裡拎著一隻豬獾,豬獾頭上正中一支羽毛箭。舒生把豬獾遞給范盛說:「快拿去救人吧。」

范盛和甘髮根拿著豬獾回到林場,兩個人剝下豬獾的脂肪,慢慢在鍋里熬著。在熬制過程中,甘髮根跟范盛說了舒生去百花溝的事,兩個人都琢磨著,一聲不吭。等豬獾油熬好,兩個人相視一笑,說:「晚上到百花溝去。」

到了晚上,兩個人拿著手電筒,來到百花溝。到了百花溝的中心地帶,突然,他們覺得手電筒前面全是綠油油的一片,時明時滅,似乎是螢火蟲的光芒。兩個人忐忑不安,心想:這不會是傳說中的鬼火吧?

還是甘髮根膽大,對范盛說:「既然來了,還是去看看吧。」范盛握著手裡的火銃,大著膽子,跟著甘髮根向前走去。

手電筒光很明亮,彷彿把那些綠光固定住一樣。兩個人走到那些綠光前面一看,驚呆了,那裡竟然有幾十隻大小不一的豬獾,彷彿在聚會一般。由於豬獾是夜行動物,眼睛被手電筒強烈的光照住,短暫失明,都獃獃地立在那裡。

范盛叫道:「這麼多豬獾!這不會是我眼花了吧?」他心裡一激動,手一抖,手電筒掉在地上。猛然間,兩個人感覺豬獾從身邊迅速溜走。等甘髮根把手電筒再次拾起來,眼前那驚人的一幕已經不復存在……

從那以後,范盛和甘髮根才真正相信,這世上真的有《獵經》這本書。

「那後來呢?」邱宗鳴和丁小壽聽了范盛的講述,欲罷不能。

范盛說:「今天我們摧毀的那些陷阱機關,全是《獵經》上記載的套路。」

邱宗鳴和丁小壽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什麼。

范盛說:「除了我,還有一個人看過《獵經》,就是甘髮根。這些天,我看了設陷阱的套路,和《獵經》里的套路相同。我懷疑,這次在林場布設陷阱的人就是甘髮根。」

自從在百花溝目睹了豬獾聚會的那一幕,范盛和甘髮根就迷上了《獵經》,有事沒事就到舒生那兒串門。

舒生知道他們的意圖,對他們說:「你們別指望我教你們《獵經》,學《獵經》的人,必須有很強的自制力。如果以獵謀利,就會遺害終身。」

舒生把《獵經》開篇的幾句話念給他們聽,說:「因序而獵,可得善終;為利而獵,必遭天譴。」

范盛見舒生說出這話,就知道舒生不會把《獵經》傳給他們,漸漸地就不太去舒生家了。不久,在一次伐木的時候,范盛受傷,回家休養了兩個月。

等范盛痊癒回到林場,發現甘髮根經常獨來獨往。聽人說,甘髮根在和舒勝蓮談戀愛,范盛不好摻和,兩個人從此有了明顯的隔閡,少了溝通。

過了兩個月,范盛發現,甘髮根出手很闊綽,抽的是好煙,喝的是好酒,還和場長關係走得很近。

聽人說,甘髮根捕獵的本領變得很是高超,不光出售珍稀動物的皮毛,還經常給場長送野味,很得場長賞識。那時候,野生動物不受保護,打野物是很平常的事,可以進行交易,根本沒人追究。

過了段時間,范盛聽人說,場長為了當上縣林業局局長,準備巴結縣長,給縣長送四隻熊掌。場長把這個任務交給了甘髮根,說自己如果當上局長,就把場長的位子交給甘髮根,甘髮根欣然答應。

其實這時候,甘髮根已經得到了《獵經》。甘髮根清楚,他不可能從舒生那裡弄到《獵經》,於是就想法和舒生的女兒舒勝蓮談起了戀愛。

舒勝蓮十八歲,正是青春似火的年紀,甘髮根從縣城給她帶來女孩子喜歡的髮夾、頭繩、襯衣,把她哄得開開心心。在甘髮根的唆使下,舒勝蓮把父親秘藏的《獵經》交給了他。甘髮根是個聰明人,看了兩天,便明白了一切。

《獵經》分為兩章,一章是講各種動物的遷徙規律,不同的季節,動物因為覓食、繁殖等原因,遷徙地點也不同。另一章是講怎麼用陷阱和機關獵捕各種動物。甘髮根將《獵經》倒背如流,現學現用,獵捕各種野物如同囊中取物,發了一筆橫財。

接到場長布置的任務,甘髮根掐指一算,現在正是母熊產仔的季節,應當在南方一帶的山林活動。甘髮根帶著兩個槍手來到南山,找到一個位置藏匿,等熊現身。正午過後,三人便看見一隻母熊帶著兩隻小熊,優哉游哉地慢慢走來。

