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5塊錢逼哭的媽媽：你沒窮過，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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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 2 / 5 Monday

Vol.636 by 簡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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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窮所能摧毀的，遠遠超出你的想像。

前幾天，在南昌地鐵里，有個小孩被自己的母親當眾打罵，理由是小孩弄丟了地鐵票，價值 5 塊錢。

視頻里，年輕的媽媽明顯很著急，帶著哭腔，一次又一次打小孩，打罵後，低著頭在地鐵上四處找地鐵票。

出地鐵後，小孩依然被打罵，旁邊的人看不下去了，說：別打他了。

媽媽說：地鐵票被他弄丟了，我怎麼辦啊。

群眾問：你再補一張啊。

媽媽說：我沒得錢，我買不起啊。

現場群眾跟我們的疑惑一樣：5 塊錢很多嗎？

對這個家庭來說，很多，很多。

這個女人和丈夫長期分居，又生了病，無法全職工作，只能接一些鐘點零工，最貴時一小時 8 塊錢，年末了，接不到活，一個月最多賺九百多塊錢。

她帶著孩子坐地鐵去找親戚，借錢籌備年貨。

5 塊錢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沒有窮過的人，根本不懂得生活到底有多艱難。

在我籌備高考時，我在外地讀書，下半年在學校旁租了個小屋子。

樓上，有個男孩次年高考，他們一家三口擠在一間屋裡，爸爸重病在家，媽媽做一些小活維持生計。

一次閑談中，才知道爸爸得的是絕症，急需錢治病，如果不治就會惡化，然後是等死，那個媽媽最後說：

「不治了。我要把錢留給我的娃讀書，養娃。」

我已經想不起那個家庭每個人的模樣了，他們最後怎樣了我也不知道。

七年多過去，我的模糊印象里僅有女人低頭做活的模樣，男人撐著腰上樓下樓發獃，男孩沉默上學下學做題。

女人說出那番話時，大人們背後的議論是她太絕情了。

沒人知道這個決定是誰做的，可背後的那種絕望不難想像。

到底經歷了怎樣的痛楚，這個家庭才能最終做出如此的抉擇？

一個字，窮。

一個窮字，有時便能摧枯拉朽摧毀一整個家庭，有時便是生存與死亡的抉擇。

沒窮過的人怎會懂？

沒窮過的人，愛高高在上，佔據著鄙視鏈的頂端，大聲嘲諷著窮人，說所有的窮都是咎由自取，說窮人都是不思進取、智商低情商低、不肯努力才那麼窮。

我還看過一個新聞，一對在監獄結婚的情侶。

女人是直腸癌、肝癌晚期，男人每個月只能賺 1000 多元，在愁著為女人賺救命錢時，男人看見路邊有輛值 3000 多元的電瓶車，推回了家，想賣掉給老婆救命。

還沒賣，就被警察抓了，被判 4 年。

女人死前夢想是穿美美的婚紗，和她心愛的男人有一場浪漫的婚禮。

這場婚禮，在監獄裡舉行了。

窮，是一場監牢，牢里的人，越不出獄，聽到的審判是無期，甚至死刑。

有個外賣員，最終沒能送到餐，被客戶投訴，他默默回到餐廳里，請求店主把那份沒送到被退餐的米線給他，他帶回去給女兒吃。

有個老奶奶，坐公交車，不小心把五元錢當作一元錢投了進去，她哭了一路求公交車司機找給她，司機沒有理會她，有行人不忍心給老奶奶錢，老奶奶痛哭，還是沒接。

有個民工，錯過了回家過年的火車，他握著那張價值 300 多元的火車票，站在站台默默流淚，他不知道是再買一張還是為了省錢不回家了。

有個司機，在大意中停錯車，被交警當場開了 200 元罰單，他拿張那張罰單，哭著求交警好久，最終無果。

窮人的錯誤，懲罰起來，更痛，如果跟錢有關，是會要他們的命。

不是調侃，是真會要他們的命。

這幾塊錢，這幾十塊錢，對他們來說，無比重要，失去了，會痛苦很久。

人心註定越來越冷漠，無論生存在哪個階層，人都為自己的生活焦頭爛額，同情心往往是茶餘飯後的消遣。

去年時，有個小女孩帶她弟弟在零食店裡偷買了零食，等到父親來付錢時，等來的是一頓毒打。

父親見退不了了，要付錢了，給了男孩一嘴巴，舉起小女孩往地上砸。

貧窮，是連人性都能摧毀的。

起初看見這些新聞時，我會很憤怒，在微博上寫「一想到做父母不用審核，我就毛骨悚然」，然而冷靜後我也明白，如果連做父母都需要審核，那才是毛骨悚然。

由於五塊錢地鐵票打男孩的母親不對，由於零食錢暴打兒女的父親更不對，可是，在譴責他們不對後，在新聞輿論煙消雲散後，也就沒有然後了。

我們幫不了他們，更不能直接捐款，不勞而獲的快感只會更快摧毀一個貧窮的家庭，養成人性的貪婪。

我最最感到擔憂的，是他們的子女，不僅僅擔憂他們的未來，更擔憂他們成人以後的心理狀態。

人終究會為年少不可得之物困擾一生。

年少時的小痛苦，在成長過程中，都會變成絕不可癒合的傷口，一碰就血流不止，成為永揮之不去的心理陰影。

「寒門出貴子」的時代早就過去了，在階級逐漸固化的當代，窮人家小孩受到的傷害來自於各方各面，在成長路上，他們的心靈與靈魂註定變得殘缺。

原生家庭對人的影響是根深蒂固的，數件小小的事會最終塑造人的性格，童年或少年經歷不美滿的人。

像是被詛咒般，一生走不出陰影，永生得不到真正的幸福。

時日一久，窮就成了循環。

窮終於成了原罪。

- END -

封面 / 獅子座下的獅子插圖 / 米餅 GIF / Iv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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