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傳興《鄉村臘月》

文 蚌埠市禹會區白衣中學 趙傳興

01

在鄉村，年的十二個孩子中，最受寵愛的是臘月。

臘月的頭上頂著「暖」字。顏色暖，處處皆大紅，春聯紅，圍巾紅，炮竹紅，笑臉紅。衣服暖，羽絨服，老棉襖，黃大衣，虎頭鞋，老麻窩。廚房暖，臘八粥、胖饅頭、香圓子，爭相冒著暖氣。

臘月的臉上貼著「喜」字。臘月里，似乎人人都歡天喜地。殺豬的，買肉的；寫春聯的，貼春聯的；賣布的，買布的；鍋底的男人，鍋上的女人；玩耍的孩子，曬太陽的老人，每個人臉上都盛開著笑容，廚房鍋灶上的灶王爺，木門上站立著的一對門神，威嚴剛武里也掩不住喜悅之情。

這是一個笑逐顏開的月份，這是一截喜氣洋洋的時光。

臘月的眉宇間寫著「甜」字。臘月是個相親月，此時的老媒婆成了大忙人，東邊村裡跑跑，西邊村裡轉轉，鼓動起如簧巧嘴，趙家的閨女，錢家的小伙，無數青年男女經過她們的熱心撮合，在臘月成為戀人。臘月也是個結婚月，每一天都是好日子，婚車滿路，炮竹齊鳴，親密戀人從此步入幸福的殿堂。

02

臘月是最大的美食節。臘八粥、鹹魚、臘肉、豆圓子、爆米花、醬豆子、豆腐、芋頭糖、米花糖、湯圓、饅頭……家家飄香，戶戶美味，聞之口舌生香，嘗之唾津淺溢。鄉村婦女，人人都是大廚師；鄉村男女，個個都是美食家。

臘月是最大的服裝節。集上打塊布，找村裡的裁縫做套新衣服，穿著在村裡走上幾個來回，整個村子便成了走秀的舞台。

一年裡，總要那麼開開心心地「浪」一回吧。新衣服一穿，你還別說，男女老少都成了時裝模特，每個人都在暗地裡自我欣賞，自個兒偷著樂呢。

臘月是母親們的舞台。母親們忙著把集市上的東西一籃子一籃子地搬回家，忙著做臘八粥、炸圓子、包餃子、蒸饅頭、搓湯圓、炒瓜子花生，再忙著把雞鴨魚肉烹煮炒煎成為我們的美食。

臘月是孩子們的開心城堡。暑假過後便開始盼望了，堆雪人、吃冰凌、砸冰塊、放炮竹、擠老杠、摔皮卡、玩槍戰，所有的調皮、童真都在臘月里煙花般綻放。

03

從鄉村的臘月走一遭，臘八、小寒、大寒、祭灶、除夕，隔不了三兩步，便有一處風景令你駐足，左邊結冰的池塘，右邊陽光溢暖的柴堆；路上急促的腳步，屋內熱情的話語。

臘月有兩副面孔，一副冰雪寒冷，一副爐火溫暖。臘月有一塊手帕，一面擦悲傷之淚，一面抹歡笑之水。

臘月，總會有幾點聲響凝固在耳膜里，幾縷馨香藏匿在鼻翼里，幾點煙花沉澱在心湖裡，幾片時光搖曳在回憶里。遂感覺這臘月有聲有色，有滋有味，有情有意，值得歡喜，值得擁有，值得為她去轟轟烈烈愛一場。

臘月的每一個日子，母親們都是數著過的。數過一個，，母親便把這個日子攤了開來，等到臘月的三十個日子一個個攤開，便成了一條通往鄉愁的梯子，通往四面八方的道路，千里之外，鋪設到人的內心深處。沿著這條路，每日都有人歸來。

臘月的暖流淌到正月，鄉村開始冰雪融化，草木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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