一個槍手立功心切,沒有等甘髮根發話,便一槍放去,母熊被擊中,怒吼一聲,山搖地動,橫著身子滾下了山……

三個人忙到山下去查看,可是地上只有一攤血跡,母熊已不見蹤影。兩隻小熊傻傻地坐在那裡,見了人不躲開,反而親近地撲了上來。兩個槍手一人抓了一隻,說拿回家給小孩玩。

甘髮根沒有想到,這次打熊不成,從此陷入萬劫不復的困境。

當天晚上,林場的人聽見,房子外面有熊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聲。甘髮根知道,那是母熊找熊仔發出的聲音,他拎起槍,想出去找母熊,可母熊彷彿嗅到了他的氣味,遠遠地逃開了。

甘髮根知道,必須把母熊的事處理好,否則,發瘋的母熊禍患無窮。他去找槍手,讓他們把小熊放了,可一個槍手說,他的孩子怕小熊跑了,就把小熊的脖子用繩子系住,小熊爬樹時,被樹杈掛住,弔死了。他們就把小熊剝了皮,燉了肉……

甘髮根一聽,倒吸一口涼氣:「難怪昨晚母熊狂號呢。」

還沒等甘髮根找到母熊,他一直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場長的兒子放學回家,被瘋狂的母熊抓住,咬斷了喉嚨。場長五十多歲,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他悲痛欲絕,將喪子之痛遷怒於甘髮根。

1980年,普降大雨,許多地方遭受了泥石流災害,國家這時已經認識到伐木對大自然的危害,於是大力提倡植樹造林。場長借著清退部分伐木工的機會,將甘髮根清退回家。

有沒有工作,甘髮根無所謂,沒有了工作的羈絆,他更可以為所欲為地捕獵。但這時,國家對野生動物的管理越來越嚴,對捕獵珍稀動物的人,要判處重刑。

甘髮根不信這個邪,他接到一個訂單,對方要三張金絲猴皮,開價很是誘人。於是,甘髮根冒著把牢底坐穿的危險,獵殺了三隻金絲猴,結果在交易時被現場抓獲。

范盛說:「甘髮根因此被判了無期徒刑。他服刑前,我曾去看過他。他對我說:『你把舒勝蓮娶了吧,她是個好姑娘。』原來甘髮根亂捕濫獵,舒生認為他違背了《獵經》的本意,必遭天譴,一直沒有同意他和舒勝蓮的婚事。後來,我就娶了舒勝蓮,舒生順理成章地把《獵經》傳給了我。」

范盛講完了。丁小壽問:「您給我們講《獵經》的故事,到底是想告訴我們一件什麼樣的事呢?」

范盛說:「這次你們遇見的『倒吊豬』和『鐵夾子』,布置的方式,和《獵經》上記載的一模一樣。這世上只有三個人看過《獵經》,我岳父、我、甘髮根,我懷疑,甘髮根可能已經減刑,放回家了……」

第二天,三個人又巡視了一番,搗毀了幾個捕獵野豬的陷阱,回到縣林業局。

范盛對局長說:「我想去鄰省監獄查看一下甘髮根的信息。」局長批准了范盛的請求。

范盛帶著函件,來到了甘髮根服刑的監獄。沒想到監獄長一聽范盛說了來意,就連連搖頭:「你說甘髮根在偷獵?這不可能!甘髮根因為抗拒改造,多次越獄,所以一直沒有減刑。在半年前,他突發腦溢血,在監獄裡死亡了。」

范盛大吃一驚,沒想到甘髮根已經死了,可那些陷阱機關,分明是《獵經》上的手法呀,難道甘髮根還有徒弟不成?范盛就問監獄長:「監獄裡有和他相熟的人嗎?」

監獄長說:「他同監舍有一個叫余長江的老頭,和他年紀相仿,判的也是無期,兩個人在一起住了有十五年吧。余長江經過減刑,快要出獄了。」

范盛見到余長江,就詢問甘髮根的事。

余長江嘆了一口氣,說:「我和甘髮根住在同一個監舍,他性格孤僻,不過,我性格很開朗,和他倒是合得來。

他一直籌劃越獄的事,說出了獄,到了大山裡,就是他的天下了,可是每次越獄都沒有成功。監舍里只有我和他,倒也自在。可三年前來了個叫黃教雄的人,這個監舍就變得不那麼安生了。」

余長江說,黃教雄是個亡命徒,為了爭地盤,將另外一個混混捅傷,被判了三年。黃教雄膀大腰圓,剛到監舍就頤指氣使。余長江性格隨和,和黃教雄沒有太大衝突。

甘髮根卻心高氣傲,不想聽黃教雄的擺布,黃教雄就暗地裡欺負他,時常把甘髮根打得鼻青臉腫,還把他的飯碗打翻,不給他飯吃。沒想到甘髮根居然用一根細線,輕而易舉地逮住了兩隻老鼠,然後將老鼠的內臟剔除,吃了老鼠的肉。

黃教雄以前也學過狩獵,見了甘髮根的繩套技術,不由得目瞪口呆,暗暗佩服。於是,他好言好語地求甘髮根傳他技藝,甘髮根卻始終不搭理他。黃教雄便軟硬兼施,時而拳腳相加,時而低三下四,甘髮根一直沒有鬆口。

