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並非瞬間

總是聽說，成長是瞬間的事情。

這句話在我身邊並沒有得到印證，我認為所有的成長都是基於時間的疊加與經歷的錘鍊，然後在某個天和地利的瞬間，伸腳蹬破了那一層薄膜，化繭成蝶。

那些我們錯以為的瞬間，對於自己來說是自我未曾察識，對於別人來說很可能是許久未聯繫的結局。

人生的前23年，H就是最平淡的姑娘，跟路邊的小草一樣，眼裡只有學習，連眼角餘光也都是課本，生活如同她的為人一樣，安靜、無波無瀾。不能將之形容為大海，大海有蓄力的暗流，而她沒有。

人生的近4年，H依然沒有成為大海的特質，卻長成了一棵可以在路邊迎接朝陽、也無視風雨的樹，枝丫不算繁茂，卻自有一股力量在堅持、去對抗。

一

眼前身穿朋克皮衣、粉色高領毛衣跟黑色長筒靴的人化著淡妝，嘴角微微翹起，語調輕快地講著最近的事。

彷彿是之前的23年太過於單調，總是想盡情絢爛現在的生活去填補以前的空缺。這兩年，她活得多姿多彩，以前偷偷寫在筆記本里的地方都去過了，大學畢業後看畢業照發現班裡某個男生特別符合口味然後就去告白了，穿起了從前不會也不敢穿的粉色裙子跟銀色弔帶。

當人回首過往時，總會有一瞬萬年之感。H的轉變，看似瞬間，其實也經歷了2年的掙扎與彷徨。

2013年夏天的一場雨後，H拖著行李箱離開了她的破學校。真的很破，我以我的母校發誓。交通不便、山旮旯，學校飯堂可供選擇的菜式很少（我記得只有五六種）。對於離開學校，當時的我們稍顯興奮，一方面是能自己賺錢了，另一方面是有錢了的自己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想像都很美好，但想像中的美好並未在現實中出現，跟H玩起了躲貓貓。畢業第一年，換了3家公司。實習期間的公司倒閉了，換了一份工作後公司以「難以溝通」的斷語代替「安靜」炒了她，再換一份工作卻老是莫名其妙被甩鍋，後面被勸退。她的兢兢業業並沒有換來認可，她的沉默安靜也沒有換來同事的相處愉快。

她不明白，愈加安靜。她覺得是周邊的環境造成的。她沒有怨天尤人，因為怨天尤人需要好的理由，甚至需要資本。她覺得自己一沒有資本，二確實是自己選公司的眼光有問題。

身邊的朋友都「恨鐵不成鋼」，但她認為自己不是那塊鐵。我們的分析及相勸每次都被一句「我就這樣呀」堵得啞口無言。

二

每個人都會有這樣一樣階段，忙著在工作中表現自己的能力與才華，害怕大段時間的空白延伸出的心裡落後於人的無措與恐慌，撲在工作上或者在下班之後撲在可有可無緩解內心不安的時間越來越多，不想被朋友打擾也懶得去打擾別人。於是，聯繫少了，許久不見的朋友再次碰面時總是訝異對方的變化太大的感覺就更加強烈。

H就是這樣。半年未聯繫的她突然組織高中幾個好友聚餐，她不再是那個安靜傾聽的角色。她說起了最近的工作、看過的書和影片。她說她計划去哪裡玩哪裡玩，把以前寫在本子里的地方都一個個去走一遍。

兩個多月後，她在朋友圈裡曬了在敦煌莫高窟的照片。紗質長裙飄飄，大波長發隨風盪出一圈漣漪的野性誘惑與英勇不羈。當天，她的狀態炸了。以前那個總覺得自己生活乏善可陳不愛發朋友圈的H不見了。

三

H並不是瞬間就成長的，也不是瞬間就改變的。

畢業後的第4份工作中，新公司的文案離職了，她被迫頂了上去。由剛開始的忐忑到慢慢地可以套路出文案，再從一個不曾接觸過單反的小白變成一個可爬上爬下拍樣品的小攝影師，中間經過了半年的時間。改變獲得成就讓她心裡踏實而歡喜，即使這時同事都沒怎麼交流與對話——「我的工作面向內部交流比較少，主要跟一兩個人對接，當時覺得這樣挺好」。但一個男同事在茶餘飯後的一句「你看她拍的樣品圖都那麼丑，跟她的人一樣像狗屎」踩到了她的自尊心，想辯駁卻發不出聲，一個人默默地躲到廁所哭。

想離職的心思冒了出來，卻又在房租、吃飯的跟前縮了回去。「我不是狗屎，我不會拍照」這是事實，但人總會有看不清事實的時候。她在心裡這樣寬慰自己，但「像狗屎一樣」是一個沉重的枷鎖，她心裡的憤怒在提醒自己不能「像狗屎一樣」活在他人眼中。於是，逼自己改變，比自己看專業書、看廣告、看攝影雜誌、去了解熱點與潮流。

我們都相信一個真理，付出總會有收穫。只是很多人害怕付出得不到收穫而已。H終於來到了她收穫的季節。半年後的她被表揚了，因為她的文案，某個單品銷量暴漲。而在此過程中，她的穿衣打扮、想法也跟著慢慢改變了。有些同事要拍照，也開始找她幫忙了。她在這個地方，終於證明了自己不是狗屎。

有了一個好的起點之後，後面的一切改變，水到渠成。這是良性效應，好的事物總會吸引到美好的東西，她身邊的一切越來越好。

四

但我們不能打包票，一切都會很美好。

她失戀了。當初追她追得轟轟烈烈的人移情別戀了，說她太端著。第一次的戀愛維持11個月，壽終不正寢。

分手的時候我們不知道，她一個人去了一趟西塘。回來後組局時用一種很淡然的口氣說以前總感覺失戀了肯定是要撕心裂肺哭得死去活來的，實際上哭不出來，出去走一圈發現生活還是一樣的沒變化。

剛開始，我們以為她對愛情坦然。後來她的再次分手哭得撕心裂肺時，我們才知道第一段分手沒有眼淚是因為當時並不懂得何為愛。

成長從來就不是一瞬間的事情。

那些我們以為的「瞬間」，其實篆刻著當事人無數個日夜的積壓與爆發。

現在的H，很nice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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