余長江接著說,在黃教雄要出獄前的兩個月,有一天,甘髮根突然答應了黃教雄的請求,說要把《獵經》上記載的本領,悉數傳授給黃教雄。

從這天開始,甘髮根每天都讓黃教雄背誦各種動物一年四季不斷變換的藏身之所,又手繪草圖,教黃教雄如何布置機關陷阱。

聽了余長江的話,范盛說:「我明白了,那些陷阱和圈套,全是黃教雄所為。」

余長江說:「這我不清楚。不過黃教雄確實曾向甘髮根請教捕熊的方法。據說熊膽和熊掌在沿海大城市已經漲到幾十萬了。」

當時,甘髮根答應了,對黃教雄說:「現在,外面獵槍早已經被沒收了,連火藥也禁了。像熊這麼大的動物,你只能靠機關捕獲了。我發明了一個機關,叫『穿心箭』。

這機關雖然複雜,但是很實用,如果熊觸動機關,機關上的箭就會發出,將熊穿心而過,一箭斃命。」由於機關太過複雜,甘髮根還畫了張草圖,交給黃教雄。

沒過多長時間,黃教雄就出獄了。

余長江說,黃教雄出獄後,自己曾經問過甘髮根:「你把《獵經》教給黃教雄,就不怕他出去為非作歹?」

甘髮根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地說:「《獵經》上說得好:因序而獵,可得善終;為利而獵,必遭天譴。」

甘髮根說這話的時候帶著自嘲的微笑,顯得十分意味深長,給余長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沒過多久,甘髮根就突發腦溢血,在睡夢中死了。

范盛回到縣城,把在監獄探訪到的情況向局長彙報,說:「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偷獵的人是黃教雄無疑。只是這黃教雄學過《獵經》,有一套在山中生活的本領,抓捕很有難度。

而且,他最近在山中布下了許多陷阱,我們也應當有所提防,免得再次傷人。我提議,開展一次搜山行動,就算抓捕不到黃教雄,也要將他設下的陷阱一一搗毀。」

局長對范盛說:「那你說,要從哪兒開始搜山呢?」

范盛說:「依《獵經》所述,現在正是黑熊交配的季節,黑熊應當都在大老嶺附近活動。大老嶺附近也是香麝的活動場所,而黃教雄想偷獵的正是熊膽、熊掌和麝香。他學會了『穿心箭』,必然會設下機關用來捕熊,所以,搗毀『穿心箭』是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

局長點點頭,說:「我聯繫一下公安局,讓他們抽調一部分警力協助我們一起搜山。」

搜山的隊伍有一百多人,分成了十組,最危險的大老嶺原始森林由范盛帶著丁小壽、邱宗鳴等一行人前往。果然,在去大老嶺的路上,他們發現了幾具被鐵絲套套住的香麝的屍體,但讓范盛大感意外的是,公香麝身上的香囊,竟然沒有被取走。

走到大老嶺附近的一條深溝,大家都聞到一股很臭的氣味,就像動物屍體腐爛的味道。丁小壽和邱宗鳴順著臭味尋去,不一會兒,便嚇得跑回大部隊。

邱宗鳴大口嘔吐了好一會兒,才對范盛說:「那邊死了一個人,被動物吃得只剩下一副骨架了。」

范盛見過大場面,走過去一看,只見有一具屍骨倒在地上,一根一頭削得鋒利似箭、杯口粗的竹子,就像箭一樣地刺進他的胸口,屍體上的肉被動物啃食殆盡,只剩下骨架。

屍骨一旁,還有一個包,裡面有鐵絲、橡膠繩等製作陷阱機關的物品。包裡面還有一個筆記本,范盛拿起來翻閱,上面記錄的竟然是《獵經》上的內容,最後一頁,就是「穿心箭」的製作方法。范盛看了後,搖了搖頭。

「怎麼了?」丁小壽問,他迫切想學到《獵經》上的神秘內容。

范盛嘆了口氣,說:「甘髮根改變了製作『穿心箭』的步驟,黃教雄按照甘髮根的草圖,自己觸發機關,將自己射死。」

到了這時,范盛這才明白甘髮根的用心。甘髮根在監獄不堪忍受黃教雄的侮辱,在得知黃教雄要出獄時,就開始教授他《獵經》。

黃教雄一開始也怕甘髮根騙他,在試用甘髮根教的繩套和鐵夾子捕獲到獵物獲利後,才相信甘髮根教他的本事是真的,於是,開始製作「穿心箭」捕熊。

但黃教雄沒有想到的是,甘髮根改動了製作「穿心箭」的步驟,讓黃教雄將自己射死。

范盛嘆了口氣,說:「《獵經》說得一點也不差:因序而獵,可得善終;為利而獵,必遭天譴。甘髮根和黃教雄的行為不就證實了這句箴言嗎?」 作者大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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